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平站在畫框前，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定位顯示。

  何雪硯似乎消失在了現實之中，就連衛星定位手機也無法確定她的位置。

  由此推測，她很可能是被什麽東西丟進鬼畫裡了。

  在強度極高的鬼域之中，即使是衛星定位手機也無法將數據信息傳回。

  至於何雪硯是死是活，那就尚未可知了，不過李樂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不希望這樣最壞的情況發生。

  他身邊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再死一個何雪硯，認識他的普通人就只剩下陳忠了。

  至於王小明，李樂平選擇將這個人排除在外。

  王小明還是不要記住他比較好，畢竟被王教授看中的下場，往往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還是得走這一趟。”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短暫地思考後，李樂平輕輕抬起手臂，稍微觸摸了一下這幅正在逐漸被完善的油畫。

  伸手按去，一隻手就這樣穿過了畫框，進入到了一個不存在於現實中的世界。

  收回手，他沒有急於第一時間進入，而是先拿出衛星定位手機，給顧離撥打了一個電話。

  另一邊，顧離和薑豪已經組隊順利收集了一幅鬼畫。

  鬼畫的收集其實並不難，在畫中的鬼尚未走出之時，直接將其封死在黃金容器裡即可。

  哪怕畫中的鬼已經走了出來，並且鬼域也開始影響某片區域，但是憑借兩名負責人級別的馭鬼者聯手已經足以處理這起事件。

  靈異事件之中，情報是最為珍貴的，而在之前的會議上，楊間已經將他所掌握的有關鬼畫的情報盡數匯報，這也就使得眼下市區內的馭鬼者在關押鬼畫衍生品之時，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探查和消耗。

  只是此刻，看著這幅被丟進金色容器的詭異油畫，顧離和薑豪卻是有些一籌莫展。

  想要洞悉一隻殺人規律不明的鬼，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更不要說想辦法反客為主，從現實中的油畫反入侵到真正的鬼畫之中了。

  “你手機亮了，有人打電話給你。”

  薑豪瞥了一眼掛在顧離肩上的衛星定位手機，提醒道。

  “嗯？哦，剛才思考得太專注了，沒有注意。”

  顧離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撥號人，隨即接通了電話：“莫西莫西？李隊……”

  “我似乎已經找到一個能夠進入鬼畫世界的入口了，現在把地址發給你，我先進去查探了，就這樣。”

  “什麽？喂？Hallo？”

  “嘟嘟嘟……”

  言簡意賅，顧離來不及詢問，李樂平就先掛斷了電話。

  “淦！”

  看著突然爆粗，死死盯著手機，臉色緊繃的顧離，薑豪趕忙問道：“怎麽，李樂平那邊有消息了？”

  “說是他找到一幅能夠進入鬼畫鬼域的油畫了，地址也發過來了。”顧離說道。

  “什麽？那就趕緊行動吧。”

  薑豪抬起頭，眺望了一眼愈發灰暗的天空，失去了陽光，城市的溫度也變得陰冷起來，仿佛這座城市即將被一場大雨洗刷。

  鬼畫侵蝕的痕跡已經更加明顯了，按照這樣的侵蝕速度，估計最多十分鍾，天上就要開始飄落紙灰了。

  那種時候，誰也不清楚具體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毋庸置疑的是，那必然會是一場恐怖到極致的噩夢。

  城市被拉入鬼畫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每個知情者的心中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只是，即便結局已經注定，他們也得想辦法找到鬼畫的源頭，然後盡快將其限制住。

  否則，如果真的任由鬼畫內的鬼在市區遊蕩，那造成的影響甚至會遠超當初大川市借鬼的影響。

  因為鬼畫裡的鬼真的太多了，那些團滅在鬼畫事件裡的馭鬼者體內的鬼，以及原本就被困在鬼畫裡的鬼……

  “走吧。”

  時間刻不容緩，顧離猛地將關押油畫的容器蓋上，緊接著，他的身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白光。

  光芒在這失去了色彩的世界之中格外醒目，猶如黑暗中的一抹微光，渺小而又真實。

  這裡即將被鬼畫的鬼域覆蓋，而現在是僅剩的能夠動用鬼光進行大范圍移動的最後時間了，顧離也不打算在這時候有所保留。

  “等等。”

