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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現代留過學》第583章 和尚也得講政治
   第583章 和尚也得講政治

  元祐元年八月已醜(初四),開寶寺,鐵塔之上。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將金總持從手中的經文世界喚醒。

  “主持……”門外傳來一個僧人的聲音。

  金總持隻好放下手中的梵文經書,說道:“惠印嗎?進來說話吧。”

  一個白白胖胖的和尚,推開了門,走了進來,到金總持面前,雙手合十一拜:“主持,方才開封府僧錄司送來了牒告。”

  金總持眯起眼睛。

  “願成大師,為開封府司錄參軍楊文元,以‘聚眾宣淫,傷風敗俗’、‘傳習邪法’、‘妄議朝政’等罪名,褫奪禦賜紫衣袈裟,刺配雷州……”

  金總持聽著,忍不住合十歎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惠印僧卻是很不服氣:“國朝以來,還未有禦賜紫衣的高僧,獲罪定刑!”

  “若開封府得逞,從此天下僧人禍事矣!”

  “主持既為先帝拜為‘西天三藏法師’,為天下僧人之首,不可坐視不理,還請主持為願成大師主持公道!”

  禦賜紫衣,一直以來,就是僧人的最高榮耀和身份象征。

  一般來說,獲賜紫衣的僧人,哪怕有罪,也是內部解決。

  令其閉關思過,或者罰其不許出寺門。

  了不起,命其圓寂而已。

  還從未有紫衣高僧,被官府定罪、獲刑。

  更不要說,褫奪紫衣,刺配雷州了。

  這哪裡是在罰願成?

  這分明是在打天下僧人的臉!

  金總持看著自己面前的僧人,歎了口氣,問道:“貧僧如何給願成主持公道?”

  “上訴!”惠印僧抬起頭,惡狠狠的說道:“還請主持,代願成大師上訴至祠部、大理寺!”

  金總持歎了口氣,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惠印。

  祠部,隸屬禮部,掌全國祀典、道釋、祠廟、醫藥之政令,兼領醫官磨勘、醫生試補等事。

  大理寺則是掌天下刑罰覆核的部門。

  上訴到祠部和大理寺,就意味著這官司要打到禦前。

  但問題是……

  現在開封府是誰在親領?
  當朝天子啊!
  你還上訴?

  不怕激怒天子,再掀起一次法難?
  但,這個事情,是絕不能捅破的。

  金總持隻好說道:“明日,官家循例親幸開封府,屆時,貧僧前往拜謁,若能有幸拜見天顏,或許能在禦前,為願成伸冤!”

  願成僧是被冤枉的嗎?
  是,也不是!
  官字兩張嘴,揉圓搓扁,人家都有理。

  金總持心中明白,願成僧這是撞在了刀口上。

  官府就是要拿著他來祭旗,立威。

  就是,不大清楚,到底是宮裡面的意思,還是朝中貴人的意思。

  但,無論是那個原因,直接上訴到祠部和大理寺,肯定不行。

  在大宋,哪怕是念經,也得講政治!

  不講政治的結果是什麽?
  元豐改製,直接罷去了傳統的首相兼任譯經潤文使的差遣!
  譯經院和傳法院,從直接向首相匯報,變成了現在對禮部、秘書省匯報。

  自那以後,金總持就頓悟了。

  在大宋,想要做好弘法、傳法的事業。

  就必須講政治!

  所以,他一直在積極建立自己的人脈,和宰執、待製大臣們,保持密切往來。

  惠印聽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垂下頭去:“有勞主持了。”

  惠印正要拜辭,門外的樓梯,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和惠印年紀差不多大的僧人,慌慌張張的跑上來。

  “大事不好了!主持!”

  這僧人一路來到金總持面前,看了一眼惠印,就說道:“剛剛開封府查封了覺照寺!”

  這下子,金總持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站起身來,問道:“為何?”

  “聽說是有人狀告覺照寺,未能按照約定,妥善照顧其祖墳,致使其祖墳被盜……開封府於是下了命令,以‘保明行止’的條貫,查封寺產,收押僧人。”

  金總持聽得頭皮發麻,連忙道:“快為我準備馬匹。”

  “我要親自去開封府,面見府尊。”

  查封寺產、收押僧人?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若放任不管,不加以阻止,新的法難就在眼前!

