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但有允 不允而已！小醜竟是你自己？

  此時的倭國國主山淺草，心中又是驚恐又是興奮。

  驚恐的是，對方說殺人就殺人。

  細川家的大名，又是自己才封的倭國關白。

  剛還活蹦亂跳的，轉眼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麽看來，自己好像也不安全。

  興奮的則是，對方好像真的要支持他這個國主上位。

  所以被狗子這麽一問，山淺草覺得自己好像又行了。

  “啟稟上國天使，啟稟黑犬王大人！”

  既然被點名了，他就乾脆順勢起身。

  上前幾步，走到堂中。

  他先鞠了一躬，才有些緊張又激動的道：
  “咱們今日是來議和，可這個議和條款裡，又要割地，又要賠款，連打帶罰，是不是有些……”

  說到這裡，山淺草微微頓了頓。

  他先伸出手，食指和拇指作捏合狀，比了個手勢，才小心翼翼的道：
  “稍稍有那麽一點點，過了？”

  說完，他就一臉期待的看著狗子。

  覺得對方若想扶持他，應該會借機給他個面子。

  那麽，他也能借此機會，在眾多大名面前，給自己樹立權威。

  “國主大人，你是不是搞錯了？”

  可惜的是，即使他的態度謙卑，對方卻依舊不給面子。

  狗子不僅面露不屑的冷哼一句，還斜睨著他道：

  “今天雖然是議和，但你要記住，這可不是對等的談判！”

  說著，他環顧一圈倭國眾人，又譏誚的道：

  “倭國是戰敗方，懂了嗎？”

  這話一出，山淺草心裡咯噔一下。

  臉上頓時也有些不好看。

  但他實在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決定再爭取一下，就又懇切的道：

  “黑犬王大人，倭國畢竟也是大魏的藩屬，兩國就像父親和孩子一樣，可現在諸位卻要把孩子的口糧給斷了，那孩子還怎麽活呢？”

  他一邊賣慘，一邊擠眉弄眼的拚命給狗子使眼色。

  希望狗子能想起承諾，在這個時候給他一點面子。

  可惜，狗子依舊視若無睹，還嗤笑一聲道：

  “倭國是小孩子嗎？你當這麽多人過來，是陪你過家家的嗎？”

  眼見對方不給面子，山淺草再次鞠躬，硬著頭皮直接道：
  “黑犬王大人！我意思是，想請黑犬王和上國天使，給予一些減免吧！”

  他想通過這樣懇切的方式，喚起狗子的同情。

  可顯然，他又想多了。

  “呵！”

  眼見他似乎還沒搞清形勢，狗子不由對他幼稚的行為嗤之以鼻，還冷笑道：

  “你聽好了，只有簽或不簽這兩個選擇，能聽明白嗎？”

  這話一出，倭國眾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霸道。

  一時間不由面面相覷，卻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而山淺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他才看到一點希望，就又被狗子掐滅。

  他不甘啊！

  聽到狗子的話，他又近乎哀求的道：
  “黑犬王大人，咱們是議和，難道不是商議著來嗎？”

  這次狗子似乎給了點面子，終於點了點頭。

  山淺草見狀立刻露出興奮的笑臉。

  可惜，他的心才剛剛一松，就又聽對方道：

  “隨便商議，但不能減。”

  不能減還商議個屁啊！
  山淺草的心中狂怒，卻不敢表露出一絲。

  生怕被狗子看出他有什麽不滿，一抬手取了他的命去。

  他先深深的呼吸兩口，盡量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可雖然壓抑了怒氣，卻帶出一絲委屈。道：

  “黑犬王大人，上國天使大人，四億實在是太多了，倭國真的負擔不起啊！”

  見他像要哭出來一樣，狗子覺得有些好笑。

  但別說是哭，就算山淺草跪在他面前。

  狗子也不會給出一分的同情。

  他冷笑一聲，不耐的道：
  “出雲國的礦就在那，你們只要努力去挖，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麽。”

  自家大爺說了有礦，那就一定有礦。

  你們連試都沒試，怎麽就不相信呢？
  狗子有些不滿，又補充道：
  “再說了！倭國有八百萬人口，別說有銀礦，就算沒有銀礦，一人一年也才合兩個半銀幣而已！”

  算上利息八億銀幣，又分四十年。

  八百萬人口，確實是一人一年兩個半銀幣。

  從小跟著馮一博，狗子一直在學著管事。

  此時小帳算得真是舉重若輕，直接把一眾倭人給說懵了。

  有會算數的，此時拿起紙筆演算。

  發現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若是這樣算下來，好像是不多？
  山淺草空想了半天，卻是算不過來這個帳。

  但他所想，也不是賠償到底多不多。

  而是能不能借此機會，給自己樹立威信。

  因此，他也不接帳目的問題。

  而是一臉被辜負的模樣，看向狗子，幽怨的道：
  “黑犬王曾說，讓倭國知曉上下尊卑，可現在這樣，還讓我何以服眾？”

