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還有……”

  駭熊十一郎陷入呆滯。

  冠位以下，算上血契，眷主至多擁有四枚契約印痕，對應四個契約眷靈。

  此人已經召喚出一柄劍、一張琴、一個女巫、一個變態，全員滿配。

  但他的身上又有印痕點亮了，召喚陣法的出現，無疑證明滅蒙武的推斷全部正確。

  “打破天道桎梏的雙職權，這有違認知……”

  駭熊十一郎咽下一口唾液，驅散心中忌憚的同時，滿臉橫肉，凶光畢露。

  ——此子不能留！

  管他是不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在他沒有步入終極前，狙擊他，讓他夭折，未來什麽事都沒有！
  滅蒙兄不是說過嗎？近古宙第八紀元，冥燈夜氏天縱奇才「夜乘風」，與究極閃光簽訂契約，冠位和封神，幾乎是囊中之物。

  連這樣的驕子，到頭來也是黃土一抔，他又算什麽？不過是第二個可憐鬼罷了！

  駭熊十一郎也不知是回憶情報，還是強化自己的信念。

  總之，幾秒過後，他獰笑起來，座下的駭熊殺意衝天。

  “好大的熊。”

  木伊旱魃出現在夜寒君的身前，本體也就幾米高的他，仰望四周的龐然大物，寡淡的面容，仿佛稀疏平常。

  刹時，駭熊接近，熊爪不顧一切的拍下。

  木伊竟然憑借體型小巧的優勢，直接從駭熊兩爪之間的縫隙穿過。

  他抓著熊毛，踏上熊背，屍掌作爪，如刀刺入。

  很可惜，他不再是至聖圓滿，重修位階的這些年，方才走到至聖小成的境界。

  所以，他沒能一下破開駭熊的防禦，屍爪如同敲在厚厚的鋼板上，咚的一聲，清晰入耳。

  “很強勁的敵人，正好給我練手。”

  木伊陡然幽靈化，躲過駭熊的「血肉地震」。

  隨後，他用繃帶充當附肢，如蜘蛛一般爬行，身形鬼魅，肉眼極難捕捉。

  “爬蟲，滾！”

  駭熊十一郎一開始根本不想把這個十米都不到的生靈，視作威脅。

  他看到了機械改造的奇美拉，體型夠大，誇張的形態也足夠吸睛。

  但只是幾次交鋒，駭熊十一郎渾然驚覺，地牢內額外多出來的神性氣息，不屬於機械改造體，竟然就是從這個類人型的屍族身上傳遞。

  “等等……”

  “雖然有繃帶，篡改了外貌……”

  “繃帶解開，下巴尖細、眉下無眼、暗藍膚質、荒蕪氣場……這是旱魃？傳說中天女魃的後裔？！”

  好比是撥開雲霧見青天，駭熊十一郎如遭電擊。

  身為聖王，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

  可強如聖王，聽到旱魃二字，即便是虎軀一震，無可厚非。

  “嗖……”

  木伊不語，抬眸觀望四方。

  此時雷暴彌天，以他如今的位階，倘若發動「荒蕪律動」，難以蓋過雷電的法則。

  所以，他直接發動「焚噬」，嘗試隔著毛發，掠奪駭熊的生機。

  他又一次失敗了，駭熊憑借本能，以熊爪抓撓身上的“跳蚤”。

  木伊被擦中，屍身被丟了出去，在即將觸碰牆壁前，動用「魂幽」規避傷害。

  “原來如此，還有權能的加護，比普通的聖獸之王要強一些。”

  閃電交鋒數次，木伊旱魃看似居於絕對的下風，但他神色從容，並沒有生死博弈的緊迫感。

  反之，駭熊十一郎越來越驚疑。

  此時的他已經無比確信，這就是旱魃，屍中的至高神族。

  縱使放眼諸天萬界，也不可能尋到能夠將其徹底超越的冥之眷靈，這一族背負榮耀，生來便是皇者，舉其一生都在走無敵路。

  “你竟然能與旱魃族簽訂契約……”

  “這是怎麽做到的？外界哪來的旱魃？他們不是棲息在死寂的太陽深淵嗎？！”

