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百態，此間可窺一二。

  陸韻看著那祭台上的乾屍，尤其是其中一人的眉眼，再看春風夫人這美麗的容顏，一個想法從她腦海中閃過。

  她眼中有了驚訝，看向春風夫人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小家夥，不用可憐我。”

  “畢竟我沒那麽傻！”

  呵呵笑著，春風夫人捂嘴，可陸韻看得到，她眼裡的笑意沒有絲毫溫度。

  溫如玉走到祭壇邊打量一陣，而後回到幾人身邊小聲說著。

  “是逆向鎖靈陣。”

  這陣法的確是存在的，卻不是以那一百零八川作為陣腳，而是在這祭壇上。

  陣眼，就是那些屍體。

  而那屍體，該是虞家的人。

  其實春風夫人也沒騙人，這裡的確有“白虎”，幾頭自願為了水雲間千秋萬代的可憐“白虎”。

  “我虞家幾代，守著這水雲間。”

  “他們覺得這裡虞家的責任，是虞家的根本。”

  “十幾年前，當他們發現這地底下的靈脈開始枯竭後，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獻祭。”

  說到這裡，春風夫人諷刺一笑：“他們還真偉大，一個個自解身體，將自身靈力供給靈脈，試圖延緩靈脈的乾枯。”

  “可他們也不想想，人力怎勝天，吸幹了他們，也無法緩解這靈脈的枯竭。”

  春風夫人沒說的是，她的那些老祖宗留下遺訓，讓她培養下一代“白虎”，來這裡獻祭。

  做夢吧！
  嗤笑著，春風朝著那祭壇一掌拍出，祭壇開裂下陷，連帶著那些屍體都被卷進去。

  既然想和這水雲間世世代代，她當然得成全他們。

  春風夫人沒有給這些人收屍的想法，她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聲音在洞穴中回響。

  “如你們所見，這裡沒有什麽白虎，有的只是幾個蠢貨和即將一條枯竭的靈脈。”

  “這意味著什麽你們清楚。”

  “水雲間這座城會一直在這裡，你們是走是留自己決定。”

  這是虞家世代保守的秘密，可對於春風夫人而言，這是一個囚籠，一個將自己束縛在這裡的鎖鏈。

  如今枷鎖已斷，她整個人都輕松不少，看著眾人或是震驚，或是不願意相信的眼神，春鳳夫人暢快的笑了。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哈哈哈！”

  “從今日起，我春風夫人和雲想樓，都會離開這水雲間，諸君隨意，江湖之大，有緣再見。”

  至此，陸韻才明白原文中春風夫人忽然消失的真相。

  “小家夥，我要走了，你要跟我一起嗎？”

  春風夫人摸了摸陸韻的臉蛋，眼裡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惜。

  “不，我還有任務。”

  她來這裡最初的目的貌似是來送信的，哪知道摻和進這件事情中。

  “嘖，既然如此，小家夥，等你回去之後告訴那個負心漢，以往都是我在這裡等他，從現在起，他在他那座山上乖乖等我吧。”

  這天大地大，沒了水雲間，她隨處都可去。

  “好，弟子遵命！”

  玩笑般的抱拳彎腰，逗樂了春風夫人。

  她捏了捏陸韻的臉，扔給了陸韻一樣東西：“雲想樓別的沒有，石頭多，這些石頭留著也沒用，送給你吧。”

  臉上的觸感還在，春風夫人卻已不見，還有一段話在她腦海中出現。

  那是傳音。

  “小家夥，忘記告訴你了，那情書生是我故意放走的。”

  “你師父說，玉不琢不成器，那是我留給你磨煉。”

  “放心，他中了我的春風渡，已是元氣大傷，目前修為也就在金丹左右吧。”

  “想來你努力努力還是能對付的。”

  ！！！

  沒有言語能訴說陸韻此刻的心情，殘留在臉上因為離別的哀傷還沒來得及消失。

  她額角抽了一下，簡直咬牙切齒。

  感情自己是師父和夫人之間逗樂的玩具吧。

  再度將這筆帳記在自家師父的身上的陸韻很快整理好思緒。

  以情書生的性格，睚眥必報。

  他打不過春風夫人，估摸會在自己身上下手。

  等他得知水雲間的真相，以及春風夫人離開這件事情後，怕就會在暗中伺機而動了。

  有個毒蛇一樣的敵人藏在暗中，這種不安感讓陸韻皺眉。

  直到她看到袋子裡那幾萬的靈石後，心情才好受不少，不得不說，夫人出手還是很大方的。

  “你們準備去哪裡？”

  洞穴中還有人不敢相信水雲間就完了，在裡面發瘋。

  陸韻往外走的同時，詢問著兩人。

  “我這次是奉師命出來的，我要回去了。”符秀有點遺憾，他勾著陸韻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表情。

  “等以後有機會，我去找你玩，你可別嫌棄我啊。”

  “好！”陸韻答應下來。

  符秀這人麽，開朗，仗義，天賦也不錯，假以時日，修真界必有他的名。

  “那我走啦！”

  符秀也不是矯情的人，被春風夫人這麽一弄，水雲間怕是要大亂一陣，他是懶得參與了。

  回到岸邊的陸韻看向身側的溫如玉，湯圓在陸韻平靜的目光中，悄悄爬到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臉頰。

  這隻蜃蛇，長得非常可愛。

  圓滾滾的大眼睛簡直讓人心都融化了。

  陸韻忍了忍，沒忍住，摸了摸湯圓的小腦袋，觸感是蛇類特有的冰涼。

  “你準備去哪裡？”

  她問著溫如玉，對於這位如玉君子，陸韻還是很有好感的，話不多，但是乾實事。

  “我此次出來，一是為了還錢老人情，二是出來歷練。”

  “聽說陸姑娘接下來要去無妄谷，如果陸姑娘不介意的，可否讓我同行。”

  “我想去無妄谷找一種草藥。”

  他說著，等待著陸韻的回應。

  陸韻沉默，眼前這一雙銀瞳是那天上皓月，月華皎皎，孤高而清冷。

  這是一雙很乾淨的眼睛，不同於她四師兄那純如稚子的乾淨，溫如玉的眼，是看透這人世間的紛雜後，依舊保持初心的清澈。

  這雙眼裡沒有算計，沒有秘密，他想到的，也就說了。

  她看向溫如玉良久道：“可以。”

  “不過前提是，你得告訴我那錢老到底是什麽身份？”

  那位錢老，事情是他引發的，可後半程中他完全沒出現過，到現在更是不知道去了哪裡，陸韻從一開始見到對方就覺得對方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