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周天每天跟著趙斌出去,天黑回來,也不鬧著江綠買什麽,也不纏著周春禾要出去逛,回來就自己洗澡,有一次甚至還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曬了。江綠覺得這事挺蹊蹺的,周天不是壞孩子,這個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也遠遠算不上乖巧,甚至還有些皮,這又是吹得什麽風呢?
有一次,周天睡著了,江綠就和周春禾去找了趙斌。因為酒店就在趙斌家附近,倒是也方便。
江綠還記得門口的那個保安,雖然是初次見面,但是她清楚地記得他的狗曾經吃了她吃剩的菜,對此,她一直耿耿於懷。
於是當保安給她開門的時候,她還特意瞅了一眼,果然,門口有一隻金毛在那無聊去抓自己的尾巴玩。
江綠腹黑地想,要是它咬到了自己的尾巴也算是給她報仇了。
可她都走進去了,金毛也沒咬到自己的尾巴,蠢是蠢了點,運氣還不錯。
江綠歎了口氣。
“怎麽了?”周春禾以為她不舒服。
“沒什麽。”江綠笑笑,總不能說她跟一隻狗置氣不是。
趙斌沒下來迎他們,卻是在家裡圍著圍裙做飯。且並不是做給江綠周春禾吃,他們都吃過了,他只是做給自己吃。
“嘖嘖嘖,我都嚴重懷疑你是不是男人。”周春禾看他廚房一塵不染、井井有條的樣子,看他動作嫻熟、有條不紊的樣子,一半嘲諷一半嫉妒道。
趙斌一點沒被他打亂節奏,反而讓他們自己隨便坐,他就好。
江綠就隨意看了看屋子,黑白灰的色調,簡單、乾淨,像是一個單身成功人士的住宅,可是任素秋之前不是也在這裡住過的嗎?她能受得了這沉悶的色調?
“你這屋子裝修是自己弄的?”江綠就問道。
“嗯,好些年了。”趙斌端著面到餐桌。
“素秋能喜歡?”江綠藏不住心裡的話,好像在趙斌面前特別藏不住。
趙斌笑笑,“結婚前就置辦好了,她要是願意,可以隨時換,或者買一套也行。”
“壕無人性。”江綠吐吐舌。
周春禾卻看著吃麵有些入神。
“你想吃?”趙斌就問他。
周春禾趕忙搖搖頭,“我兒子這幾天不會就天天跟你吃這些吧?”他不相信的,周天能吃得下這樣清湯寡水。
“不知道,興許更差。”趙斌笑笑。
“你沒和他一起吃的?”江綠起身走過來,一起圍觀趙斌吃麵。
趙斌自顧吃著面,“這事我答應周天不和你們說,所以我不會說。”
江綠就看了一眼周春禾,“這小子在搞什麽鬼?”
“還真不是什麽鬼,你們要是好奇就自己去看。”
“不能說?”周春禾等不到明天,江綠大概也夠嗆。
趙斌悠哉遊哉,搖搖頭,“不能說。”
這一晚,江綠和周春禾注定無眠,兩人猜了半宿,兒子周天到底瞞著他們什麽,趙斌只是提供了一個線索:還是在商場附近,公園。
第二天,周天照舊和趙斌去了,江綠戴上墨鏡,圍上圍巾和周春禾尾隨其後。
周天依舊去公園和石頭碰面。
趙斌見到江綠這副摸樣,沒忍住,笑了出來,“你武裝成這樣有什麽用,春禾一眼就能認出來。”
江綠就瞪了一眼周春禾,“讓你也捂一下!”
周春禾理直氣壯,“有啥捂的,我看自己兒子犯法嗎?”
“不犯法,你看你兒子給你看不?”江綠氣道。
趙斌就讓他們自便,他去上班了,若要一起進來,請跟他保持距離。
“哦,對了,你來最好騎個自行車去,這樣比較逼真。”趙斌提醒道。
“為啥?”江綠不解。
趙斌笑笑,“聽我的,沒錯。”然後還給他們指明了哪裡可以借到自行車。
一刻鍾後,江綠戴著墨鏡圍巾,周春禾帶著江綠,騎著自行車就來了。
江綠從後背環住周春禾,周春禾突然後背一僵,“媳婦,你還記得我上一次騎自行車帶你是什麽時候嗎?”
江綠微微一怔,“你讓我想想。”
怎麽會忘記呢,那也是一個冬天,下著漫天的雪花,她把臉貼在他的後背,周春禾手忙腳亂,差點摔在雪地裡,她明明已經感受到他火一樣的溫度還有一顆隨時要蹦出心臟的心,可就是裝作毫不知情,這廝還在她眼前耍酷來著。
怎麽會忘記呢,那樣的雪天,那樣的周春禾,她不可能忘記的。
“媳婦,看,下雪了!”周春禾一聲大叫,將江綠的思緒拉了回來。
霎時間,周天幹了啥,隱瞞了啥,江綠都好像不感興趣了,這是老天爺的心意嗎?讓她在多年後的異地他鄉重溫了那一幕。
“是啊,下雪了。”江綠伸出手,摘下墨鏡,京市的雪和記憶裡的雪一樣呢!
“看,看!”周春禾又叫道。
江綠有些嫌他聒噪,嫌他不解風情,敗了她的夢境。
“是周天!”周春禾說道。
江綠這才看向了前方,果然,周天正搓著手站在漫天的飛雪裡,卻一個勁幫別人擦自行車上的雪,他的旁邊正是那天和他一起撿廢品的少年。
“去嗎?”周春禾問道。
“等等,再等等。”江綠說道,她沒看過這樣認真的兒子,沒看過這樣專心於一件事的兒子,她覺得陌生又珍貴。
這一等,就等到了兩人都白了頭,衣服上頭上都落滿了雪,真是應驗了那句話,我和你一不小心就白了頭。
“還去嗎?”周春禾也安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兒子在啃一個饅頭,一口饅頭一口水,算是午餐。
此時的他有些恨那個叫石頭的少年,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才好,讓兒子吃這樣的苦;可是他又有些感激那個少年,讓他看到了這樣的兒子,看到了兒子這樣的一面。
只是他們都想不通,兒子周天,怎麽突然間就能轉了性?
“等他們收工吧。”江綠說道。
雪越下越大,石頭和周天起了爭執,周春禾欲上前,叫江綠給攔住了,“你看。”
就見石頭把一張塑料皮強行給周天披上了,看這情形,該是石頭讓周天去躲風雪,周天不願意,兩人才起了爭執。
“真是沒想到。”江綠喃喃道。
沒想到她的兒子如此不懼風雪,如此肝膽相照。
趙斌過來找他們的時候,只看見兩座冰雕一動不動站在公園的對面,一個靠在自行車上,一個扶著自行車。
“嘿,你們還好吧?”
“你待會先帶周天回去吧,什麽都不要告訴他,我們今天也沒來過。”江綠就說道。
“你倆幹啥去?”趙斌就問。
江綠笑笑,“不能說。”
趙斌攤攤手,這一家子都是奇怪的人。
致深夜,清晨,中午,傍晚看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