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神權世界的「四大聖女」

  解決完偷襲者，跪坐在地的希拉依舊沒有回過神。

  羅維扶著權杖重新蹲下，雖然金瞳感知下還有多道目光在帷幕背後注視，但他絲毫沒有理會的打算。

  “他們對你做了什麽。”他冷冷看著希拉。

  “大…祭司……”

  手上和嘴邊滿是血漬，希拉茫然無措地抬起頭。

  空氣中那股令人不安的氣息並沒有消散，而神核明顯做出排斥的晦澀感，源頭正在希拉身上。

  以及她所沾染到的血液裡。

  “我……”希拉瞳孔一顫，流著淚水重新把頭低了下去，“他們……”

  羅維沒有進一步逼問，輕輕將裹著繃帶的手放在了她腦袋上。

  希拉顫抖的身軀微微停住。

  “他們……”她斷斷續續說道，似乎只是在恐懼中找到一個傾訴的缺口，“要把我的肚子剖開……把什麽東西放進去……”

  “東西呢。”羅維言簡意賅。

  “被我……吃下去了……”

  希拉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羅維定了定神，從她這幅懷疑自己是不是就快死了的反應，顯然意識到自己吃下去的東西有多危險，即便如此也要這麽做的原因——

  恐怕，她是隱瞞了自己的法術知識，一直都沒敢輕舉妄動，直到最後關頭等到對手掉以輕心才暴起發難吧。

  羅維短暫理解了狀況。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後退一步，朝眼前的少女行了一個交錯倒反的陰神手禮。

  “混沌降世，陰蝕隨行。”

  “？”

  張著眼的少女不明所以。

  身後的視線給了羅維答案，如果猜得沒錯——她吃下去的極有可能是陰神本體的一部分。

  從儀式角度判斷，大概率是臍帶或者子宮一類的邪神祭祀。

  目光在周圍找了找，一側的地板上有個打翻在地的聖匣，裡面殘留的血汙所勾勒出的形狀，和女性體內特有的某種器官很像。

  “大祭司……？”

  希拉無助地看著他。

  羅維暫時沒有說話，陰神教派大概不會有她想得那麽好心，比起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神智完全順應陰神指引的傀儡無疑才最令他們放心。因此，他們要的恐怕不是塞進去，而是替換掉她體內的部分。

  這也能解釋為什麽上一輪希拉的性情大變，在接受了邪神的汙穢血肉後，本質已經成為了陰神本體的一部分。

  淨水女神留下的是神核，陰神留下的卻是那種東西……嗎。

  “大祭司，我……”希拉仍舊沒有厘清狀況，視線下意識投向大祭司看去的那個匣子，眼神忽的一滯。

  剛才並沒有看得太清，但那個模糊的輪廓隱約在囚徒秘典裡見過，記得是……

  是……

  “難道說……”

  “你做得很好，”看見她眼眸晃動，羅維聲音嘶啞打斷了她，“是你救了自己。”

  “……！”

  希拉全身感到一陣惡寒，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難怪那些人還拿著放血用的器材和縫補用的針線。

  他們竟然要奪走我的……我的……

  “殺了嗎？”羅維的聲音像在講述一件平平無奇的事情。

  “？”

  “你有這個權力。”羅維強調道。

  然而還不等希拉領會過來，五道暗影的短劍幾乎同時從障幕之後劃開距離，要先下手為強除掉眼前這個來路不明見人就殺的大祭司。

  羅維的手依舊扶在希拉頭上，對這一幕感到無動於衷。

  “大祭司！！”

  這次希拉喊了出來，羅維的目光卻始終平和看著她。

  陰神教派的祭祀儀式總是近似於養蠱，從下手從不留情也能看出來，人性對他們而言並非什麽必須的事情，在這場儀式裡，這些人原本就是要互相血祭的，只有最後活下來的那個才能成為聖女守護。

  知曉這點，也多虧上一輪的守護者死到臨頭還要破防說自己是唯獨活下來的那個了。

  羅維對這些早已安排，即便在場還有連他也無法看穿的強者，在確定他的身份和動機之前，並不會加以阻攔。

  “看好了，”他閉了閉眼冷冷說道，“對威脅你性命的人，就應該這樣對待——”

  下一刻，希拉眼前的大祭司消失了。

  只是眨眼的工夫，身軀魁梧的大祭司如鬼魅一般出現在黑袍人身後，手中權杖落下，那裹著繃帶的臉在黑色祭祀袍下宛若死神。

  噗——

  人的肉身在鈍器打擊下散開，分崩離析爆開血瀑，黑袍人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任何的防禦都毫無意義。

