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一月中旬。
金輪高掛天際,室外的氣溫始終在二十五度左右徘徊,詭異到絲毫不像冬季。
池玥和聞祈舟飯後散步,念及除夕將至,便到交易市場瞧瞧有無喜慶的物件。
交易市場的人比以往多一倍。
途經尋人攤位,剛送走一位顧客的攤主和他們打招呼:“你們還找不找朋友?這兩天有很多綏市和禹城的人過來了。”
禹城和臨城相隔的也不遠。
一聽見禹城,池玥停下腳步拿出四十積分的物資遞給他:“這次找一個女生。”
她詳細描述葛沁瑤的特征,仍舊和對方約定好三日後碰面。
雙方有過一次交易,她對攤主的能力亦很放心,淺聊幾句便和聞祈舟往前逛。
市場賣喜慶物件的攤位很多。
有不知從哪淘來的福字、燈籠、紅包和煙花爆竹,還有攤主親手寫下的對聯。
專寫對聯的攤位圍滿了人,不管買不買,皆在旁邊欣賞攤主妙筆生花的字跡。
瞧見掛牌上寫著十積分一副,池玥毫不猶豫拿出等價物資,換他晾乾的對聯。
再到隔壁攤位,以差不多的價格買兩盒仙女棒和日落煙花。
她摩挲著煙花盒,眉眼彎彎地望向聞祈舟:“今年我們又可以一起放煙花了。”
去年他們也放過煙花。
那會兒剛結婚,他耗費人力財力在海洋公園附近專門為她準備了一場煙花秀。
相較之下,她手裡那幾盒難以在天際綻放出璀璨光芒的煙花,顯得遜色許多。
但遜色又如何?
此時此刻的他們心意相通,無論多遜色亦能在彼此的陪伴下,變得獨一無二。
聞祈舟勾起薄唇:“嗯。”他攬著池玥的腰肢往裡靠:“你還有什麽想買的嗎?”
“沒了。”
“那我們往外面走。”
池玥淺笑嫣然地跟著他的步伐,在靠近官方修建的樓房時,忽然被一頂頂搭在空地上的帳篷吸引,駐足多瞧了兩眼。
住帳篷的人應當是剛來基地。
她眸光掃向帳篷旁邊站著的人,沒瞧見葛沁瑤或是她哥的身影,便不再停留。
倒是在酒店前方的溫泉,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與人爭執。
“我說過很多次,山哥是被鱷魚咬死的!人死不能複生,你找我鬧有什麽用?”
許乾擰眉看著對面的人。
自從那日找物資回來,山哥的女友便纏上他了,一逮著機會就來找他鬧一通。
“我鬧?”卷發女嗤笑:“山哥是和你一起出去的!誰知道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下毒手的人是他!”
許乾忍無可忍。
他曾看在他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沒提山哥推他下水的事,但卷發女愈發過分,他又何必再給死人留顏面?直接將那日發生過的事,從頭到尾給對方說明白。
“不可能!”卷發女不信。
她自認為是最了解山哥的人:“山哥不可能乾這樣的事,肯定是你倒打一耙!”
“從綏市過來的這段時間,我對你們怎麽樣,你們一清二楚!”
許乾緊盯著卷發女的雙眼,諷刺地問她:“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倒打一耙?”
“你、你……”
“說不出來嗎?”
卷發女憋在胸口的氣不上不下,眼神閃躲地吼道:“我和山哥原本都要訂婚了!現在他死了,你想過我要怎麽活嗎?”
“你怎麽活關我什麽事?”許乾也在氣頭上,根本沒聽懂她言語下隱藏的意思。
他和卷發女的交情不深,以往是看在山哥的面子上,才會處處照顧她的感受。
如今人沒了。
他也不想再和她扯上關系。
卷發女索性道明目的:“他是在和你下山的時候出事的,你必須要給我賠償!”
“你要臉嗎?”許乾咬牙和她算起舊帳,細數他們找他借的物資:“給你賠償也行,你先把之前找我借的東西還給我。”
“許乾,你別太過分了!”
“到底是誰過分?”
卷發女說不出話,許乾不是太在乎臉面的人,當即扯著嗓門兒叫她歸還物資。
路過的人被聲音吸引,下意識投來視線,卷發女卻感覺他們的眼神中帶著鄙夷,神情驀然變得難看,扭頭便跑遠了。
許乾盯著她的背影冷哼。
他轉身剛想往酒店走,兩道身影便闖入視線,驚喜地大步上前,扒拉聞祈舟的胳膊:“聞哥,你們剛從山下回來嗎?”
“不是。”聞祈舟微抬腕骨,示意對方看他拎在手裡的塑料袋:“馬上要到除夕了,我們就在交易市場買了一副對聯。”
“這字寫得不錯啊。”
許乾透過塑料袋瞥一眼字跡。
忽而想起關於除夕的消息:“我聽說,基地會在除夕當晚給我們放露天電影。”
“是麽?那挺好的。”
“我也覺得。”他先是猜測基地會播放的電影,又叭叭說起山哥和卷發女的事。
聞祈舟和池玥時而給予回應。
他們聽出許乾的不解、恨意以及釋懷,便知道他不再沉浸於被背刺的情緒中。
即將在樓道分別時,許乾拍一下腦門兒,忽道:“對了,我爸要請你們吃飯。”
“你們多久有時間?”他不等兩人回答,又道:“他說給你們包餃子,炒臘肉。”
那日他渾身濕漉漉地回家,仔細和家人講述一路上的驚險後,他們既後怕又慶幸,成日念叨著要請聞祈舟他們吃飯。
但他之前忘記問他們的房門號,一時沒找著人,便想著哪天碰見再和他們說。
聞祈舟拒絕:“不用了。”
他清楚許乾的父母想感謝他們,但他們再過不久便會離開,沒必要再見面了。
理由很簡單,不想他太客氣。
“我爸的手藝特別好!”許乾說得天花亂墜,恍若美食節目的解說員,試圖勾起他們的味蕾:“你們真的不想嘗嘗嗎?”
“不了。”聞祈舟遞給他一支煙,嘴上說著以後的話:“以後有機會再一起聚。”
“行吧。”許乾拗不過他。
他記下聞祈舟的房門號,揚起燦爛的笑容,揮手道:“聞哥,我們除夕見哈!”
他溫聲應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