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入廳堂，張玄雍衝身後下屬使了一個眼色，下屬頷首離開。

  張玄雍掃了一眼祁願身後的雲兒，語氣略帶警告，“雲兒姑娘昨日去了哪裡？長信昨日有事交代雲兒，但沒有找到雲兒姑娘。”

  雲兒依舊站在祁願身後，身姿綽約，朝張玄雍款款行禮，“殿下，昨日妾身與祁姑娘相談，決定留在祁姑娘身邊，任由祁姑娘調遣。”

  張玄雍默然一瞬，雲兒第一次違抗他，他倏地輕笑，粲然一笑，“好啊，難得雲兒姑娘向本殿提要求，自然可以。”

  雲兒直視張玄雍，黑眸泠泠，她忍不住腿軟，強忍著心驚受怕，輕柔彎唇，鎮定行禮：“多謝殿下。”

  張玄雍目光從雲兒身上移開，轉向祁願，黑眸深邃，薄唇輕掀，無端透出一片陰冷。

  “祁姑娘，本殿昨日交代的你的事……”

  張玄雍又將目光轉向雲兒，雲兒見狀，帶領著身後女子離開房間。

  最後，禪香氤氳的房間中，伴隨著茶香和木香，隻余下祁願和張玄雍兩人。

  祁願坐在木椅上，慢條斯理品茶，對張玄雍探視的目光視而不見。

  寂靜的房間中，空氣輕聲流動，緩慢無聲。

  一刻鍾時間，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

  最終，張玄雍沉不住氣，沉聲掀唇。

  “祁姑娘，昨日之事辦得如何了？”

  祁願放下茶杯，沉穩的氣息隱約有幾分凌厲，抬眸動作，像是掛上了幾分熟悉的影子。

  張玄雍心底掀起驚濤駭浪，面色沉靜，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城主的影子。

  難不成——這條人魚反叛他，向城主交代了一切，和城主站在了同一方？
  刹那間，張玄雍眼底精光似劍，怪不得初見城主時，城主對他大發雷霆，原來——他早已被這反叛的人魚出賣！
  張玄雍心思百轉，袖口內暗刃泛著凶光，俊朗的面容越發從容和善，他目光在祁願脖頸間流轉，打算尋找一個最佳時機，一擊斃命。

  他可以忍受孤軍奮戰，卻不容許身邊有一絲一毫的反叛！

  祁願像是沒有覺察到危險來臨，“長生藥還有最後一顆。”

  張玄雍動作一頓，收起手中匕首，心底存疑，但面容和善依舊，“當真？”

  傳說中的長生藥？
  祁願拿出一個小木盒，棕色灰撲撲，簡陋且樸素，蓋子甚至沒有蓋好，被隨意放到桌上。

  張玄雍目光定在小木盒上，目光懷疑，長生藥被放在這種盒子裡的可能性……不大。

  難不成是——毒藥。

  祁願無視張玄雍‘一驚一乍’的懷疑，自顧自將木盒打開，丹藥的清香瞬間盈滿整間房子。

  “這是司徒遂的長生藥，世間僅存的最後一顆，你要嗎？”

  張玄雍大抵是看出祁願的直接，索性不掩飾他的野心與疑慮，“當真是長生藥，而非——毒藥？”

  “要不我吃給你看？”

  祁願小臉瓷白，緊繃著臉，比起石像還要面無表情。

  這句話，讓張玄雍放心不少，不過，生性多疑的人，不會將自己的信任完全交付於人。

  “本殿自然是相信祁姑娘的。”張玄雍又加了一句，十足的威脅，“畢竟，只有本殿知道祁姑娘的靈珠放在哪裡。”

  祁願沒有接茬，沒有靈珠不算大問題，充其量活不長，反正她一時半會兒回不去神界，這條命沒了，還有下一條。

  【宿主，原主夙願之成為人的進度：0%。】

  “……你罵本少主不是人？”

  狗系統到底看了什麽動畫片？懟功見長。

  【那倒沒有，本系統可是實事求是，希望宿主盡快完成任務！】

  祁願揍飛系統，靈珠於她而言，確實可有可無。

  但畢竟是原主最重要的東西，她接手了原主的身體，接手了原主的人生，怎麽能忽視原主終了時的夙願？
  這是屬於少主神的責任，無關其他。

  張玄雍長臂一伸，將木盒拿到自己面前，仔細端詳著木盒中的黑色丹藥。

  清新淡雅，草木清香，還有獨屬藥材的苦味。

  張玄雍喉結滑動，灑脫的白袍襯不出他的一絲灑脫，盡然是他極力掩飾的拘謹。

  祁願黑眸微閃，“司徒遂說，長生藥開封後十二個時辰內必須吞下，否則便會藥效失靈。”

  張玄雍反應過來後，眼底雲譎波詭，十二個時辰的長生藥，或者他們哄騙的毒藥，他無法決策。

  張玄雍掀唇，“這木盒是你找的？”

  “對。”祁願不明所以，問盒子做什麽？
  張玄雍抬起眼瞼，鴉羽般的睫毛眨動，臉色微滯，原來，這破盒子真的是這條人魚找的。

  她不清楚長生藥的價值嗎？

  竟然如此糟踐長生藥！
  簡直暴殄天物！
  張玄雍臉一沉，剛想質問祁願時，對上她那雙藍色如海浩瀚的眼睛，熄了火。

  他和一個不是人的魚計較什麽？
  她就是個不通人性的妖怪！
  祁願眼睜睜看著張玄雍偃旗息鼓，不知道他到底發什麽神經，索性沒有理會。

  “你……”

  祁願還未說完時，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於是，她的說話聲被張玄雍掐斷。

  “進來。”

  祁願偏過頭，看向進來的男人，神色匆匆，眼神不自覺掃向祁願，呼之欲出的話被壓在喉嚨處。

  男人行禮，眼神更加光明正大警惕打量祁願，“殿下，屬下有要事稟報。”

  張玄雍目光在祁願和下屬身上流轉，倏地輕笑，氣氛肅穆對峙間，被一聲笑聲打破。

  “無礙，祁姑娘是自己人，畢竟，祁姑娘的珠子還在本殿手中。”

  祁願眼皮輕耷，敷衍配合張玄雍，“對。”

  下屬見狀，又瞥了祁願一眼，再次朝張玄雍行禮，“殿下，梁國五公主在不妄城！”

  “什麽？！”

  張玄雍下意識看向祁願，眼神微眯，警覺之色不明覺厲。

  祁願小臉緊繃，忽視張玄雍的警覺，藍色眼神澄澈，不見一絲陰晦。

  純粹到世間萬物都在她眼中。

  張玄雍陡然一澀，他不該以人類齷齪的心思來揣測她。

  畢竟，她就是個沒腦子的人魚。

  張玄雍面不改色，語氣鎮定：“梁國五公主如今在不妄城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