  他們甚至沒來得及意識到有人死去，冰冷的死亡便舔舐脖頸般驚悚悄然出現在身後。

  正統神格者和一般人之間，存在著雲泥之別。

  壓倒性的屠殺。

  不需要什麽技巧，身為神格者的羅維只是單純附加神力，這些人的抵抗就變得毫無意義，哪怕是當初的前任大祭司拉蒙在這裡，和這些人的結局也不會有什麽差別。

  湧動黑色光芒，羅維單手將躲在障幕背後的陰神祭司拎出來扔在地上，不給後者說出求饒台詞的機會，染滿血肉的權杖重重砸落——

  這些人恐怕也沒有想過，死亡的代價，僅僅不過是看他一眼。

  一個接一個，大廳裡擺滿了屍體，除了希拉以外，金瞳裡已經不存在視線了。

  這一幕給希拉帶來的感觸超乎想象。

  她見過大祭司出手，但從未想過，他的實力竟然有這麽超乎想象，強大到足以顛覆她的常理認知。

  羅維收起權杖回到希拉身邊，少女一時間呆坐在那，有些六神無主。

  她並不懼怕眼前掀起死亡的身影，相反，自出生起，還從來沒有人為她做過這些。

  很快她的眼眸裡就湧起了失落的色彩。

  “大祭司……原本是希望我自己能解決的，對嗎？明明教給了我那麽多……”

  意識到自己的成長沒有達到對方預期，希拉心中產生了難以描述的情緒，為什麽平日裡的自己還不夠努力，為什麽前幾次的嘗試都失敗了，最後才會變成不得不依靠大祭司的境地，讓他的手替自己染滿鮮血。

  羅維不打算安慰她。

  她起步比其他三位聖女晚，有這樣的想法是好事，日後的她本該依靠陰神的血肉和其他三位聖女分庭抗禮，但如今的她還剩多少特性還很難說。

  這個冒失鬼已經做得比他想象中出色了。

  羅維原以為她如此急切地發出求救是陷入必死的局面，但實際上，她有一直在嘗試冷靜分析局勢，也在最有可能成功的時機出了底牌，雖然沒能切實讓局勢扭轉，但至少在危急中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讓她學會保護自己，這件事倒是沒有白費。

  至於本該塞進她肚子的陰神血肉，羅維也不清楚吃下去具體會有什麽影響，但她的體質原本就足夠容納這些神明的遺產，再差也不可能比上一輪更差，只要她還是她，沒有當場就被邪神侵蝕神智，別的都可以之後慢慢解決。

  想到這裡，羅維手中湧現渾濁的灰色光暈，輕輕按在了希拉的眉心處。

  他雖然持有一級神的神核，但畢竟只是個神格者，與陰神這種正統的二級神正神差距還是太大，因此只能用神力盡可能提供一些幫助，幸好希拉的神智沒有被同化，否則就算是現在的他也無濟於事。

  感受到神力的流淌，希拉有些呆滯地坐在那裡。

  “大祭司，我……會死嗎？”

  “不會。”羅維肯定道。
    聽到這個答案，少女的眉眼微微放松，對他的話毫不懷疑。

  她還真是不怕自己。

  羅維淡淡收回手，太多的神力灌注反而會給她帶來負擔，她這幅冒失的樣子還真的很難和上一輪的黑之聖女聯系起來。

  所以變成那樣，果然是因為接受了陰神本尊的饋贈嗎。

  “大祭司，蒂娜和夏利……她們……還有其他人……都已經……”

  “是嗎。”

  “有人背叛了。”

  希拉又想起了不好的回憶，看得出來這段時間她經歷了很多，無論有沒有注意到影宿在幫她，就結果而言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大祭司……”希拉用無助的眼神抬起頭來，“我之後，會變得怎麽樣啊……”

  少女的語氣，完全變成了依賴。

  羅維閉了閉眼，他本不打算演變成這樣的狀況，畢竟自己不能一直待在她身邊，但弄清楚了她上一輪為什麽變成那樣，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要求她在這樣的環境下獨立自強或許確實有些苛刻了。

  希拉的處境和薇彌爾不同，陰神教派舉全教之力也不可能放過她，單靠天真的想法是無法在這樣的局勢裡活下來的，即便沒有眼下的儀式，這期間所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也足夠黑暗了。

  那超乎尋常的第六感，似乎也讓她隱隱察覺到了自己不能安定的命運。

  “我會繼續你的儀式。”羅維忽然說道。

  “……嗯？”

  希拉抬起頭來，那神情並不是懷疑，而是不明白他的用意。

  在這一點上，羅維的目的和陰神教派是一致的，只不過不打算那麽極端，反正她吃都吃了，陰神教派也拿不出第二個陰神的那玩意，他要的是一個能在接下來的局面裡幫他挖出第三世界陰謀的幫手，而不是一個病入膏肓徹頭徹尾的瘋子。

