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群鳥的復仇

  身形瘦削的許紅被掌行姑姑推搡著往前走，走出殿門的時候，正好有一束陽光照耀到她身上。

  許紅迎著光亮站在殿外，那羊脂玉一般細膩的皮膚，在陽光下顯得蒼白又脆弱。

  她蹣跚向前的模樣，像極了一朵在風中搖擺的破碎清荷。

  形影單隻的許紅看得袁王一陣心疼，他暗中招來掌事，“讓下人行刑的時候做做樣子就行了，別真動手。”

  袁王想著，為了平息華妃的怒氣，做做樣子懲罰一下許家女子還是必要的，但是可別真把美人打壞了。

  刑罰司的掌事明白袁王的意思，於是立馬吩咐了下去。

  結果半道上，負責掌刑的姑姑就被換成了華妃的人。

  大袁王宮，繁花殿透著縷縷藥香。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負責掌刑的姑姑已經換成了咱們的人。”華妃的貼身婢女小桃一邊給華妃換繃帶上藥，一邊稟報刑罰司的情況。

  華妃對著鏡子，撫摸著臉上那道醜陋的疤痕，一雙鳳眸裡充滿了惡毒與怨懟。

  “把鞭子給本宮換成帶勾刺的鐵鞭，然後沾上鹽水，讓那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狠狠地鞭打她，最好打死這個小賤人。”

  小桃用指腹化開膏藥，然後給華妃敷上：“娘娘，奴婢已經安排好了，娘娘放心，這次就算弄不死她，也能讓她脫層皮”。

  華妃冷笑一聲：“哼，這才見了一面，聖上就對她多加照拂，以後還不要寵到天上去？”

  今天袁王有意從輕處罰許家女，她心裡跟明鏡似的，所以才將掌刑的姑姑換了自己的人。

  纖指撫過傷口，華妃的眼裡一片猙獰，“這張臉要是不能恢復如初，本宮就會拿剪刀，親手將那個小賤人的臉皮一寸一寸地剪下來。”

  小桃安慰華妃道：“娘娘不要擔心，塗上這靈泉生肌膏，您的臉不僅不會留疤，還會比以前更加嬌嫩。”

  一提到毀容的事，華妃的心頭就湧起熊熊怒火：“趕緊換藥！換完藥，本宮要去刑罰司親眼盯著那小賤人受刑。”

  小桃福了福身子：“諾！”

  刑罰司這個地方，專門用來懲治犯了錯事的宮人。

  與宮裡清一色的紅牆琉璃瓦不同，刑罰司多是采用陰沉木和黑瓦構建，整體看上去灰蒙蒙的，給人一種十分陰森壓抑的感覺。

  因為刑罰司過於陰森，隔三差五抬出去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裡面又常常傳出受刑者的哭嚎聲，所以這個地方成為了宮人們心頭的一塊陰影。

  空曠陰冷的大堂裡，一襲白衣的許紅跪在正中央，兩邊是掛滿了各種刑具的架子。

  架子上泛著金屬光澤的刑具大多沾了血，有些甚至被血漬染黑，散發著寒冷的腥臭味。

  兩個嬤嬤對視一眼，然後從架子上抽出一條帶著倒刺的鐵鞭。

  鞭子是軟鞭，但是鞭子的身上布滿了閃著寒芒的鐵刺，每一個鐵刺的頂端都有小小的倒鉤。

  一鞭子打下去，鞭子上的鐵刺先刺進身體，然後鐵刺上的倒鉤卡進皮肉裡，等鞭子收回來的時候，倒鉤連帶著身上的皮肉一起剜掉。

  一鞭子下去就讓人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十鞭子下去，背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身下已經血流成河。

  華妃的手段，不可謂不狠毒。

  一個掌行嬤嬤端來泡好的鹽水，然後將鐵刺鞭浸了進去。

  掌刑嬤嬤冷笑，這泡了鹽水的鞭子，打人會更痛，不知這柔弱的姑娘能承受幾鞭。

  許紅直直地跪在冰冷的地上，她緩緩撩起後背的烏發，顫巍巍地將整個背部露了出來。

  她現在已經不怕痛了，她更害怕自己的反抗會給家人帶來不幸。

  “姑娘，這鞭刑是聖上的裁決，還請姑娘以後不要記恨奴婢。”掌刑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

  掌刑嬤嬤的手臂都有尋常女子的大腿粗細，這一鞭子下去估計就能要了她的命。

  然而許紅沒有答話，隻輕輕點了點頭。

  “跟這個小賤人廢什麽話啊，趕緊打！”

