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妃嬪見狀,已經見慣不怪了。
不過,她們看向宛潤的目光,都充滿了譏誚。
前一刻,她有多風光榮寵,這一刻,就有多好笑。
皇上對她的恩寵,也不過如此。
這才多長時間?輕易就被新人給取代了。
很快,宛潤便會同她們一樣,成為這后宮中,籍籍無名的一個。
蓉娘唇角隱晦地勾了下,也看了眼宛潤。
她本以為會從宛潤臉上,看到失望、憤怒的神情,可這姑娘,卻是那樣平靜。
宛潤已低下頭重新吃菜。
好像周遭的熱鬧,與她無關般。
冰靈很快被宮人帶下去安置了。
皇帝繼續與眾妃飲酒作樂,好像剛才的事情,是一件再尋常不過,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給珩兒夾了菜,也給宛潤夾菜。
見她嘴角處沾到了醬汁,還拿帕子給她擦拭了一下。
“年紀也不算小了,怎麽比珩兒還像孩子?”皇帝揶揄道。
宛潤聞言,忍不住轉頭看向他懷中的珩兒。
沒想到的是,小男孩也正看著她。
那雙烏黑漂亮的眸子裡,隱約帶著對她的好奇。
宛潤對他笑了下。
珩兒愣了下,別開了目光。
宴畢,眾妃嬪散去。
宛潤也起身,向皇帝告退。
不料,皇帝卻握住了她的手腕,粗礪的指腹,在她細嫩的肌膚上摩挲了下,“很晚了,別回去,今晚就宿在這裡吧。”
宛潤一慌,抬頭對上他莫測的眸子,心裡忽然明白過來。
這是要她留下侍寢的意思。
她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下。
這個老男人什麽意思?
他剛剛不是新收了一位美人麽?
為何還要她侍寢?
幾乎是第一時間,她的手,便按在了腰腹上,苦笑道:“皇上,今晚恐怕不行,我、我身子不舒服,恐是信期來了……”
皇帝愣了下,旋即目光審視地看了她一眼。
片刻,他松開了手,語聲變得冰冷淡薄,“既然不舒坦,那便回雎鳩宮好好歇著,沒有朕的吩咐,明日起,就不要出來了。”
宛潤一驚。
這是要她禁足的意思?
皇帝看出來她是裝的了?
“是。”她壓下心頭的驚意,垂首行禮告退。
退出門之際,皇帝突然喚住了她,“宛潤!”
宛潤腳步一頓,心頭驚恐,“臣妾在。”
皇帝起身走向她,手指捏起她的下巴,面上沒有笑意,“朕並不是非你不可。”
宛潤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他偏頭吩咐道:“傳靈美人侍寢!”
“是。”宮人領命而去。
皇帝松開了宛潤,背過身去,“你走吧。”
“多謝皇上。”宛潤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皇帝在告訴她,她不願意侍寢,但有的是人願意為他侍寢。
她撇了下嘴,有什麽了不起?
他這樣的,說好聽點,叫坐擁三千粉黛,可是在柳巷,他這種,就跟小倌館裡的男人差不多,都是伺候女人的。
不同在於,他這種的,伺候完女人,還要給賞賜,而在小倌館,伺候完女人,能得到女人的賞賜。
這麽一想,宛潤腳步輕松自在了很多。
與蝶葉的擔憂不同,她是很開心的。
禁足又如何?
她終於不用擔心要伺候老男人了。
隻望這禁足能長一點。
太快樂的後果是,她眼睛沒注意看路,從拐角出來,竟迎面撞上一個男子的胸膛。
她腦袋不知道磕到了哪裡,生疼生疼的。
對方穿的是什麽鐵鑄的衣衫麽,怎麽那麽硬?
她心裡抱怨著,抬手揉了揉額頭。
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撞上人。
錯愕過後,他回過神來。
見撞上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剛要道歉,卻聽從後面追上來的一個姑娘喊道:“小姐,你沒有撞疼吧?”
不等宛潤說話,蝶葉又看向了男子,“你這個人走路怎麽這麽不當心?看把我家小姐的額頭都撞紅了。”
男子哭笑不得,“非是在下要撞這位姑娘的。”
蝶葉還要不依不饒,卻被宛潤伸手拉住了,她有些窘迫地說:“蝶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不怪他。”
蝶葉聞言,有些心虛,“對不起……”
男子搖頭,“不知者不罪。”
宛潤見他氣度不凡,身上又穿著盔甲,好奇問:“你是禁衛軍麽?”
男子頓了下,點頭,“是。”
“那怎麽是你一個在巡夜?”宛潤不解。
禁軍巡夜,不都是一整隊的麽,再不濟,也有三五個人一起。
可這個人,卻一個人巡夜,好奇怪。
“一起當值的夥伴,剛剛有事,離開了一會兒。”那男子回道。
“哦,是這樣啊。”宛潤點點頭。
男子忍不住也打量了她一眼。
雖然夜色暗,但這姑娘的美貌,在夜裡好像會發光一樣,美得驚人。
這般美貌,另一個姑娘又稱她為小姐,想來也不可能是宮中的宮女。
難道她是官員的女兒?
可沒聽說皇上今晚有召見臣子和家眷啊。
而且越看這姑娘,他竟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宛潤突然問道。
男子怔愣了下,回道:“在下段楓。”
“段楓?”宛潤點點頭,“名字有一點點好聽。”
段楓失笑,什麽叫有一點點好聽?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宛潤說完,便拉著蝶葉,急急忙忙地走了。
段楓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想了起來。
那姑娘,不就是今早在金鑾殿,站在皇上身側,接受百官朝賀的宛婕妤麽?
怪不得他剛才覺得有些眼熟。
他搖了搖頭,幸好他沒有做出什麽失禮的事情。
兩人都以為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插曲,卻沒想到,是兩人邂逅的開始。
再說宛潤回到雎鳩宮後,洗漱了一番,便鑽進了被子裡。
蝶葉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著急不已。
“小姐,您怎麽還睡得著啊?”
宛潤聞言,從被子裡鑽出來,奇道:“我怎麽不能睡得著?”
蝶葉好氣又好笑,提醒道:“那靈美人,今晚侍寢了。”
“她侍她的寢,我睡我的覺,並不衝突啊。”宛潤絲毫不在意。
“您真的不在意?”蝶葉蹙眉,“本來今晚該是您侍寢的,是您將機會讓給了靈美人。”
“蝶葉。”宛潤無奈地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難道你希望我去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