  吃下陰神血肉的希拉一旦完成儀式，就將成為如今陰神教派裡地位最高的象征。

  而這群人固然殘忍，卻在他們的教典裡，有一條絕對不能對自己的神明出手的鐵則。

  “那些企圖殘害你的人，今後都將對你俯首稱臣。”

  “……？”

  “我會以伱的名義來完成儀式。”

  羅維的聲音嘶啞凝重，繃帶下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今後你就是我等侍奉陰神之人的聖女了，希拉。”

  ……

  ……

  獅苑王城，梅倫戴爾。

  鱗次櫛比的王城建築，在環形的天頂露台上看去，一覽無余。

  背影寬厚的男人端著銀質酒杯，在露台旁俯瞰這人類史上最為宏偉的都城，灰藍的眼眸中讀不出任何色彩，杯中深紅色的酒液亦未有絲毫晃動。

  隨後，男人緩緩抬起視線，將目光投向遠處天邊漸漸燒紅的雲霞。

  “是今天嗎，哼哼…看來神權世界的風也要吹起來了。”

  背後有騎士戴甲的腳步聲傳來。

  “奧斯波德宰相閣下，軍隊的出征整備已完成，不知閣下——”

  獅苑宰相蘭德爾·奧斯波德沒有立刻回應騎士的稟報，在欄杆前多停留了那麽一會。

  隨後他閉眼笑了笑。

  風揮動起獅子王臣的鬥篷，蘭德爾笑著沉穩回過身，徑直走向露台的階梯方向。

  “走吧——”

  他的語氣夾雜著旁人無法理解的野心。

  “讓戰火燃燒這片大陸。”

  ……

  ……

  軍神殿，蹄火帝國神殿領。

  被太陽神祝禱過的宏偉儀式聖所，寬廣的台階下方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高階神殿騎士。

  頭戴三重聖冠的軍神殿新皇緩緩將手平放至身前身穿純白烈陽戰裝的少女額頭。

  “以偉大軍神不朽戰功之名義，身負橫掃世間萬千歷戰之勢，在此賦予汝神殿聖女之責，今時今刻。”

  “任命汝為——「曉光聖女」。”

  ……

  黎日曼法典國，聖城黎日曼，祈願教會第一教堂。

  被淨水女神親身加護過的晉聖授禮大廳，湛藍色的潔淨地板上倒映出教眾的身影，以及一道道聖潔無垢的光暈。

  黑藍發的幹練女性於聖潔淨水之泉前伸出手，彩繪玻璃下身後的女神像微微發光，祈禱在地的水藍色少女周圍流淌起泉湧的柔光與水花。

  “以為世人苦難禱告之女神所願，代行女神之責裁淨廷之所誓，授予你聖女之責，今時今刻。”

  “任命你為——「淨願聖女」。”

  ……

  大陸南部，澤鹽地綠森之家，萬物始源教堂。

  樹影斑駁的林中聖所，儀式的祭壇邊巨大的樹根纏繞出一個空洞，精靈與女巫在此聯合。

  祖靈大祭儀召喚出由生命之始祖靈化成的虛影，伸出細枝的法杖，輕輕點在著淺綠色素袍，頭戴華貴瑰麗寶石的少女身前。

  “以祖靈萬物之始，全知全能之初之名義，聆聽自然生命的祝告，演奏生存與自然的法則，深記族群艱苦得來的一切，在此授予你聖女之責，今時今刻。”

  “任命你為——「琴音聖女」。”

  ……

  大陸未知地區，陰神教派，神授儀式塔大廳。

  遍地的血汙與屍骸，灰蒙蒙的地板刻印出邪典的詭異法陣，束縛的儀式樁上空無一人。

  身纏繃帶、身形高大籠罩於黑袍之下的儀式者，將染著血的權杖一端交由地面渾身血汙的黑發少女握住。

  “以行走於世間混沌，不露其容的偉大陰神之名，陰蝕之火伴我左右，復仇必將實現。於此給予你聖女之名諱，今時今刻。”

  “任命你為——「黑之聖女」。”

  ……

  ……

  ……

  歸無海，無人所知之處。

  溺斃於水面下的禁忌倒角，禁忌汙染無法共存之地，巨大的倒影生物苟延殘喘地吐出一口氣。

  咕嚕嚕嚕嚕……

  在那汙染的盡頭，禁忌之海的最深處，世界的認知倒反顛覆，再由破裂而滿溢的汙穢裡，漂浮著一名粗布灰裙的沉睡少女。

  『■■■■，■■■■■■……■■■■■■■■■■……■■■■。』

  『■■■■——「■■聖…女」。』

  “……”

  少女緩緩睜開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