  臉上纏了繃帶的華妃，在侍女的攙扶下跨進了刑罰司的大門，她毒辣的眼神似乎要將許紅整個人燒毀。

  見到華妃趕來，掌刑嬤嬤不敢怠慢，她眼一橫，心一凜，手一揚，鐵鞭就呼嘯著抽向許紅的後背。

  “啪！”空蕩陰冷的大堂上空回蕩起一聲清脆的鞭響。

  許紅背上吃痛，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子。

  掌刑嬤嬤手勁很大，鐵鞭抽在後背，那巨大的衝力仿佛要將她攔腰截斷。

  隨著慣性，許紅整個人猛地往地上趴去，背上的疼痛猶如煙花般綻開，鞭子抽過的地方又疼又麻，仿佛背上有無數螞蟻在撕咬她的血肉。

  隻一鞭子，她就被抽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此時，許紅的後背已經皮開肉綻，被倒刺剜走血肉的傷口，猙獰地往外翻著血水。

  許紅蒼白的額頭痛出汗珠，但是整個人卻一聲不吭。

  見到咬牙忍受著痛苦的許紅，掌刑嬤嬤嘴裡依舊冷冷吐出幾個字：“跪好！背挺直！”

  旁邊的華妃見許紅咬著牙不吭聲，衝著掌刑嬤嬤怒吼道：“你是沒吃飯嗎？打得這麽輕，她連叫都不叫，給本宮狠狠地打，下力氣打！”

  “諾！”

  掌刑嬤嬤被訓斥，於是拿起鞭子掄圓了手臂，要將火氣撒在許紅身上。

  本就身子虛弱的許紅，挨了一鞭子後，整個人就已經搖搖欲墜，要是再挨上一鞭子，估計整個人都能被抽暈過去。

  此時，守在刑罰司外面的幾個宮人，發現天空突然暗了一角，天邊好像是掛了一大片烏雲。

  接著，一個眼尖的宮人發現那片烏雲正在飛速移動，眨眼間烏雲就飛到了未央宮的上空，衝著刑罰司而來。

  隨後耳邊就是一陣鋪天蓋地的鳥鳴聲，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掌刑嬤嬤剛要揮出第二鞭的時候，殿內突然衝進了一大群飛鳥，它們結成長隊攜著疾風，直直撲向掌刑嬤嬤。

  吱吱喳喳，唧唧哇哇。

  鳥群瘋狂地湧進大廳，紛紛用尖嘴和利爪去啄人的眼珠子。

  掌刑嬤嬤身上的衣服，被鳥群用力爪撕成條條碎布，她一邊拿著鐵鞭驅趕，一邊往外跑。

  鳥群則扭成一條繩索緊緊纏著掌刑嬤嬤，然後拿鋒利的尖嘴去啄她的血肉，不一會，掌刑嬤嬤全身上下都掛了彩，汩汩地往外冒血。

  另一個嬤嬤見狀，連滾帶爬地躲到了桌布下面，睜著眼睛驚恐地看著被群鳥圍毆的同伴。

  而華妃娘娘也沒幸免，鳥群同樣用尖嘴和利爪撕扯她的頭髮，狠啄她的臉頰。

  “啊啊啊！快來人！快趕走這幫畜生！”華妃一邊護著臉，一邊哭嚎。

  但是顧得了前面顧不了後面，她的後背同樣被鳥群狠狠地叼啄，尖銳的鳥嘴往背上一叨，她就痛得直跳。

  旁邊的小桃一邊驅趕著鳥群，一邊將華妃拽到隔壁的小屋，然後緊緊關上門窗。

  但是那群鳥兒仿佛有智慧一樣，用利爪和尖嘴去叨啄窗戶，油紙糊的窗戶很快就被鳥兒啄破，一些體型較小的鳥兒從窗洞鑽了進去，隨後屋內又傳來一陣慘叫。

  小桃見狀，連忙抄起板凳堵住窗戶的破洞，然後拉著華妃躲進屋裡的櫃子裡。

  然而，門外的鳥群中有一些啄木鳥，它們用長而堅硬的鳥嘴篤篤地啄著門板。

  篤篤篤篤
  很快，木頭做得門板就已經被啄得千瘡百孔。

  躲在櫃子裡的華妃被嚇得瑟瑟發抖，耳畔那篤篤的啄門聲，就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戰鼓。

  華妃內心祈求這群鳥兒啄不開木門，過一會就會飛走。

  但是事與願違，那些啄木鳥啄了一會後，破爛不堪的木門就直接被龐大的鳥群衝散。

  華妃聽著耳畔嘰喳亂叫的鳴聲，內心無比恐慌。

  “不要.不要千萬不要發現”