  無意間，駭熊十一郎模仿滅蒙武，一連拋出一大堆問題。

  夜寒君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懶得搭理。

  他的大腦正在縝密思考，應當如何破局。

  至聖小成的木伊，吞噬足夠的生命力時，可以借助「屍天帝」輕易的轟殺至聖大成。

  但無論是駭熊，還是滅蒙雛鳥，已經超越普通的至聖圓滿。

  懶奇凶同理，切換機甲形態，可與至聖小成作戰，戰而勝之也是理所當然。

  可這個戰場，並不適合當前的它。

  剛剛成聖而已，想要鎮殺聖獸之王，還是太困難了些……

  “我能腐蝕駭熊的防禦。”

  夜霓裳突然傳音，聲落之時，她撐開八片翅翼，已然直撲駭熊。

  就在她的左手處，幽影重新凝聚，一隻黑漆漆仿佛惡鬼的手臂，徐徐放大，最終巨化。

  “啪！！”

  駭熊體型太大，無法躲避。

  完全由暗元素構造的能量臂，悄無聲息地洞穿它的胸膛，觸目驚心的貫穿傷，同時引來滅蒙武、夜寒君、夜隱的側目。

  “還有一擊，我想留給滅蒙雛鳥……”

  夜霓裳壓抑著右手處的幽魂，恍如一擊即退的刺客，片刻不留戀。

  這不僅是長期鍛煉的戰鬥本能，更是對於戰場上自身作用的精準定位。

  她剛剛逃開，駭熊的「憤怒之爪」落下，大地崩塌，裂紋瘋延。

  一擊不中，駭熊更加暴怒。

  看著它捂住胸膛上的傷口，氣息陡然變喘。

  木伊眼神微亮，想也不想，抓著熊毛，直衝貫穿的口子。

  那裡余留的暗元素，非常的濃鬱。

  附帶的腐蝕、詛咒、破壞、痛苦之類的效果，一遍遍阻擋駭熊的自我痊愈。

  “焚噬！”

  “焚噬！”

  “焚噬！”

  木伊猶如蝗蟲，借助「魂幽」強行衝過熊爪，然後在傷口處就近發動技能。

  一瞬間，高溫圍繞他引爆，駭熊吃痛，眼角近乎瞪裂。

  但它拿木伊旱魃沒有太好的辦法，空有無可匹敵的力量，抓麽抓不住，好不容易抓住，又通過幽靈化躲避傷害，翻來覆去幾次，體內的血氣立即呈現下滑的姿態。

  而這些流逝的血氣，最終都流入木伊的體內，成為他額外的血肉熔爐。

  “還不夠，再多一些。”

  木伊鑽出傷口，一腳蹬地，屍爪朝著熊眼揮舞。

  不能以絕對的力量擊敗，那又何妨。

  以下位者的身份，若能攻破上位者的防禦，逼著它露出破綻，這些詮釋戰鬥技巧精湛的機會，不正是他重修的目的嗎？
  “吼！”

  駭熊閉眼，鋼鐵般的眼皮，輕易的擋下木伊的爪子。

  它張開血盆大口，險些一口吞掉木伊。

  木伊竄逃，繞至後耳，看似攻擊耳孔，實則瞄準背上的駭熊十一郎。

  “砰！”

  S級的「駭熊戰士」，賦予駭熊十一郎人形的野獸身軀。

  他一步躲過，忽然扔出一枚鱗片狀的暗器，極度冰冷的氣流，阻礙木伊的腳步。

  “嗖！”

  木伊舉臂格擋，一記鞭腿，打碎駭熊十一郎的護腿板。

  後接旋轉腿，駭熊十一郎失去平衡，差一點跌落熊背。

  “吼！！”

  駭熊發動「血肉地震」，強行震飛木伊旱魃，協助主人擺脫困境。

  這一次它成功了，木伊沒能及時轉變幽魂體，屍身與牆壁劇烈相撞，一個人形的坑洞躍入眼簾。

  “轟隆隆——”

  以小搏大，算是拖延，真正的戰場終究在另一邊。

  滅蒙武與他的滅蒙雛鳥，棘手至極。

  強如劍雷子，吞噬花燭和絕弦全部能量的情況下，它也只能遊擊。

  那可是霸道的雷元素啊，雷音一響，萬獸匍匐，閃電一落，眾生毀滅。
    但滅蒙雛鳥，要麽靈活躲過。

  偶然落在身上，不痛不癢，堪堪皮外傷。

  若不是默跟個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的纏著它。

  滅蒙雛鳥早就騰出手來，轟穿地牢，鎮壓凶徒。

  “為什麽殺不死？！”