  他把狗子的話拿出來說，已經算是做最後一搏了。

  山淺草此時寄希望於對方還能記得當時對他的承諾。

  在這個時候，給出哪怕一點點的支持。

  至少回去之後，他有了這件事作為根基。

  好歹會讓倭人覺得，他這個國主能和大魏，還有東海郡說上話。

  而按照現在的形勢來看，這樣的情面對於未來的倭國。

  顯然是彌足珍貴的。

  “哈？你何時服過眾？”

  狗子聞言，卻忽然笑了出來，

  他反問了一句，又譏誚的道：
  “國主啊，看來你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說著，狗子搖了搖頭，失笑道：
  “我們王爺曾經說過，如果自己沒有能耐，靠別人服眾終究只是表面功夫。”

  聽到這樣的話，山淺草難免有些絕望了。

  一時間他也無言以對，只能直勾勾的看著狗子。

  “行了行了，少說廢話！抓緊時間簽了，還能痛快點！”

  看著山淺草一臉幽怨，好像被自己拋棄了一樣。

  狗子有些不耐的催促了一句，還補充道：

  “對了，另外還有，限期一個月內和高麗交割伊予島。”

  山淺草聞言，頓時有些惱火，急道：

  “伊予島不急，咱們先再說說賠款的事！”

  一次次被狗子拒絕，讓他的怒火有些按耐不住。

  而他一著急，說話的聲音就有些大了。

  這在眾人看起來，就像是在衝狗子咆哮一樣。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狗子頓時收斂笑意，撂下臉來，還道：

  “胖子島我們已經吃下去了，可高麗也是戰勝方，這可還餓著呢！”

  高麗使節聞言，連忙起身，一臉感激的道：

  “多謝黑犬王仗義執言！”

  高麗王李松還正愁如何收取伊予島呢！

  沒想到，對方不是紙面上隨便寫寫。

  這個時候都沒忘了這事。

  狗子朝他擺了擺手，一臉和善的道：
  “啊呀！都是一家人，你們的濟州島也要一個月內交割我們。”

  搞了半天，在這等著他呢？

  高麗使節微微一窒，隨後又諂媚的笑道：

  “是是是！王上已經安排人遷移島民了！”

  即使對方不說伊予島的事，濟州島也得讓出來。

  現在對方給了順水人情，自己也不能不承這個情。

  看來回去要再催一催這事了。

  見兩人寒暄起來，不再理他。

  山淺草還想再最後掙扎一下。

  他一鞠躬，朝狗子苦苦哀求道：

  “黑犬王大人，賠款的事……”

  狗子翻了個白眼，轉過頭直接道：

  “沒的商量！”

  細川澄晴被殺之後，一眾倭人都不敢再多說什麽。

  生怕也被狗子拿來立威。

  好在山淺草這個時候站出來，為倭國爭取利益。

  雖然他們都沒拿這個國主當回事，但有人站出來試探一下總是好的。

  他們心中自然都在為山淺草加油呐喊，表面上卻都不漏半點聲色。

  甚至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聲援一下這位孤軍奮戰的國主。

  眼見山淺草戰鬥力還不錯，竟然和對方兩人談的有來有往。

  也算是唇槍舌劍，交鋒激烈了。

  可惜的是，任這位國主如何掙扎。

  直到最後對方那邊也沒松口，讓他佔到任何便宜。

  不過，這也讓倭人認清了今日議和的本質。

  那就是，對方就是要趁機多拿多佔。

  不同意可能就要繼續開戰。

  見狗子拒絕的越發乾脆，倭國眾人一個個都目光閃爍。

  開始想著簽了這份條款之後，對他們個人和家族都有什麽影響。

  “好了好了！”

  就在這時，那位大魏欽差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只見馮一博擺了擺手，又道：

  “既然國主開口了，咱們也不好一點面都不給！”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了主意，才道：
  “這樣吧，我做主軍費給倭國讓一讓，算是給國主一個面子。”

  說完，他左右看了看，笑著問道：

  “諸位覺得可否？”

  他這話自然不是在問倭國眾人，而是問九邊和高麗的人。

  兩邊人聞言，立刻起身恭敬的回應：

  “我們來之前，我家大帥說了，一切聽從大人安排！”

  “不錯！我家王上也說了，一切聽憑大人做主！”

  這樣的情況，似乎讓狗子有些無奈。

  他先瞪了一眼，嚇得山淺草一縮脖兒。

  隨後狗子才回身，恭敬的看著馮一博，還微微躬身道：

  “大人和我們王爺相交莫逆，東海郡自然不會弗了大人的面子，此事就依大人說的辦就好。”

  馮一博一臉得意的點了點頭，顯然對剛剛眾人的態度很是滿意。

  山淺草一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直接就給馮一博跪下了！

  “多謝上國天使！”

