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傷到心臟，卻不是致命傷，她有把握保住孟臨的性命。

  不到生死關頭，那鬼王不可能選擇放棄這個軀殼，陸韻這一劍是實打實的。

  封住對方心脈保住最後一口氣後，陸韻自己也咳嗽幾聲。

  升靈丹的效果正在一點點從身體中消除，一種軟弱無力的感覺正在蔓延。

  從執掌生殺大權的強者，到毫無力量的弱者，那種脆弱，很容易讓人的理智潰敗。

  陸韻正在不斷適應這種落差。

  “沒事吧？”

  苗若玲扶著陸韻，擔心問著。

  “還好。”

  肺腑中的衝蕩還不曾停止，可陸韻還能繼續支撐。

  忍著喉嚨中的腥味，陸韻看向前方。

  在鬼王選擇放棄孟臨這個工具人後，對方的靈魂化作鬼影，在鬼族中不斷遊蕩，試圖尋找合適的寄生者。

  他來到阿花婆婆的身邊，悄無聲息的靠近。

  在他看來，阿花婆婆對自己忠誠不二，這樣的人，哪怕自己選擇奪走對方的軀體，對方也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對於鬼王而言，什麽手下也沒有自己本身的延續重要。

  在鬼王對阿花婆婆下手的瞬間，阿花婆婆自然是感受到了。

  黑影衝向面門那一刻，阿花婆婆自然是反擊的，可她速度慢了一點。

  眼見那玩意就要衝到自己的身體中，一隻蒼老且看起來乾癟癟的手出現在阿花婆婆面前，將那玩意拍開。

  “老婆子，都說了不要去摻和年輕鬼的事情，怎麽就不聽呢。”

  “這不了，就你這破破爛爛的身體，差點都失去了清白。”

  清白二字，將阿花婆婆心中那年慶幸給擊碎，她看著眼前的鬼草爺爺，氣不打一處來。

  常年堆積的怨恨在此刻增長。

  她遵從對方的本心，一隻手打向鬼草爺爺，而這鬼本該和往常一樣攔住她。

  可對方沒有。

  他只是任由阿草婆婆的手穿透自己的腹部。

  滴答，滴答。

  這是血液落地的聲音。

  阿花婆婆向來很喜歡這種調子，可這會卻覺得無比刺耳。

  將手抽回來，看著對方腹部的傷口，阿花婆婆蒼老的臉上扭曲一陣。

  “好了，不鬧了，鬧了幾百年了，都沒多少日子了，乖！”

  鬼草爺爺也沒在乎阿花婆婆驚懼的眼神，他像年輕時候一樣，將人攬到自己的懷裡，聲音溫柔很多。

  “老婆子，咱們不爭了，咱們也爭不過啊是不？”

  “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修，這年輕的小輩一個都比一個厲害，鬼王都打不過，快成孤魂野鬼了，你還能怎麽爭啊。”

  絮絮叨叨的話語，在這血腥場面中格格不入。

  屬於鬼草爺爺的血液還在阿花婆婆胳膊上流淌，黏糊的，腥臭的，令她痛苦的。

  阿花婆婆沉默起來，她沒再說什麽。

  “放心吧，都這些年來，再大的不甘心，也該消散了。”

  “我知道你當初是想讓鬼族適應這裡的環境，給他們一個盼頭，可是老婆子，當年我們沒做到的事情，現在也是一樣的。”

  鬼族可以說是心高氣傲，且永生不死的一族。

  年老的鬼族在長眠之後，最終又會從冥河中誕生，雖說這是沒有記憶的新的一生。

  可對於鬼族而言，這種漫長的生命，如果沒有一點目標的話，過於折磨。

  就像是當初，在厭煩了鬼蜮中這這嚴苛而孤寂的環境後，他們開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所以他們抱著最大的野心，開始擴展，並且在殘殺人類中找到了樂趣。

  這種樂此不疲，最終終結在外面的那些人修手裡。

  他們鬼族可以輕松轉世，卻不代表他們是修真界的最強者。

  想要吞佔外界，鬼蜮做不到。

  當年那一戰，是他們輸了。

  而回來之後，面對一分為二，且其中最重要的靈魂部分還陷入長眠的鬼王，分歧便也誕生了。

  想要保住鬼族，避免內耗，將爭鬥派和和平派分開勢在必行。

  所以鬼婆婆帶著那群鬼族離開，又和他們這一族爭鬥不休了幾百年。

  就連他們這對有情鬼，也因此分別這麽多年，每年只能在血月祭上見到一面。

  當然，每年見到，都會動手。

  而這次，是鬼草爺爺期盼已久的結束，所以他沒有再忍耐。

  “讓他們打吧，打完這一架，也就結束了。”

  “老婆子，你也知道外面也出事了，不把事情解決，我們鬼族就算出去了，結局也不會變的。”

  鬼族再如何，畢竟還是依托修真界存在的。

  同樣的，鬼族修行達到頂峰，也是渴望飛升的。

  如今登仙門緊閉，他們就算打死打活的，還不是得在這修真界是等死，又或者去那個異空間中做一個永恆沉睡，無知無覺的卵。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嗎，鬼族為何不能讓步。

  再說，現在是外界有求於他們。

  精光在渾濁的眼裡閃現。

  傷勢嚴重的鬼草爺爺說完這些，看著阿花婆婆通紅的雙眼，溫柔的抓住她的手。

  兩人的交流發生的很快。

  而在鬼草爺爺受傷後，這邊的鬼族加大了輸出，金長老察覺到阿花婆婆的松動，更是毫不客氣帶著人修這邊強行攻伐起來。

  有金長老的摻和，戰鬥很快形成一邊倒的趨勢。

  至於那個鬼王。

  侵佔阿花婆婆失敗後，鬼王就退走了。

  冥河之中的胚胎逐漸成為完全體，一些鬼族新生兒發出細碎尖銳的啼哭聲。

  其中那個新生的鬼王，眼簾顫抖，驟然睜開。

  赤紅的雙眼和天上的血月遙遙相應，他轉動腦袋，看著陌生的世界，同樣發出啼哭。

  這一聲後，鬼王明顯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回歸冥河，再進入新的鬼王軀體中。

  “不！”

  屬於鬼影的呐喊，如同咆哮席卷在這戰場上。

  一些鬼族的確崇拜曾經的鬼王，甚至有些甘願自己奉上身軀。

  不過在這自願獻祭完成之前，阿然冒出來，且成功抓住了鬼影。

  “你該回來了。”

  有點癡傻阿然，並不害怕鬼影的存在，兩人的力量同出一源，鬼影無法傷害到阿然。

  而阿然盯著鬼影幾眼後，張開嘴，將其吞了下去。

  不甘的嘶吼淹沒在喉嚨中。

  阿然打了一個嗝，眼神中懵懂散去，重回清明。

  他走到冥河邊緣，將新生的鬼王撈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