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扶光越想越不安,喚來了瓔珞:“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即刻啟程去新安縣。”
瓔珞連忙勸道:“現在客棧裡只有三個暗衛在,不如等他們回來後再啟程?”
長公主帶來的人雖多,但一部分羽林衛在淮安一帶探查私鹽,一部分先行抵達的暗衛,還沒收到傳訊前來會合,身邊本就人手不足,又都派出去打探消息。
“不用,”薑扶光面色凝重,“我們一行人帶著護衛,已經有些惹眼,杭州郡情況不對,眼下還不能打草驚蛇。”
她現在還不能掌控整個杭州,曝露身份後,就要受地方官員的掣肘,這樣對她十分不利。
薑扶光心中一陣緊迫:“災情刻不容緩,我要立刻去新安縣,查實李太守和王縣令延誤災情,才能借機發作,順利將杭州郡控制下來,迅速投入到抗洪救民之中。”
瓔珞見長公主面色堅決,隻好下去準備。
這一準備,就是半個時辰。
薑扶光蹙眉:“簡單收拾一些東西,怎麽耽擱了這麽久?”
瓔珞目光閃了閃,緩緩低下頭:“長公主還病著,奴婢去廚房準備了五神湯和一些四紅物粥。”
她出去之後,碰到了姬公子。
得知長公主要提前出發前去新安縣時,姬公子看她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要將她凌遲。
“你就沒勸著?”他嗓音發涼。
瓔珞手心隱隱冒出黏膩的汗,幾乎不敢抬頭看他:“那也要能勸得住才是。”
姬如玄微歎一聲,取下了腰間的藥囊,遞給瓔珞:“療疾丸,臨睡前吃一粒,培元丹放在吃食裡,每日一顆。”
瓔珞松了一口氣,接過藥囊。
姬如玄想了想又道:“外面還在下雨,路上積水泥濘,至少要兩三個時辰,才能到達新安縣,準備炭火帶上,廚房還有一些四紅物粥,我再準備一些五神湯,疏風散寒,讓長公主在路上用。”
等準備好一切,已經時半個時辰後了。
這一路,遠比想象之中要更加難走,滿地泥濘,馬車顛簸搖晃,薑扶光在馬車裡晃蕩了一個時辰,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她筋疲力竭,整個人頭昏腦脹,昏昏沉沉地靠在瓔珞懷裡,瓔珞喂她喝了幾回五神湯,又喂她吃了一些粥。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突地停下來了。
身體猛然一晃蕩,薑扶光也清醒過來:“瓔珞,我們到了嗎?”
淅瀝的雨聲停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
寂靜中,空中傳來一聲聲尖嘯聲,一支支箭矢劃破風雨,釘在馬車上,馬車的車廂是鐵樺木所製,銅鐵不穿。
瓔珞猛然抱緊了長公主,將她護在懷裡:“長公主,我們遇襲了。”
薑扶光滿眼驚駭,襲擊她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麽匪徒。
杭州郡一連下了十幾日的雨,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匪徒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出來劫人。
弓箭是嚴管武器,只有軍隊和貴族才能配備,普通匪徒不可能獲得。
那麽最大可能是,這些人是專門埋伏在這裡等她?
薑扶光呼吸微凝,金蟬脫殼之計,還沒那麽快拆穿。
為了防止泄露行蹤,她特地避開了官驛,才抵達杭州郡一晚,怎麽會這麽快就走漏了消息?
難道是內鬼?
不!
羽林衛和長公主府的暗衛,絕不可能有問題。
最大可能是,她離京的消息,在宮裡就已經曝露了。
那些人推算了她抵達的時間,提前在前往新安縣的途中,進行埋伏。
是了!
馬車外,衛四放了救援信號。
一陣弓弦嗡嗡齊鳴,箭支齊飛,衛四、衛十二、衛九三人,內力激蕩而出,長刀不停揮動,勁風磅礴。
一陣刀光交錯,箭矢紛紛墜地,跌落在泥濘裡,有幾支漏網之箭,射到車廂上,卻連車廂都傷不到。
是鐵樺木製的馬車,其堅固比鐵器更甚。
躲在暗處放箭之人,大約也意識到弓箭傷不了長公主。
山坡上出現了二十幾個殺手,黑衣勁裝,蒙麵包頭,露出一雙殺氣騰騰的雙眼,將馬車包圍。
還有幾個人拉緊弓弦,站在山坡上,隨時準備配合殺手,在最合適的時機進行干擾,尋機射殺敵人。
為首的男人眼神陰冷,拔出佩刀:“長公主,我們在這裡等了你好幾天,哈哈,果然不出所料,你一路為了避人耳目,便是來了杭州郡,也不會大張旗鼓,身邊更不會帶太多人在身邊。”
薑扶光深吸一口氣,聲音從馬車裡傳出:“果然,孤在宮裡就已經曝露了。”
為免走露了風聲,陛下派皇城司和羽林衛層層守衛,出宮當晚,她裝扮成小太監,同宮中負責采買的車一起出宮。
沒想到,便是這樣小心,仍然走漏了消息。
“長公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埋伏這麽多人,是為了對付羽林衛,沒想到長公主身邊竟沒有一個羽林衛,且隻帶了三個護衛,真是天助我也。
“想殺我的人是誰?”薑扶光出聲詢問,“承安侯,還是另有其人?”
“去地獄,問閻王吧。”領頭一聲令下,二十幾個殺手,立即揮舞著利刃,隨他一起衝向衛十二他們。
對方人多勢眾,連身手也不弱,衛四和衛十二、衛九平靜的面容,漸漸有了凝重之色,面對接連不斷的攻勢,還有山坡上,時不時射來的冷箭,三人一退再退,已經退到了馬車旁邊。
男人狂吼一聲:“殺!給我殺……”
聽著馬車外廝殺慘叫的動靜,薑扶光苦笑一聲,這一次真是失策了。
衛四雖然放了求援信號,但山中泥濘難走,便是快馬加鞭,也要許久才能趕到,對方人多勢眾,個個身手不凡,衛四他們便是以一擋十,也不可能撐這麽久。
方才三言兩語的試探,她幾乎已經肯定,這些人絕不是承安侯派來的。
金蟬脫殼之計,就是針對承安侯,他不會這麽早察覺,也在靜待時機,等杭州郡災情進一步擴大的奏報進京後,給她致命一擊。
承安侯和杭州牽扯太深,得知她來了杭州之後,避之還唯恐不及,又怎會在這個時候插手浙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