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立後來是怎麽逃走的，江綠已經有些不記得了，隻記得他說完那句話的神情，害羞而又倔強，像是被父母偷看了日記的小孩，實在可愛。

  因為於立的窘迫，江綠打算用實際行動好好幫一幫他，她在趙晴清面前，有意無意說了好多於立的好話，還偷偷找到趙斌，讓他多給於立表現的機會，特別是在趙晴清面前表現的機會。

  “我為什麽要配合你？”趙斌饒有趣味地看著她。

  為什麽？她還真沒有想過，就覺得趙斌一定不會拒絕她的。

  “那你這是不答應？”

  “於立人不錯，我也正在考察他。”趙斌隻說了這一句。

  這就是答應了，江綠笑著一張臉說謝謝。

  趙斌有些看不懂她，“你自己都焦頭爛額了，還有閑心管別人的事？”

  “我怎麽焦頭爛額了？”江綠意外，她的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好吧。

  “二毛的事你想到辦法解決了？房子的事你又解決了？”

  “呃，沒有。”

  趙斌拋給她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

  “但即便如此，也不至於讓我焦頭爛額吧。”江綠狡辯道，事實她最擔心的是二毛的去留。

  “南市有一所特殊兒童教育學校，二毛這樣的情況可以考慮去那裡。”

  “南市哪裡？我都打聽好久了，並沒有聽人說過。”江綠急切道。

  趙斌笑笑，“剛剛誰說不著急的？”

  “那啥，現在這時候就別賣關子了，我焦頭爛額行了好吧，你快說，學校靠譜嗎？會不會有校園霸凌啥的？”

  趙斌又是笑。

  “喂，你別總是笑啊，到底靠譜不靠譜啊？”江綠要急死了。

  “靠譜，不會。”趙斌惜字如金答道。

  “那啥，最後一個問題，你能想辦法把二毛弄進去嗎？”

  “可以。”

  江綠又露出那彎彎的眉眼，一個勁對趙斌說謝謝謝謝。

  趙斌輕描淡寫搞定的這件事其實是他花了不小商業代價換來的，為此，他捐建了一棟圖書館，以保二毛在那裡受到悉心的照顧和耐心的教導。其實他做這樣的事已經是得心應手了。

  “二毛擅長畫畫，一定會要讓老師好好培養。”江綠特別讓趙斌轉告學校這事。

  趙斌傳達過去的話則是：我這孩子就喜歡畫畫，需要一個專業的繪畫老師教授。

  那邊的回答是“好的”。

  ********
  林文舒來的時候，正是過完年，她說到做到，過完年就回來。

  這一次她是一個人回來的，沒帶什麽行李，顯然，她呆不了幾天。

  二毛本來和周天正在院子裡玩彈珠，江綠特別囑咐了二毛盯著弟弟不能讓他吞了彈珠。

  二毛很是盡責，眼睛死死地盯著周天手裡的彈珠，看著他玩，要是扔遠了就幫他撿回來。

  林文舒出現的時候，就見著這麽一副場面，穿著乾淨的二毛朝她跑過來，她正要伸出手，二毛卻俯身撿起一顆彈珠又跑回去了。

  沒看見她。

  “二毛？”林文舒叫了聲。

  二毛聽著這聲音，手裡的彈珠還在手裡，沒來得及交給周天，就那樣順著巴掌滾到了地上。

  “彈珠彈珠。”周天嘴裡哼唧著就去撿了。

  二毛轉過身，看到了林文舒，眼眸垂了垂，雙手無力地搭在身體的兩側，嘴唇緊緊抿著。

  江綠此時也聞聲走了出來。

  “二毛，是林老師。”江綠鼓勵道。

  二毛重新抬起眼看了看林文舒，緩緩張開嘴叫道，“林，林老師……”

  林文舒“哎”了一聲，眼角就濕潤了。

  她這次來，是懷著深深的歉意來的，“我想要帶二毛走的，可是可是我帶不走他，我我顧不了他。”她的頭深深地低下去。

  江綠拍拍林文舒絞在一起的手，笑道，“你聽我說，我為二毛找到了好去處。”

  “啊？是哪裡？”林文舒猛地抬起頭。

  “南市，一所特殊兒童教育學校。”

  “南市？”林文舒絞盡腦汁，“並未聽過啊。”

  “是趙斌幫忙找的，並不對外招生，屬於機關內的編制，是專門為某些特殊人群準備的，所以我們並不知道。”

  “哦，趙斌，趙斌是有辦法的。”林文舒放心了些，“那，那什麽時候去呢？”

  “明天。”江綠道出，“你來的正是時候。”

  “那我和二毛一起去，我帶他去。”林文舒就說道。

  “方便嗎？”江綠不是客氣，她是怕她真有事。

  “方便的，這有什麽不方便的，你都已經做了這麽多了。”林文舒又流露出愧疚。

  “也好，那我就不去了，本來我打算讓趙斌帶我們去的，現在就讓趙斌帶你們去吧。”

  “可以的，只是太麻煩趙斌了。”

  林文舒這一說，江綠有些措手不及，這樣看來，她欠趙斌的好像還真是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了。

  “沒事，他說他正好有認識的人在那所學校，順便的事。”江綠寬慰著林文舒。

  卻寬慰不了自己。

  只希望趙斌想起來幫了她那麽多忙的時候，不要獅子大開口才行。

  只希望趙斌真的只是順便幫個忙而已。

  二毛和周天這會吃著林文舒帶回來的綠豆酥，彈珠都不玩了，兩個人吃得滿嘴都是，還掉了一身的碎沫子。

  “不回去看看嗎？”江綠猝不及防地問道。

  林文舒明顯愣了一下，隨機搖了搖頭，“不去了，看什麽呢？什麽都不在了。”

  “也好。”江綠並未強求，林文舒還未完全放下，但是她遲早會放下。

  沒有去原來住過的房子看看，林文舒去了王建國的墓地，靜靜地呆了一會。

  江綠依舊在那棵樹後等她。

  下山後，林文舒提議去學校走走。

  “去看看，現在來了新老師，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娃。”江綠介紹道。

  林文舒苦笑，“早知如此，我當初和王興全爭啥，不如成全了他。”

  “那不一樣，王興全是能當老師的嗎？就算你不當，也輪不到他來當的。”江綠猛搖頭。

  林文舒也同意，可是總覺得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江綠走在林文舒後面，這會看清楚了，她著實瘦了不少，瘦削的背影在風中慢慢挪動著，大病初愈的樣子，弱不禁風。

  這樣的林文舒的確顧不了二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