  ……

  覺照寺。

  在汴京新城之外的東水門。

  東水門,是汴京城最重要,也最繁榮的城門之一。

  這是因為,這不僅僅是一道城門,同時還是汴河入京的水門,更是一個要塞。

  其由水門以及兩個供行人、車馬出入的門洞組成。

  水門上由所謂的‘乾戈板’組成,這一種用鐵葉片釘裹木板而成的機械裝置。

  由城牆上的軲轆車,作為牽引動力。

  平時,升起乾戈板,放行入京船隻。

  遇到險情、衝突或者其他情況,則放下乾戈板,截斷漕船入城的通路。

  過去,這裡是汴京城最重要的稅卡。

  每天在這裡排隊入城的漕船,最多可以達到百余艘,延綿汴河十余裡。

  但現在,隨著汴京城取消入城稅。

  漕船、商船入京,不再需要在水門被官吏盤查、勒索、敲詐。

  它們只要入城後,在堆垛場交一次住稅就可以了。

  這極大的了便利了汴京的商業發展,使得城中城外的商品交易,越發繁榮。

  而在水門之外的汴河南岸,高高的堤壩下,大宋在這裡建設著兩個依靠著城牆,延伸而出的拐子城。

  每個拐子城都與城牆相通。

  其中駐守著兩個指揮的禁軍,作為守衛東水門的力量。

  覺照寺就在左拐子城附近的汴河南岸。

  當金總持火急火燎的,帶著幾個僧人,趕到覺照寺的時候。

  他就發現這裡,已經擠滿了圍觀的路人。

  無數人都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在覺照寺的寺門,開封府的軍士,正在驅趕著一群僧人,哭哭啼啼的從裡面走出來。

  幾個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則捧著香,跪在覺照寺的大門前,哭天搶地。

  為首的一個老人,更是高高舉著一塊神主牌,在那裡一邊掉眼淚,一邊哭喊著:“曾祖老大人啊,子孫不肖啊!”

  “我們該死啊!”

  金總持一看,臉色立刻耷了下來。

  他雖然是從中天竺那邊來的僧人,但從元豐元年入宋之後,一直在積極學習、融入大宋的社會。

  所以他很清楚大宋最講孝道。

  就連皇家,也以敬天法祖為號。

  現在,別人家的祖墳,被人盜了。

  所以,其子孫來追責、喊冤、告狀合情合理。

  更麻煩的是——被盜的人,地位很高!

  金總持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知道了——大宋開國時的翰林學士,給太祖皇帝寫過受禪禪文的士大夫!
  這就是捅馬蜂窩了。

  金總持來不及多想,趕緊下了馬,在其他僧人簇擁下,舉起先帝禦賜給他的禪杖,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圍觀的路人一看他身上穿著紫袍,手裡拿著鎏金的禪杖,以及他那明顯不是中原樣貌的臉,就自動自覺的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外來的和尚,好念經!
  在大宋亦然。

  尤其是有著明顯番僧模樣的僧人,無論到哪裡都會受禮遇。

  金總持對著給他讓開道路的路人,合十稽首,然後拿著禪杖,走上前去,幾個官吏迎上前來,呵斥道:“什麽人?”
    “阿彌陀佛!”金總持合十一禮:“貧僧,西天三藏法師禦賜紫衣僧金總持,求見府尊。”

  他已經知道,親自帶人查封覺照寺的人,就是蔡京。

  那幾個官吏對視一眼,然後看向金總持,語氣開始緩和下來,合十一拜,道:“大師請在此稍後,吾等著就去通傳。”

  這面子不是給金總持的。

  金總持主持譯經不過十年。

  而且,他接任的時候,已是元豐改製之時,首相不再兼任譯經潤文使。

  故而,他在汴京的影響不算大。

  然而,他的前任,和他同樣來自天竺的高僧日稱,卻從慶歷一直到熙寧九年,長期主持傳法院和譯經院,翻譯佛經數百部,主持水陸法會百余次,為信眾布道不可計數。

  所以,汴京上下,都會對帶著‘西天三藏法師’銜的僧人,給與尊重。

  信佛者,更是將之視作諸佛菩薩在人間的化身,極為禮敬。

  金總持也知道,所以他很禮貌的稽首:“有勞諸位居士。”

  很快的,金總持來的消息,就被報到了正在覺照寺內核查的蔡京面前。

  “西天三藏法師?”

  “金總持?!”蔡京皺起眉頭來。

  他本是不想見的。

  但是吧,不見好像也不妥當,傳出去恐怕會被人認為,是他心虛了。

  於是吩咐道:“去請法師入內相見。”

  金總持於是就被請到了蔡京面前。

  “阿彌陀佛!”金總持見了蔡京,就稽首而拜:“貧僧見過府尊。”

  “法師是為覺照寺一案而來?”蔡京問道。

  金總持點頭,稽首再拜:“案情貧僧已然知曉。”

  “覺照寺僧人固有錯,但罪不至此。”

  “只是看顧不力,無心之失!”

  “還請府尊看在佛祖、菩薩顏面上,予覺照寺些許體面。”

  金總持和大宋權貴們,打了十年交道,知道這些大人物是喜歡講體面的。

  “看顧不力?無心之失?”蔡京笑了心道:“還體面?!”

  是誰先不給誰體面的啊?

