早上七點,天陽體育館的攀岩場館內,冷冷清清。
目光所到之處,除了有幾個跟著教練熱身的體育生之外,就只能看到掛在人工攀岩壁上的五個菜鳥,此時正像蝸牛一樣慢慢向上蠕動。
這樣的清晨,在往日都是最安靜而恬淡的。可今天的攀岩場館上空,卻回蕩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何楹學姐!何楹學姐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看著初明辰雙手死死抓住攀岩支點,卻閉著眼睛就是不肯再跨出一步,何楹隻覺得不可思議:
“你剛才說你恐高,真的有這麽嚴重嗎?”
“啊~~~別說別說!”初明辰聽到“恐高”這兩個字,不但兩腿直打顫,聲音竟也跟著打顫,“你越說我越怕!~”
“可我們才爬了一米高!”何楹無奈翻了個白眼,“你好歹也要爬到五米的位置,再說自己害怕吧?”
她說完仰頭一看,只見顧招娣眨眼間就爬到了兩米高的位置,便鼓勵初明辰:
“你是我們中唯一一個男生,以後在測繪古建築的時候,必然要肩負重任,不趁現在努力克服,以後要怎麽辦?”
何楹說得輕巧。
可她哪裡能想到,此時的初明辰滿腦子都是十一年前地震的那一瞬間,自己屁股下的梁架突然被扯成兩截,才八歲的他就這麽從天而降。除了眼睜睜看著屋頂的木屑砸在臉上,自己什麽也做不了。若不是被腳手架上的老爺爺一把抓住衣服救了上去,他恐怕不等被房梁砸成重傷,就先被摔成重傷了。
而在劫後重生的日子裡,初明辰便跟著舅舅去古玩界討生活。
打小就在潘家園、沈陽道、大城,京津冀三地的古玩集散地流竄。不但靠著撿漏賭石發過小財,也曾被三教九流坑蒙拐騙,顛沛流離之際便更懂得人生苦短。
他活得瀟灑恣意、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獨怕一樣:登高望遠。
葉舫妤讓他們攀岩,這對初明辰來說,簡直比噩夢還可怕!
何楹自覺從精神角度勸不動初明辰,只能把客觀情況跟他說清楚:“你頭上戴著安全帽,身上還綁著安全繩,而且我們爬的也是最初級的岩壁,你不用擔心,快跟上來!”
她說完,便飛身向上一竄,追著顧招娣而去了。
“何楹!!!”
此時的初明辰終於睜開眼睛,待他看清滿眼花花綠綠的支點,便又緊張地不知所措,試了好幾次,還是在原地踏步。
可他再一回頭,發現就連樓心月和唐果果這種運動上的“矮子”,都能踩在他“頭頂”上,若自己再這樣停滯不前,還不知道要被她們四個怎麽笑話呢!
想了想,便閉著眼,咬著牙,開始向上攀爬。
也不知爬了多高,初明辰忽然找不到合適角度的支點,沒辦法繼續進行,便下意識睜開眼睛。只見左側是一塊比他臉還大的半球形支點,他試著伸手過去,卻發現這個支點光溜溜的,沒有凹槽也沒有把手,根本沒有可以抓得住的地方。
越是緊張,他越是手抖,連帶著運動服後背的衣料都被他的汗水洇濕。
正猶豫要不要放棄,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
“別怕!一把拍住那個Sloper!”
“什麽四樓破?”初明辰哪知道這些名詞都是什麽意思,可他不敢回身,只能大喊。
“這個半球形的支點,就是Sloper!”那男生走到近前,聲音也越發清晰,“你要找到最好抓的區域,大多數的Sloper都有一個稍微平一點的區域。”
初明辰伸手找了半天,忽然驚呼一聲:“真的有!”
“你抓的時候,要將整個手掌包裹住它,依靠你手掌的摩擦力,手指張開抓握。”看著初明辰按照指導一點點摸索,男生指揮得也很認真,“大拇指也要用力,不要只是搭在支點上。”
“將身體重心擺在Sloper正下方,注意平衡身體。向下發力,不要向外發力。”
“發力的時候避免翹肘,否則很容易滑出來。”
“要有抓點的決心!從心理上戰勝自己!”
初明辰一一照做,心臟卻已經“砰砰砰”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可他拚命調整呼吸,只等那人說一句:“GO!!!”
初明辰雙手用力,腰腹一收,整個身體隨著雙手平移出去,而雙腳也穩穩地踩上了左側的支點。
“我成功了!我成功——”
正當他興奮地大叫時,卻聽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巨吼:“啊!!!”
他本能地抬頭,只見唐果果那個巨大的球形身體,此時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從高處自由墜落,並自然而然地也把他從岩壁上撞了下去。
不等初明辰喊出聲來,兩人便齊齊落地。
盡管這樣的動作十分危險,可好在有安全帽和安全繩的保護,還有厚厚的墊子做支撐,兩人什麽事兒都沒有。
可初明辰卻滿肚子氣:“唐果果!你在你自己的賽道爬得好好的,幹嘛跑我頭頂上啊!”
“我”唐果果滿眼委屈,起身回頭看著一個男生,“他不是指揮我往左找那個半球形的支點嗎?我沒抓住,就掉下來了。”
“那個教練嗎?”初明辰邊回頭找那個男生,邊自言自語,“他那些話,不是跟我說的嗎?你怎麽還能聽錯?”
下一秒,初明辰便閉上了嘴巴。
因為剛才指導自己攀岩的,正是唐果果的男神王瑾澤,而此時的王瑾澤也一身攀岩裝備,正快速朝自己這邊跑來。
他對自己笑了笑,又轉頭關切地問唐果果:
“唐果果,你爬得挺高的,突然沒抓住掉下來,嚇壞了吧?”
“呃,沒事,我沒事。”唐果果扭扭捏捏,指了指身後沒話找話,“你也是來攀岩的嗎?”
“是啊!”王瑾澤笑著露出小白牙,“我經常過來,你們呢?是第一次來嗎?”
“嗯,是啊.”看著王瑾澤拿起自己身邊的安全繩,唐果果的心臟忽然跳得飛快,可她還是拚命維持著淡定自若的表情,想與王瑾澤談笑風生,“是葉老師一定要我們來的。我還好,你看初明辰,他剛才都不敢爬的。”
“是嗎?”王瑾澤回頭看向初明辰,眸中忽然閃出一絲異樣的光,“第一次爬不懂技巧,我可以帶帶你。”
盡管他的語氣十分友好。
可在初明辰耳中,這無疑是強者對弱者的施舍和挑釁。
“誰說我不懂?!”初明辰白了一眼,“信不信我爬得比你好?”
王瑾澤笑著搖了搖頭:“不信。”
初明辰挑了挑劍眉:“那就比比?”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