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玄撫了撫額:“你哭得我腦殼疼。”
“沒有我,您要怎麽活啊……”金寶一臉如喪考妣,都哭成了淚人。
沒有你,我會活得更好,姬如玄暗暗腹誹,嘴裡卻道:“你別哭了,你走了以後,我保證每頓多吃一碗飯,牛鼻道開的藥也會認真吃,藥膳一天不落,絕對會好好照顧自己……”
不認真吃也不行啊,薑扶光擔心他逃藥,照著玉衡子的方子,把藥製成了藥丸,藥效雖然比湯藥差了不少,總比逃藥強吧。
所以現在應該放心了吧。
可以安心走了吧~
哪知他還沒說完,金寶哭得更大聲了。
……
京裡平靜了兩日。
薑扶光也沒閑著,每天召工部與戶部的官員議事,為了新安縣大壩新修事宜忙碌。
顧相與戶部和吏部的官員,商討遂安縣從新安縣劃分而治一事,一直忙活到了深夜,實在抵不住身體的疲憊與困乏,草草在書房歇下了。
感覺自己才眯了個眼睛,就被一陣急促地叩門聲驚醒:“老爺,宮裡來人了,陛下急召您進宮。”
顧相一激靈,清醒了。
外面天亮了。
今天不是朝會日,長公主昨日才回京,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竟然一大清早就傳喚他進宮。
顧相不敢耽擱,連忙起身梳洗,長史端了一碗銀耳羹,他草草吃了幾口就去了前廳。
小德子等在前廳,見顧相現身,急忙迎了上去,見了個禮,道:“顧相,煩請速速入宮。”
顧相見他神色微急,邊走邊問:“陛下因何急召?”
小德子也沒有隱瞞:“長公主回京後,陛下心情大好,昨夜好不容易睡了一個安穩覺,哪知今兒一早,工部右侍郎兼河道監察史溫大人,進宮向陛下複命,具體情況不得而知,隻隱約聽到陛下大發雷霆。”
顧相眼皮重重一跳。
河道監察史溫亦謙,去新安縣三個月,陸續向朝廷稟報了大壩詳情,沒有查到大壩衝毀的具體原因。
概因賑災監察史黃景州回京複命之後,為長公主陳情,把大壩決堤的過錯,推到了杭州郡大小官員的身上。
禦史台沒再緊咬著長公主駁回河道款這一樁事。
長公主順利脫罪,溫亦謙此行的目的也算達成。
陛下也沒揪著這件事不放,隨後下令讓溫亦謙協助新安縣,準備大壩新修事宜,溫亦謙這才延遲歸京。
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
朝臣們也識趣。
溫亦謙此番回京,向陛下複命,無非就是大壩被毀詳情,和大壩新修事宜。
顧相眼皮又重重一跳,一時間汗濕重衫,連氣也不帶喘一下,匆匆進宮面聖。
此時,承安侯也到了。
得知長公主去了杭州後,承安侯就斬斷了,與浙州那邊的乾系,又因毀堤一事實在重大,到底有些不放心,一直暗暗派人注意杭州的動靜。
只不過,長公主戒嚴了整個杭州,禁一切消息往來,起初什麽消息也打探不到。
後來杭州郡逐步放開,可消息往來仍然嚴查嚴管,郡衙、縣衙皆在長公主的掌控之下,長公主身邊還有那麽多羽林衛,別說是打探消息,就是一隻蒼蠅都不能靠近,稍有不慎,就要打草驚蛇,引火上一身。
概因掌握的消息太少,長公主回京後,他心中便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此番陛下急召,更讓他心驚肉跳。
不一會兒,長公主、昌郡王、顧相,兵部李尚書,禦史台柳大夫,工部劉尚書,及安王殿下等人,悉數趕到。
大殿上站滿了人。
南興帝面色陰沉:“新安縣位於原遂安那座大壩衝毀之後,杭州大小官員,及修河司聯名狀告長公主,認為是長公主駁回修河款,導致修河款項不足,河道檢修不徹底,致河道失修,滿朝大臣都站出來彈劾長公主禍國殃民,乃新安縣的罪人,要求朕降罪長公主,以平民怨。”
這是陛下第一次,主動提及大壩被毀一事。
承安侯聽著,聲音越發沉怒的陛下,心中掠過一絲不祥之感。
“放屁!”
許是太過憤怒,南興帝竟忍不住當堂破口大罵,朝中大小官員無不吃驚,薑扶光也呆住了。
“呼啦”一聲,南興帝操起面前那份奏折,朝著柳大夫大力擲去,厲聲怒道:“這是工部侍郎兼河道監察史,溫侍郎昨日回京之後,與大理寺一起奏報給朕的折子,都給朕睜大眼睛瞧瞧,大壩被毀是何緣由。”
折子啪一聲,砸歪了柳大夫的官帽。
柳大夫顧不得去扶官帽,連忙撿起掉在地上的折子,飛快看了一遍,一張臉頓時扭曲顫動,連手也抖顫不止。
顧相立刻接過觀看,掃了一眼,手一抖,“啪嗒”一下,奏折跌落在地。
“溫亦謙,你說,奏折上寫了什麽。”南興帝站了起來。
溫亦謙走到堂中,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陛下,臣以項上人頭,狀告承安侯擺布杭州林氏,指使杭州郡原李太守,及新安原王縣令二人,毀堤淹民,延誤且擴大災情,以此達成構陷長公主的目的。”
此言一出,朝堂之中立時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息聲,朝臣們大驚失色,不由跪倒了一地。
承安侯緩緩閉了閉雙眼,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溫亦謙早就查到了大壩被毀的詳情,卻故意密而不宣,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什麽也沒查到。
賑災歸京的黃景州,在朝堂上演了一場戲,為長公主陳情,將大壩被毀的過錯,推到了杭州郡大小官員身上,讓長公主脫罪。
長公主脫罪之後,陛下滿意了,就不會再揪著這件事不放。
此事到此為止。
承安侯自然放松了警惕。
殊不知,這只是長公主為了麻痹他,布下的陷阱。
“臣已經抓到了毀堤的關鍵人物王有財,經羽林衛審訊後,他對毀堤一事供認不諱。”
“李太守和王縣令對毀堤一事,拒不招認,但臣查到修河司貪墨修河款,將王有財毀堤一事相告,修河司意識到,李太守竟要推修河司做替死鬼,也不再隱瞞,將所知詳情一一招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