  忽的，薑豪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猛地轉過頭，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某個方向。

  這裡原本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只是因為鬼畫的出現導致這裡已經被封鎖了，街上沒有一個行人，現下就只有顧離和薑豪在此。

  可就在這冷清的街道上，就在四下無人之時，一個顯眼的身影不知在何時出現了。

  那道身影隱藏在昏暗之中，出現在馬路的盡頭，邁步的動作有些生硬，看起來不像是活人的靈活身軀。

  它在緩緩向著這邊靠近，仿佛是盯上了鬼畫旁邊的二人。

  而在李樂平這邊。

  別墅二樓。

  將這邊的消息匯報上去之後，李樂平緩緩邁步，走向了這個成人高的畫框。

  這仿佛是一個陷阱，一個等他跳進去的陷阱，但他沒有在這個時候退縮。

  即使是陷阱，他也得硬著頭皮往裡栽，只有這樣才有機會摸索到真正關鍵的情報。

  現在絕對不能後退，一旦退了，鬼差，鬼畫，還有那個發短信給自己的東西，所有事情都將繼續成為一個待解的謎團。

  很快，李樂平穿過畫框，身體仿佛沒入到了畫框之中，消失於現實世界，不見蹤影。

  走進去之後才會發現，周圍完全是昏暗一片，仿佛自己行走在一條四周昏暗的道路上，遠處可以隱約看見模糊的城市輪廓，身後還能看到一個畫框。

  而他的左右兩邊只有深不見底的昏暗作陪。

  仿佛他來到了一個現實與靈異之間的交界地，往前就將通往鬼畫世界，往後就能回到出口。

  “這是……”

  驀地，他在昏暗之中發現了什麽。

  那是一個很小的金團，有點像是從金箔上扣下一小部分，然後揉捏而成的。

  小金團在昏暗之中並不顯眼，但是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反射的光芒卻格外耀眼。

  金箔揉捏成的紙團一路向前，似乎有人在這留下了標記，像是在用這樣特殊的方式給後面來的人指路。

  “是何雪硯？”

  李樂平猜測起來。

  身為他手底下的接線員，手上掌握的黃金資源雖然沒有他這麽豪華，但是幾片金箔還是有資格掌握的，甚至連自衛用的黃金手槍都有配給，只是子彈數量沒有國際刑警掌握的那麽多。

  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幅連通鬼畫鬼域的油畫應該才剛剛形成，所以這腳底下的一個個小金團也不太可能是別人留下的。

  “可是如果是何雪硯留下的，那她為什麽不選擇折返回去？”

  李樂平回過頭，看著那個依然佇立在昏暗之中的畫框，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難不成是被脅迫了？或者說有什麽東西在外面堵著她，導致她不得不選擇深入那座城市？”

  李樂平將目光投向了那座隱藏在陰暗之中的城市輪廓。

  他沒有在這停留過久，畢竟這地方太過詭異，誰也不知道黑暗之中會不會突然冒出什麽。

  往前走向那個隱藏在昏暗之中的城市之時，他同樣丟下了一枚金色的子彈，當做標記。

  黃金材質的子彈不會被靈異影響，只要能夠確認這裡是通往出口的，那不管到時候鬼域之中發生了什麽異動，他都能夠通過追尋標記點，沿路返回。

  而在他繼續往前走了幾步之後。

  腳下的黑暗之中竟然浮現出了一條路。

  這條路似乎連通向遠處的一條城市大道，像是在指引他走進那座死寂的城市之中。

  這條突然浮現的路造型歪曲，很不筆直，顏色也是灰白色的，像是某人用灰白色的墨水隨手塗抹出來的。

  而就在這一條蜿蜒詭異的道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個小小的金團。

  “方向是沒有錯的。”

  李樂平望著腳下的這條道路，繼續向前走去。

  沒走多遠，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

  看似距離很遠的城市，卻在這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來到了一條通往城市的現代化道路上，城市也已經從陰影中浮現出它的真實面貌，由虛變實，一座座看起來荒廢許久的高樓大廈就這樣被他盡收眼底。