  堂堂國朝翰林學士的墳塋,就在這寺中僧人眼皮子底下被人盜了。

  盜了就盜了吧。

  覺照寺僧人還到處宣揚,拿著陶轂生前曾篤定自己能戴貂蟬冠,結果死後連骨頭都沒了的事情,當成寓言、故事,引流炒作,宣揚因果報應。

  這是騎在士大夫們頭上來了。

  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更不要說,他們直接撞在了官家手中。

  現在好了,官家一紙命令,把苦主找出來,又一道旨意送到他手裡,讓他‘秉公執法’。

  蔡京看著金總持,搖頭道:“國法豈容徇私?”

  “法師不必多言,本府接受了陶氏的訴狀,就定然清查到底!”

  “看看,究竟是這覺照寺僧人看顧不力,無心之失,還是其內外勾結,沆瀣一氣,盜他人祖墳,毀士人屍骨!”

  金總持聽得瑟瑟發抖,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求情:“府尊明鑒,覺照寺僧人,皆是良善守法恪守戒律之僧,定不會做出那等作奸犯科,有悖佛門教訓,有辱沙門清靜的醃臢事!”

  蔡京的攻擊太要命了!
  因為當代寺廟的業務,除了正常的燒香、祈福、禱告等傳統業務外。

  支柱產業就是看顧他人先人墳塋,為之祈福、念經。

  每一個被葬入寺廟的先人,都意味著一筆穩定可靠的香火收入。

  其子子孫孫,每年祭祖、灑掃、上香,都會穩定給寺廟捐獻一筆錢。

  這些錢是很多寺廟賴以為生的資金。

  尤其是中小寺廟,幾乎就是靠著業務才能維系。

  現在,若覺照寺被查出來,是僧人監守自盜或者與盜墓賊合謀盜墓。

  一旦坐實,對寺廟的聲譽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

  甚至可能會影響皇室對僧人的看法。

  蔡京聽著,呵呵的笑了笑:“但願吧!”

  “但本府會查清楚的!”

  “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罪人!”

  “阿彌陀佛……”金總持只能稽首,繼續請求著:“只是,諸寺皆是苦修之人,其中或有老邁多病者。”

  “若監押於府衙,貧僧恐其不幸……”

  開封府的大牢,那可是出了名的容易‘瘐死’的地方。

  “願府尊開恩,將諸僧羈押至開寶寺或者太平興國寺……”

  “貧僧願擔保,絕不會有人……”

  蔡京搖搖頭,道:“法師不必再說了。”

  “本府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會將所有僧人,羈押至奉先寺,請祠部與僧錄司遣人看押。”

  奉先寺,是太祖、太宗生母杜太后所葬之地。

  同時也是皇城大內的宮女、小黃門們唯一指點祭祀、祈福之所。

  更是大部分內臣、女官(假若沒有養子後代的話)的養老以及歸葬之地。

  故而,這個寺廟裡修行的僧人,皆年邁無子的出家內臣、女官。

  金總持聽到這裡,就明白他已經無法說服蔡京了。

  隻好稽首道:“阿彌陀佛,府尊思量周全。”

  “貧僧明日將來開封府,乞謁官家。”他半是威脅,半是提醒的說道。

  蔡京笑起來,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對左右道:“送客!”

  金總持再拜稽首,正要離去,就聽著蔡京的聲音,悠悠的道:“法師與其為此轉輾反側,不如去宣德門下,看一看都堂前日張貼的詔書布告。”

  金總持一楞,都堂?詔書布告?
  什麽意思?
  但他知道,這是仙人指路。

  對方在給他點名方向,也是在隱晦提醒他症結所在。

  於是謝道:“多謝府尊提點。”

  蔡京看著金總持的背影,嘴角輕笑一聲:“這番僧,也不知識趣與否!”

  在他旁邊,楊文元輕笑著:“這番僧不識趣,也該識趣的!”

  說著,楊文元就小心翼翼的請示:“明府,這覺照寺一案,若最後查明,確是僧人無心之失,該如何判決?”

  蔡京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樣。

  楊文元卻拱手道:“請明府提點。”

  蔡京一聽就笑了起來,知道這個家夥在跟他裝糊塗呢。

  於是道:“汝的聖賢書怎麽讀的?”

  “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

  楊文元低頭:“此典守者之責也。”

  蔡京頷首,道:“善!”

  “此春秋決獄!”

  陶轂的墓在覺照寺中,下葬時已經給過一筆不菲的捐獻了。

  此後,陶氏年年祭祀,香火不斷。

  直到十多年前,陶家家道中落,從年年祭祀、上香變成了三年、五年來祭祀、上香一次,捐獻的香油錢也越來越少。

  但這不是覺照寺不用心的理由!
  所以,哪怕查明覺照寺是無心之失,看顧不力。

  但,其責任還是跑不掉。

  不賠陶家一大筆錢,休想過關!

  若是查出,是監守自盜……

  那就是盜墓者死,而主持、首座,依照保明行止連坐。

  其他僧人分擔剩余責任,寺產沒收,禦賜匾額回收。

  當然了,不到最後,不會做出這樣的判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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