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主殿和明彰他們正面碰上的共有五人,那五人十分謹慎,不似高壯男一夥有閑聊的心,時刻在觀察周遭的情況。
當明彰從拐角處冒出頭,揮動長棍襲來的瞬間,五人亦憑借敏銳性及時給出反應,又轉守為攻和他們打得不可開交。
明彰從小習武,哪怕是到了知命之年,身手依舊矯健;謝長瀟和聞祈舟一起苦練多年散打,以一敵二完全沒有問題;溫雅嫻和顏碩遠遜於他們,但近兩年的拚搏,亦練出刁鑽的殺招和逃命功夫。
只不過──
濃稠的黑夜讓他們視力受阻,混戰之下,難免會有人受傷。
謝長瀟嗅到血腥味,判斷不出是誰被傷著了,一時焦急摸出手槍,不願和對方過多糾纏,“砰”一聲擊中偷襲他的人。
那人後仰倒地,碰到圍牆邊上的細繩,使得鈴鐺聲再次傳來。
他轉身瞄準纏著溫雅嫻的人,扣下扳機,再和顏碩協力解決剩下的最後一人。
“雅嫻,你受傷了?”顏碩剛才聽見一聲細微的悶哼,滿臉焦急地看著溫雅嫻。
“嗯。”溫雅嫻捂著左胳膊,指尖沾滿悄然沁透衣袖的血:“胳膊被劃了一刀。”
“嚴重嗎?我看看。”
“還好。”
朝他們走來的池玥,恰巧聽見這番對話,關切看一眼溫雅嫻的傷口,又打著手電,讓光芒落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
發覺明彰的手背也在流血,她連忙從兜裡摸出兩卷紗布,示意他們先纏繞著傷口裹一圈,回到正廳再進行消毒處理。
“師傅!”從地下室出來的尋崧,盯著他被劃傷的手背:“你流血了……疼不疼?”
“不疼。”
“騙人!”尋崧眼眶泛紅,儼然不信他說的話,他拽住神情嚴肅的雲麒,忍著不掉金豆豆:“師哥,你快給師傅擦藥。”
“嗯。”雲麒轉身拿醫藥箱。
他讓明彰和溫雅嫻坐下,借著燭光仔細看一下他們的傷勢,瞧著傷口不算深,稍稍放心,先後給他們消毒包扎一下。
為避免出現感染的情況,他給兩人吃一粒消炎藥:“今晚來道觀的有多少人?”
“九個。”
“全都……解決了?”
明彰頷首。
待聞祈舟他們處理好屍體回來,他放下茶杯,叫上所有人折返主殿上三柱香。
上完香,他獨自步入主殿,挺直背脊跪在神像前面的蒲團上,垂首念出咒詞。
“我們要跪嗎?”謝長瀟看一眼身邊的雲麒,雖然他不懂,但他有該有的敬畏。
雲麒:“可跪可不跪。”
說罷,他牽起繃著小臉的尋崧走進主殿,跪在明彰的身後,靜心聽他念咒詞。
池玥不曾猶豫地跟上。
她以往不信佛不信道,但自從擁有儲物空間,並死而複生後,她的心態也跟著發生變化,無論拜佛問道皆十分虔誠。
而知道她所有秘密的聞祈舟也是一樣,懷揣絕對虔誠的心,跪在神像的面前。
看著他們的背影,謝長瀟等人為圖心安、為求庇護,先後邁開雙腿進入主殿。
唯有池安瀅一動不動。
她嗅著淡淡檀香味,似沒骨頭一樣倚靠在香爐旁,漠然看著主殿裡跪著的人。
待明彰念完那段令人昏昏欲睡的咒詞,帶著眾人跨過門檻,她才放下環抱著胸的雙手,遠離縈繞著嫋嫋煙霧的香爐。
她徑直走向西廂房,池雲彥猶豫一下,攥著尋崧讓他轉交的平安符和他所剩的四包煙,敲響那間正亮著燭光的臥室。
“姐。”他把折成三角形的黃色符紙遞給池安瀅:“這是尋崧給你畫的平安符。”
“嗯。”
“我也沒別的東西給你。”他又拿出四包煙:“你把煙拿著吧,還能換點積分。”
自從入住道觀後,他平常打的獵物全部交給明彰了,著實沒什麽好東西給她。
池安瀅也知道。
她收下兩樣東西,隨手放進雙肩包的夾層裡,轉頭問他:“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事。”
池雲彥扯著嘴角笑一下。
他沒再打擾池安瀅休息,待他們第二天清晨下山時,再把人送上那輛越野車。
他們隔著車窗對視一眼,池安瀅留下一句“你好好生活”,便不曾多看他一眼。
她一心奔向新生,池雲彥心底的不舍,亦在她冷漠態度下,變成無聲的祝福。
他收回落在車尾的視線,一步步走向給予他安穩歡樂的道觀,再也沒回過頭。
*
元雲山距離源城不遠,聞祈舟先把池安瀅送到基地入口,再驅車前往青陽市。
到青陽後,不願看見葛小叔一家的池玥,站在居民樓下喚著葛家兄妹的名字。
等他們下樓,她給兄妹倆介紹一下謝長瀟,再問起葛家的情況:“伯母的身體好些了麽?那家人還有沒有為難你們?”
“她還是老樣子。”葛沁瑤的目光黯淡一瞬,提到小叔一家,神情又變得譏諷。
陰陽怪氣道:“他們最近忙著伺候孕婦,哪有空搭理我們。”
“孕婦?誰?”
“葛輝他女朋友。”葛輝是小叔的兒子,她的堂哥:“那女的現在搬過來住了。”
“她父母呢?”
“不在了。”
“伯母什麽態度?”池玥喂她一塊巧克力:“讓你們養著她?還是交給你小叔?”
“別提了。”葛淮點燃一支煙,眉頭皺得老高:“她滿腦子裝的全是那狗屁親戚,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感受。說又說不得,惹急了她還要動手,我他嗎都服了。”
從禹城到青陽這一路,他母親對親戚的偏袒和過度照顧,消耗著他內心的敬重和愛護,到如今更像是一座沉重的山,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愈發喘不過氣。
他勸說過,也反抗過。
但最後,還是被“孝”字束縛,不得不忍氣吞聲,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切讓出去。
讓到現在,他連一張供他休息的床都沒有了,也實在憋屈。
“她到底怎麽想的?”池玥擰開保溫杯的杯蓋,喝兩口水:“你們找她談過麽?”
“談過。”葛沁瑤歎口氣:“她認為有能力的人,應該承擔起整個家族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