  滅蒙武早先的好心情隨風而逝。

  他嘗試過硬剛「末日魔王」，可冒著風險闖入半神領域的滅蒙雛鳥，三下五除二撕裂那怪物後，它的喙遭受腐蝕，有絲絲縷縷的詛咒殘留，怎麽也無法洗刷。

  如果順利擊殺，承受這點代價也就罷了。

  關鍵是，也就十幾秒的工夫，碎片化的默重組軀體，又一次活了過來。

  它變得更瘋了，仿佛喪失僅有的理智，不斷嚷嚷著“痛！太痛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然後，它拚了命的靠近滅蒙雛鳥，不顧天上的閃電，舍生忘死，奮不顧身。

  滅蒙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麽奇怪的生靈，這到底是哪一個封神的後代，為何如此妖邪？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破壞它的命門，賦予它絕對意義上真實的死亡？

  滅蒙武瘋狂思考，瘋狂嘗試。

  他一次次失敗，一次次修正方案。

  直到殺死默第十次，它依然活了過來，依舊活蹦亂跳的時候。

  滅蒙武懵了，不僅僅是後背發毛，心臟的律動也發生變化。

  “優秀啊，還得是默！”

  面無表情的夜寒君，心生驚喜。

  默從小就不願意進入生死門訓練，一直以來，它的極限從來都沒有辦法展現。

  至多至多，肉體崩壞一兩次，過段時間它就復活了。

  短時間內連死十次，仍然保持巔峰時期的活力，這一點同樣超乎夜寒君的預期。

  當然，他也注意到，默失控了。

  每多一次死亡，它就會失去一部分的理智。

  一開始它還能遵循夜寒君的命令，與劍雷子相互配合。

  打著打著，它顧不上其他的生靈，滿腦子只有滅蒙雛鳥，像是受虐狂一樣，瘋狂承受它的攻擊，沉浸式享受撕心裂肺的疼痛。

  “滾呐！”

  滅蒙雛鳥是有智慧的高等生靈，只不過平日裡不屑於說話，懶得和這些在它眼裡注定成為屍體的對象交談。

  但……它實在受不了默了。

  忍耐到極限的時候，它爆出粗口，如雷貫耳的精神波動，竟能把默掀飛數千米遠。

  “好……好疼！”

  默蠕動著觸腕，頗為吃力的爬起來。

  它看上去非常的虛弱，走路搖搖晃晃的，時不時還會跌倒。

  可滅蒙雛鳥目眥欲裂，類似的畫面它看了數十遍，愣是沒等到它真的咽氣。

  相反，這種瀕臨死亡的觸感，往往是最毛骨悚然的。

  一旦真的死了，過一會兒當它復活的時候，又是滿血狀態，又要重新毆打。

  “老大，怎麽辦啊？”

  “除了沒有神性，各方面我都能碾壓它！”

  “但我殺不死啊，要是不小心被它分享痛苦，吃苦頭的還是我自己！”

  滅蒙雛鳥偷偷傳音，其中摻雜的無可奈何和惱羞成怒，滅蒙武聽著渾身難受。

  不過他已經想到了辦法，指揮滅蒙雛鳥，叮囑道：
  “不管它，去把其他人殺掉！”

  “尤其是那個雙職權，我就不信他死了，這怪物還能精神抖擻！”

  “好咧！”

  滅蒙雛鳥吧唧著坑坑窪窪的喙，積累到現在的恨意全然算到夜寒君的頭上。

  時刻能洞察殺意的夜寒君，後背一涼，轉身就跑。

  天空上的劍雷子雖然脫離近身侍衛的職責，但它還是在擔心眷主的安危，此情此景，一下將它激怒，連續九道小山般的雷霆砸下來，拚命阻擋滅蒙雛鳥的襲殺路線。

  “滾！都給老娘滾！”

  滅蒙雛鳥大發雷霆，近乎是氣急敗壞的，硬抗閃雷的轟砸。

  然後它欺身而至，一瞬間便咬斷獵物的頭顱。

  但相似的一幕出現了，獵物的屍骸消融在空氣中，他似乎也有某種保命的權能，殺死兩三次，並不能完全斷絕他的性命。

  “什麽冥燈夜氏？我看你們是冥燈小強！”

