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按,不著急,我不吃人的。”
裡面,血妖夫人嫵媚的聲音讓人骨頭都發軟。
淮憐跪在浴池邊,抖著手給對方按摩,因為害怕,她的力道總是拿捏不準,提心吊膽好一會,血妖夫人也沒說什麽。
漸漸的,淮憐安心了點,繃緊的身體開始放松。
屋子裡其余人也露出僥幸的表情,看那樣子是在想,血妖夫人也沒傳言中那麽惡劣狠毒吧。
唯有陸韻,低著頭,余光卻一直看著水池那邊。
溫熱的水流上飄著一層水霧,因為夫人的手,水波動蕩,花瓣貼合肌膚,這場景,著實美豔。
可陸韻頂著那水波,眼神探究。
那水裡……有東西。
“不錯,來,再給我按按腿。”
血妖夫人撩起淮憐一縷發絲誇讚著,隨手一拉,將人拉入水池中。
這溫泉水不深,也就到腰部的位置,淮憐站好後,顫巍巍去摸索血妖夫人的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水底下有什麽東西剛剛擦過她的指尖,她想將手拿起看一看,卻對上血妖夫人的眼。
眼前人明明是在微笑著,可那雙眼,冷的跟那千年的寒冰般,沒有半點屬於人類的溫度。
一瞬間,剛剛所有的慶幸都在此刻化作虛無。
淮憐軟了腿,跌坐在水池中,水波動蕩中,她好似看到水底有東西纏住她的腳踝,隨即一陣劇痛。
她還沒來得及分辨,整個人就被扯起來扔到外面。
“滾,都給我滾!”
這力道不淺,淮憐被摔在其余人面前,胳膊撞擊在地面,疼的淮憐差點呐喊。
她低低呻吟著,從裙擺中裸露出來的腳踝上,有一大圈青紫。
所有人低眉垂眼,沒有看到對方求救的眼神。
“還愣著剛什麽,都出去吧。”
將她們領進來的女子推開門,一臉的冷漠,對這場景早就屢見不鮮了。
眾人順從的排排離開,淮憐也趕緊起身,跌跌撞撞跟著走出去。
門在身後合攏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韻總覺得裡面那血妖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背脊上一下。
似是被寒風刮過的肌膚,冰涼刺骨。
陸韻面上不顯,到了她們如今的住所。
一進屋子,這些女子都癱坐在椅子上,有人這才關心走到淮憐身邊詢問有沒有事。
而淮憐本人,則是縮在被子裡。
她的衣服被靈力烘幹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冷。
“冷,好冷啊!”
她喃喃著,身體蜷縮在一起,像個蘑菇蛋,壓根不理會其余人的問詢。
她們也不會太自討沒趣,見淮憐沒反應後,又轉而說起來其余的事情。
“我聽說,上次那一批幾個人,都活著離開了的。”
“那我們是不是只要堅持十日,就能去別的地方了。”
她們的聲音很小,說話間還時不時看向門口,生怕有人出現發現她們在背後嚼舌根。
“嗯,總之小心點。”
陸韻坐在一邊,看著淮憐所在,眼裡是沉思。
那淮憐,情況不對。
她們本以為,接下來還有的折騰,可沒想到回來後,就沒人再來喊她們去伺候,她們也樂得輕松。
為了避免懷疑,陸韻這一日沒去找孟臨,也沒和黑山在這裡的人聯系。
直到夜色降臨在西岸。
屋子裡的燈已滅了,有人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也有人盤腿在打坐。
陸韻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今日來的侍女都是住在一起的,屋子裡是大通鋪,陸韻正面對,就是淮憐。
淮憐自從回來後就一直躲在被子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動靜,一下接一下的,一直不消停。
偶爾還會傳來奇怪的咕嚕聲。
“淮憐,你幹什麽?有完沒完啊?你是老鼠嗎?嘰嘰嘰嘰的,還讓不讓人睡了啊?”
幾個質問,傳遞著火氣。
她們之前也不熟悉,理解淮憐的倒霉,可不代表她們一直得容忍啊。
淮憐那動靜,報復似得,煩死個人。
因為這一聲吼,不少人睜開眼,而淮憐那邊,還真停止了抖動。
如此,出聲的姑娘名為小雨,這會心滿意足用被子蒙住腦袋繼續睡了。
夜色,悄然流淌。
窗戶沒關上,明月遮掩,屋內光線晦暗不明。
在黑夜中,陸韻睜開眼。
小雨床鋪邊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黑影。
那黑影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死死盯著小雨,最開始不過是低著頭,而後一寸寸彎腰,過程像是出了故障的機器,時而卡頓一下。
她的腦袋愈發接近小雨的床鋪。
在外人眼裡,那黑影就是個扭曲的怪物。
直到對方的身體,完全貼合在被子上,而後保持脖子以下不動,就轉動腦袋,在被子上剮蹭著。
刺啦,刺啦。
像是長滿倒刺的舌頭舔舐過肉身,貪婪的剮下一層爛肉。
淡淡的血腥味飄出,一屋子的人,一無所覺。
聞著血氣,陸韻就知道那小雨受傷不淺,早就該劇痛中醒來的小雨,什麽動靜都沒有。
“咕嚕嚕。”
奇怪的聲音再起,陸韻坐直身體。
許是陸韻凝視太久,對方也看過來。
漆黑的環境中的對視,彼此也能看清對方的存在。
那人是……淮憐。
可眼前這淮憐,身體扭曲到一定的程度,上半身還貼著床榻,腦袋轉動一百八十度,在陸韻面前上演了一出恐怖片。
作為這恐怖片的配角之一,陸韻沒發出尖叫聲。
她看著淮憐,看著那些從她嘴裡,鼻子,乃至眼裡鑽出的菌絲,那張柔弱的臉徹底被破壞,只剩怪誕。
如她所想,淮憐被感染了,沒猜錯的話,就是在那水池中。
而這一切,該是血妖夫人做的。
什麽伺候的人啊,不過是菌菇的培養皿罷了,那些人嘴裡說的完好離開的人的真實性,有待商榷。
隔著一段距離,兩人目光糾纏在一起良久。
在某一刻,淮憐動了,陸韻也出劍了。
劍光閃爍在這屋子裡,陸韻踩在地面,卻發現地面軟綿綿的。
一腳下去,飛濺出很多的汁液。
那感覺,是踩在大片的蘑菇上面。
陸韻試圖將周圍人喊醒,可那些人什麽動靜都沒有。
唯有一個淮憐……不,還有一個小雨。
那個小雨也從床上爬起來,血肉模糊的臉上,眼球凸出,她看著陸韻,臉頰肌肉在抽動,一堆爛肉掉下來。
這場景,血腥又惡心。
陸韻移開眼神,心中一緊。
這是陷阱,而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