  躲在櫃子裡的華妃心存僥幸，她覺得那群鳥兒就算能啄開木門，也不可能發現有人藏在櫃子裡。

  但是她想錯了，沒過一會，她的頭頂就傳來悶悶的敲擊聲。

  篤篤篤篤
  七八隻啄木鳥愉快地啄著木櫃，就好像發現了什麽美味佳肴一樣。

  櫃子裡的華妃害怕得要死，她全身止不住地發抖，她抱著頭痛哭，她不要被啄去眼珠變成瞎子。

  突然，華妃發現櫃門上出現了一個個小洞，無數道光束從洞裡射進來，洞裡還時不時有尖銳的鳥嘴進進出出。

  過不了多時，那些小洞逐漸變大，眼前的光束也越來越亮。

  華妃眼睜睜地看著木櫃的小洞越來越多，擴展的越來越大。

  “啊啊啊！不要啊！”

  華妃像瘋了一樣滾出櫃子，然後向外倉惶而逃，但是她沒跑幾步，腳下就被一個軟軟的物體絆倒。

  華妃低頭一看，地上躺著的正是鞭打許紅的掌刑嬤嬤，掌刑嬤嬤的臉上被啄出一個個小洞，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

  嬤嬤的身上也全是啄傷和撓傷，頭上全是白白黃黃的鳥屎，鮮血混著鳥毛和鳥屎，整個人散發出又腥又臭的味道。

  “娘娘，救救我，救救我.”

  滿臉鮮血的掌刑嬤嬤用一隻手抓住華妃的腳腕，試圖請求華妃的幫助。

  而華妃像是被什麽髒東西碰到了一樣，立馬跳起來，然後一腳將嬤嬤踹開：“滾！沒用的狗東西！別碰我！”

  喘息之間，緊追不舍的鳥群又飛了過來。

  華妃抬頭望天，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全是撲棱著翅膀的飛鳥，數量多的根本數不清。

  在空中飛舞盤旋的鳥兒們高昂地鳴叫著，然後發出憤怒的爭鳴。

  “啪~”

  一坨濕濕軟軟的物體掉進華妃的眼睛裡，華妃用手一抹，發現是白黃色的鳥屎，手上的鳥屎觸感溫熱，還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華妃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乾嘔起來。

  嘩啦啦~
  群鳥開始在華妃頭上拉屎，空中下起了一陣黃金雨。

  此時，華妃隻覺得身上黏糊糊，鼻尖傳來一陣腥臭的騷氣。

  這讓一天恨不得洗八遍澡的華妃十分難受，她忍不了，真得忍不了。

  “嘔~”華妃轉身狂嘔，胃裡的酸水翻湧。

  空中盤旋的鳥兒拉完粑粑，又朝著華妃俯衝了下來。

  這一幕驚得華妃花容失色，頓時全身汗毛倒立。

  “娘娘！快往水裡跳！快往水裡跳！”旁邊的小桃衝著華妃大喊。

  慌忙中，華妃聽明白了小桃的意思：“對！跳湖！鳥不會下水！”

  華妃此時也不管形象了，頂著被撓成雞窩的頭髮，衝出刑罰司，然後直直奔向外面的鏡湖。

  身後，是一群呼嘯追來的鳥群，一想到掌刑嬤嬤淒慘的模樣，華妃就被嚇得魂不附體。

  “噗通！”

  華妃一個猛子直接扎進湖裡，平鏡的湖面濺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飛鳥當然不會下水，但是它們能貼著湖面俯衝滑行。

  “娘娘！低頭！”同樣跳進水裡的小桃大喝一聲，然後將華妃的頭按入水中。

  就在華妃沉進湖水的刹那，滑行的鳥群攜著疾風，在水面掀起一道巨大的白色水痕。

  如果華妃躲得不及時，此時露在水面的頭顱估計已經被掀飛。

  不過水下的華妃也不好受，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她的肺部在剛剛嗆進了水，胸腔火辣辣的疼。

  “嗚嗚嗚”

  華妃拍打著小桃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她要上去呼吸。

  小桃會意，雙腳一蹬，將華妃帶出了湖底。

  “呼~”

  浮出湖面的華妃重重舒了一口氣，但是還沒等她喘過氣來，飛走的鳥群再次返回，又貼著水面俯衝下來。

  “娘娘！閉氣！”小桃說完，又猛地將華妃的腦袋往水下一按。

  等到華妃憋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小桃就帶著她再衝出水面，然後鳥群也再次往返。

  如此循環了幾次之後，華妃已經精疲力竭，加上身體被湖水凍得冰冷麻木，然後眼一黑，脖子一歪，在小桃的懷裡暈了過去。

  許家大宅，鋪滿琉璃瓦的屋脊上，阿玖屈著一條腿坐在上面，身旁是一臉憤憤的朧月。

  良久，阿玖緩慢地睜開雙眼，朝著空中發出一個音節，然後盤旋在王宮上空的群鳥如波浪般散開，瞬間消失在天際。

  　感謝寶子們的推薦票。

  　　@人間煙火926 @曉色雲開@深淵@婉玉媽媽@演繹一首唱不完的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