  他面露感激，口中連聲道：

  “到底是仁孝上國的天使才能體恤我這個小國之君的難處！以後上國天使若有差遣，就讓人和我說一聲！在倭國必定沒有不允之理！”

  馮一博故作驚訝的連忙起身，抬手虛扶，道：
  “哎呀呀！如何能當國主大禮？快快，來人將國主扶起來！”

  兩邊衛士忙上前將山淺草架起。

  馮一博這才松了口氣，微笑著朝他點頭。

  只是嘴角上揚似乎壓抑不住！

  眾人相視一眼，卻似乎也能理解馮一博的心情。

  畢竟山淺草也是一國之主，跪在面前任誰也會有幾分自得。

  隨後，就見馮一博難掩得色的叫過一文吏來。

  他又以手遮口，悄聲對文吏說了好一陣。

  等文吏下去，眾人又紛紛吹捧。

  尤其是山淺草，各種馬屁就沒有停歇過。

  又過一陣，文吏去而複返的時候。

  身後就有幾人捧著一摞摞新的文書。

  “諸位可不要再捧著我了！這次奉詔持節，代表大魏天子，也是……”

  馮一博這時正自謙虛，見此就一揮手，道：

  “回來了？給他們發下去，對了，先給國主看看。”

  自有人將舊的條款收回，又將新的發了下去。

  然後，他才笑著問道：

  “怎麽樣？”

  眾倭人收到新的條款，迫不及待的展開一看。

  發現墨跡還未乾透，都是剛剛才書寫的。

  見此，他們輕輕舒了口氣。

  顯然是覺的，這個議和多少還是有的議的。

  這次更改，除了賠款之外。

  其他地方沒有一點變化。

  賠償軍費部分，則由四億改到了三億。

  還是分為四十年，賠償黑龍府鑄造銀幣。

  分配的比例，也是依舊不變。

  兩成五的銀幣直接交付東海郡，兩成五銀幣交付九邊。

  最後五成交付大魏戶部以填充大魏國庫。

  利息也還是二分五。

  但除了這些之外，下面又增加了一些新的內容：
  如果二十年內償清兩億銀幣，則剩余一億銀幣不再收取。

  但利息要按照兩億賠償的四十年結算。

  也就是說，改完之後又加了一個績效考核。

  你要是還的快，還可以再少一億。

  “怎麽樣？若是諸位努努力，賠償的軍費就可以減半了。”

  馮一博環視一圈，笑著道：
  “這下足夠誠意了吧？國主和諸位一起簽了吧！”

  一眾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誰也不說話。

  他們眼見議和似乎還有的可談，自然還想再爭取一下。

  可一時，卻沒人想做這個出頭鳥。

  於是，一眾倭人的目光就又聚在山淺草這個國主身上。

  山淺草剛剛對馮一博各種吹捧，就差過去舔腳了。

  而他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要這個效果！

  現在就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和膽量。

  能和對方談判！

  他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緩緩站了起來。

  顯然還想再繼續爭取一下。

  “誰若是不想簽也沒關系，就由臨近的大名代簽一下。”

  可惜的是，他還沒出聲，就有人先說話了。

  而說話的自然還是狗子。

  他見眾人已經拿到新版的條款，就冷笑著宣布簽訂方式，還補充道：
  “誰簽了，地盤就由誰接管。”

  山淺草一聽，頓時一愣。

  “好了！上正本吧！”

  不等他們有什麽反應，馮一博這時候順勢一擺手。

  還一臉和善的解釋道：
  “這個正本一式四份，大魏、東海郡、高麗、倭國各一。”

  下面人又上去收回新版條款，這次只有四本放在山淺草的面前。

  馮一博朝他一笑，道：
  “東海郡的那本，主要為了收取賠償的時候有據可依，其余各方保留一本，作為之後執行時的依據。”

  說著，他還朝山淺草露出鼓勵的笑容，示意道：

  “國主先簽吧！”

  狗子這時又起身，霸氣的宣布道：

  “凡是在這上面簽字的大名，以後可以正常去南洋經商，沒簽的片板不得入海。”

  山淺草見正本都上來了，就知道沒機會再做什麽變更。

  整個人一時都顯得有些頹然。

  而等他拿起正本，看到上面乾涸的字跡，還有鮮紅大印之後，頓時就明白了一切。

  這哪是他講下來的？

  字跡乾涸，印都已經蓋好。

  顯然這裡的內容，是人家早就商量好的。

  也就是說，無論他這邊再怎麽掙扎也是徒勞。

  那麽，毫不留情的黑犬王，還有給他台階的大魏天使。

  剛剛顯然是合演了一出大戲。

  一個唱的是紅臉，一個唱的是白臉。

  所以，醜角竟是我自己？
  說來說去，自己剛剛又是賣慘，又是哀求，還又跪又舔。

  在對方眼中，恐怕不過是這場議和用來氣氛的跳梁小醜？
  也就是說，對於倭國來說，今日的議和結果早就已經注定。

  只有允與不允，從來就沒有議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