  “你們家族不滅亡，那才是天理難容！”

  滅蒙雛鳥氣炸了，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虧。

  聖獸之王她也不是一次兩次殺了，怎麽輪到這小子，偏偏這麽艱難呢？
  “還有五條命，不多了……”

  臉色有些虛白的夜寒君，不用數也知道剩余的閻王數量。

  事實上他已經足夠謹慎了，但他終究面臨著跨越位階的戰鬥。

  憑借第8位階的職權，能夠與這樣的敵人廝殺，說出去足以讓人大跌眼鏡。

  “破抹布，努力點，叫你盯牢敵人的呢？”

  肩膀上的瓜瓜，一邊面露心疼的給夜寒君治療，補充他大幅虧損的元氣。

  一邊呵斥默，苦口婆心教育道：

  “你自己說的，大蝌蚪是你最好的朋友，僅次於鴉鴉。”

  “要是大蝌蚪死了，你就永遠失去了一個朋友。”

  “瓜瓜……小瓜瓜說的對！”

  恍惚間，夜寒君似乎聽到默的回音，不由驚愕。

  這道精神波動太邪惡了，簡直是惡中鬼神吐出來的，稍稍刺入靈魂，猶如抓撓五髒六腑，強烈的不適感爬遍胸前胸後。

  “夜寒君……我要保護夜寒君……”

  “雖然交到新朋友確實很開心，但是……只有夜寒君和鴉鴉是特別的，沒有人能夠替代……”

  默說著，破破爛爛的軀體不斷蠕動，頭頂的光環險些炸開。

  有那麽一刹那，夜寒君以為浩劫鴉主要跑出來了。

  但他的判斷是錯誤的，無論是駭熊還是滅蒙雛鳥，鴉主根本沒有胃口。

  然而，默終究出現了新的變化。

  它的軀體近乎無限制膨脹，不僅在一瞬間超過駭熊、滅蒙雛鳥，更是在稍後一秒，超過它們兩倍、三倍。

  最後，默就像是個超級大氣球一樣，擠佔地牢剩余的全部空間。

  而持續開啟的「半神領域·末日覺醒」，居然不是往外釋放的，而是封藏在它的體內。

  “今天……真的好開心……”

  “從開始到現在的痛苦……我全都保留下來了……”

  “大鳥鳥，與我一同體驗吧，當所有的痛苦一次性引爆，血肉炸碎，靈魂飛升……那可是無上的享受呢……”

  巨化的默，流著血水，渾身冒出彩虹泡泡。

  它極為吃力的點出一個指頭，而這一指，縱使滅蒙雛鳥如何躲藏、如何縮小身體，她也無法規避。

  “嘭！”

  滅蒙雛鳥的兩顆眼珠，猶如精美的瓷器，炸得粉粉碎。

  為其提供加護效果的滅蒙武，突然也雙目失明，一並承受權能的反噬。

  “不！即便神性濃鬱，位階差那麽多，如何能傷到頂級聖獸？！”

  滅蒙武大叫，前所未有的慌亂。

  他無法相信一個本該被戲弄的對象，反客為主，突然窺探到勝利的曙光。

  這實在超出聖王的認知，雙職權就這麽特別嗎？還是說，特別的是這個生靈，它承載的血脈，肩負的命運，遠在滅蒙氏之上？
  “啊！！！！！”

  滅蒙武只是雙目失明，不是完全重創。

  但滅蒙雛鳥不一樣，她率先粉碎眼球，隨後最堅硬的喙脫落，一瞬間變成醜八怪，面目全非。

  彼時，體內所有的生命能量，全都往上湧入。

  可當這些能量流淌在傷口處時，它們肉眼可見的局促，對待那厚如屏障的神性詛咒，根本沒有解救的空間。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痛苦魔神之指」？”

  夜寒君恍然，他始終覺得，相比於半神領域·末日覺醒，痛苦魔神之指強度偏低。

  原來這一招，需要極限狀態釋放。

  但這還是太誇張了，至聖虛引的位階，重創強化後的至聖圓滿，還是鎖定技能，無法阻擋，無法恢復。

  難道這就是神性凝練後的威能嗎？不管再怎麽加護，當最底層的法則存在嚴重的差距時，質量，終究能夠彌補數量上的不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