  距離似乎在這個地方被扭曲了，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代表真實。

  這是鬼域的能力，而且影響的范圍非常廣泛。

  看著很遠的地方，也許走幾步就到了，看著很近的地方，也許卻怎麽走也走不到。

  “距離被扭曲，一切既是真的，也是假的，鬼煙在這裡也受到了壓製。”

  李樂平攤開手，一團散發著焦臭味的黑煙漂浮在掌心上方。

  往日不加以控制就會瘋狂擴散開來的鬼煙，如今卻像是焉了一般，沒有任何向外蔓延的跡象，似乎是在暗指這地方存在更強的鬼域，導致它的擴散范圍受到了極大限制。

  就連有用無解壓製能力的鬼差鬼域都會被鬼畫限制在其中，更不用說連鬼差鬼域都突破不了的鬼煙了。

  不過，每個馭鬼者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李樂平沒有在這種時候奢求自己化身全能戰士。

  遺忘鬼，夢遊鬼和找人鬼在這裡是能夠自由發揮的，沒有受到影響。

  確認自身狀態之後，他走向了那條地處城市，通往市中心的道路。

  周圍的景象皆是在表面這裡就是某個城市之中的一部分，建築風格完全屬於歐式風格，顏色主要以白色為主，只是在這個屬於鬼畫的世界中，一切看起來都是灰蒙蒙的。

  道路兩側，關門停歇的店鋪，馬路上隨意停放、像是被臨時拋棄的汽車，沿途他甚至還看到了幾個寫有外文的路標。

  這裡簡直就是一個真實的城市，唯獨缺少了人類生活的氣息，看起來無比荒涼。

  “法文嗎？”

  李樂平撿起一張被丟棄在地面上的報紙，觀察了一番。

  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相比起楊間，他還是識得些英文詞匯的，而報紙上的內容雖然同樣是二十六個字母書寫而出的，但是一些字母的上方卻標有音符，說明這報紙上的語法並非國際常用的英文。

  “看來，這裡就是所謂的歐洲藝術館爆發的起源地，法蘭西的首都巴梨了。”

  李樂平向著遠處看去，昏暗之中的埃菲爾鐵塔依然如此引人注目，完全不是那些歐式公寓可以掩蓋的。

  “整座城市都被拉進來了嗎？雖然後面國外的馭鬼者想辦法及時止損，但是畢竟沒有真經解決鬼畫，所以這座被鬼畫覆蓋的城市至今也沒有得到解脫。”

  思緒飛轉，他很快就想清楚了這一點。

  不過，他不是來旅遊的，稍微確定了一下現狀之後，他就繼續沿著人行道上的金箔追尋過去。

  空無一人的街道無比死寂，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在路面上行走，發出一陣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腳步聲。

  “嗯？”

  忽的，他腳步一停。

  腳下由金箔揉捏成的金團似乎將他帶到了一棟歐式公寓的大門前。

  雖然國外屬於人少地多的類型，所以很多建築修建的規模也不會像國內這般龐大，但是在靠近市中心的繁榮地帶，這類公寓的高度依然會修建得非常誇張，動不動就是好十幾層樓起步，只是相比起國內動輒幾十層的住宅樓，還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眼前這個公寓目測有十多層高，佔地面積不小，整體呈一個長方體。

  不知是太久沒有人打理了，還是這棟公寓的年份太過久遠，以至於牆面看起來也有些斑駁，兩扇玻璃門後昏暗一片，讓人受困於心中的畏懼，止步於此，不敢進去探索。

  而李樂平則是例外。

  他伸手扒拉了一下玻璃門，發現這門根本沒有上鎖，可以被輕易推開。

  立刻，他面露機警地走進了這棟。

  金團留給自己的信號到此為止了，而這棟公寓裡面究竟隱藏著什麽，在沒有確定之前，他根本不敢掉以輕心，神情處於高度警惕狀態，一旦發現這公寓裡面有鬼遊蕩，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入眼，一層的電梯早已失去了電力，顯示電梯到達樓層的顯示器也無法亮起。

  沒有辦法，李樂平只能選擇爬樓梯。

  似乎留下金團的人也是如此，因為當李樂平進入公寓的一樓之後，一眼就在樓道口的入口前發現了一個小金團。

  距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當即，他走進樓道口，看著一層層台階，鬼域受到壓製的他最終只能選擇靠兩條腿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