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才將自己的心剖開,讓元遂直視他血淋淋又不堪的心思,臉色灰敗。
“少當家,今日之事,是我……趁夫人之危了。”
荀才半垂著頭,手指蜷縮,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反駁。
元遂面色平靜,“我娘喝醉了?”
“是。”
“她纏上你了?”
“沒有,是我……是我對不起夫人。”
元遂眼神怪異,掃過依舊垂著頭,將責任全部攬在身上的荀才。
他娘什麽性子,他清楚得很,喝醉酒後能拉著毛驢去後山賽跑。
“少當家,您罰我吧。”
月光下,荀才挺拔的身軀越發單薄,透著無邊的落寞。
元遂無聲扯唇,他娘的事,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做兒子的插手,荀才該不該罰,也應該是他娘說了算。
“明日,你親自與我娘請罰。”
元遂轉身離開,樹影婆娑下,只有荀才長衫孤落。
夜色掩蓋了無數的東西,湧動著人最深處的美與惡。
月落後山,輪替之下,東方掛起暖陽。
祁願剛起床,打開房門,小院外掛起紅綢,滿目皆是紅緞,喜氣洋洋的景,卻透著一股怪異的冷清。
一個模樣漂亮的年輕姑娘敲響院門,進了小院,身上穿著淺粉色衣裳,手上捧著一個木托盤,上面整齊地疊著一套紅色衣服。
“少夫人,這是夫人特地命天韻閣趕製的喜服,還請少夫人換上。”
祁願身體向一旁的門框傾斜,小臉沒有做出任何表情,雙目冷清,滿身充斥著拒絕之意。
那姑娘向前,將木托盤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語氣恭敬,“少夫人,夫人吩咐,今晚大婚,還望少夫人提前做好準備。”
祁願眉頭上挑,依舊沒有對姑娘做出任何回應,幾息後,姑娘頷首離開。
祁願朝著石桌走去,木托盤上的喜服很精致,款式融合了現代元素,古今融合恰到好處。
祁願挑起喜服一角,暗歎元夫人是聰明的。
至於元遂,現在的他,顧慮太多,斬不斷的東西也多,免不得上當。
是夜,繁星閃爍,明月高懸。
山寨燈火通明,廳堂內擺滿紅燭,人聲喧嘩,喜氣洋洋。
祁願被關在婚房,無聊地吃著桌上的喜宴,婚房中有兩個年輕姑娘看守,但對祁願的一切行為緘默不言,不會干涉。
祁願吃飽後,在屋中翻找,一圈後,抿唇看向看守她的姑娘。
其中一個姑娘率先開口,“少夫人想找什麽?我們或許能幫到少夫人。”
祁願抬手,比劃了兩下。
姑娘趕緊點頭,“姑娘想要紙筆?紫鵑這就為您取來。”
祁願本來是不抱希望的,畢竟誰會沒事閑著學手語?
但紫鵑的回答,令祁願眼尾輕勾,繼續比劃了兩下。
紫鵑點了點頭,“夫人說為了讓少夫人日後在寨子裡生活方便,吩咐寨子中所有人學習了手語。”
祁願眸光閃了閃,瓷白的小臉依舊冷漠,人類總是這樣,複雜,難懂。
拿來紙筆後,祁願在紙上畫了兩種新型武器,剛收尾完,房門被打開。
一陣涼風撲面而來,祁願下意識按住桌上的圖紙,抬起頭看向房門處。
隻一眼,祁願便狠狠無語住。
只見,元遂一身紅色喜服,全身被綁住,嘴裡塞了一塊白布,雙眸無力地半垂,整個人沒有半分力氣。
元遂被兩個大漢架著,站在房門外,像是被土匪綁上山的小郎君。
元遂無力掙扎兩下。
祁願指尖在紙上摩挲,元遂他娘真瘋狂,不過,元遂與他娘想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兩個大漢沒有進門,而是將元遂交給了看守祁願的兩個姑娘,姑娘們將元遂攙扶進房間,仍在榻上後,向祁願告辭。
臨關門前,紫鵑姑娘抿唇,猶豫片刻後開口,“少夫人,夫人勸您……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話音剛落,房門緊閉,在房門外落了鎖。
祁願看著緊閉的房門,又看向榻上沒了力氣的元遂:“……”
大補藥他娘真豪邁。
祁願捏住圖紙,朝榻上走去,盯了元遂幾秒後,祁願爬到床上,將元遂身上的繩子解開,對上元遂幽深的黑眸,祁願扯了扯唇,在他眸底翻滾著驚濤時,又將元遂綁了起來。
祁願沒辦法說話,只能用手比劃,她知道,元遂能看懂。
她比劃著:這次綁得結實。
元遂:“……”
祁願將元遂扶起,靠在床邊,一股病弱美人的破碎感撲面而來。
元遂聲音低啞無力,“祁姑娘,昨夜我被下了藥,你放心,就算受傷,我也不會動你。”
他娘竟然串通荀才給他下藥,他當時能分辨出,可……他還是順了他娘的意。
他想,自己依舊卑劣。
祁願黑眸純粹,滿滿的嫌棄。
混帳東西,成天想PUA她。
他順勢而為,還一副強忍著,避免傷害她的模樣。
狗東西!
元遂一瞬間胸悶,見沒有達到自己的效果,索性勾了勾唇,顯得有些費力,“等我娘不注意,我親自送你下山。”
祁願狠狠翻了一個白眼,毫不留情戳破元遂的謊言,他不是反抗不了他娘,他只是順水推舟想要得到她。
真相被戳破,元遂沒有半分尷尬,喉嚨溢出低笑,他慵懶抬頭,換了一個姿勢,掠奪過話語的主動權。
“娘子果然聰明。”
祁願:“……”
娘子個頭!
如果不是局勢複雜,她可以刀了他,希望下個世界是乖的。
元遂動了動胳膊,臉色微滯,身體向前傾斜,朝祁願輕笑,醉人又魅惑,紅色的喜服將他襯得像惑世的妖孽。
“娘子,給夫君松綁好不好?”
祁願冷眸瞥過元遂,將剛才放在一旁的圖紙拎出,放在元遂眼前。
元遂挑眉,並未看圖紙的內容,“娘子要給為夫約法三章?”
祁願忍無可忍,對著不正經的元遂來了一拳。
【……】
這應該算家……暴?
元遂這才安分下來,咳了幾聲,將目光看向圖紙,隻兩息,元遂呼吸便粗重起來。
元遂努力平複著心跳,眼底狂熱與掠奪的野心盡顯。
“娘子拿出這圖紙,有什麽目的?”
祁願將圖紙翻面,背後只有幾個字:明君可得天下。
元遂鳳眸微斂,墨染的眸色更加濃鬱,濃鬱到一眼便令人頭皮發麻。
房間中,紅燭搖曳,紅淚緩慢滴落,榻上的二人分庭抗爭,互不相讓,房間中的空氣越發稀薄,稀薄到能聞到窗外蔓延的花香,清淺至極,誘惑撩人。
良久,元遂移開視線,垂眸看著身上的繩子,委屈的聲音溢出:“娘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