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綠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大把大把地掉頭髮。想當初她那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羨煞了多少村裡的小芳，如今竟然也夾雜了幾縷白發，不到一個月時間，生生憔悴不少。江綠瘦了十斤，不僅骨感了，估計還骨質酥松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趙斌，他幾次在商場見了江綠那模樣，眉頭緊鎖，略帶責備地問她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周天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嗎？

  江綠笑笑，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我也知道呀，可是一到晚上就睡不著，什麽法子都用上了，沒用。”語氣苦澀，聲音寡淡。

  趙斌沒再說什麽，回去就叫人給她送來了紅豆薏米百合山藥核桃，一天一袋都已經小袋分裝好，江綠吃個飯吃成了遵醫囑，不敢不吃，趙斌是真生氣。

  江綠便拉著周春禾一起吃，他這段時間也擔心得夠嗆，並且生出深深的自責，當初周天去當兵他是第一個讚同的，要是能回到當時，他一定不能同意，就算打斷兒子一條腿也不能讓他去。

  可是僅僅憑著一點養生食材怎麽能治本呢？趙斌自知這一點，於是他不惜動用了自己從沒碰過的關系，直接問到了軍營。

  代價是奉獻出了京市商場兩年的營業額，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在他這裡並不是問題，可他因此欠下一個好大的人情，隨時待命。

  總算有了消息，周天依舊奮戰在前線，不肯下線。

  聽聞這個消息，江綠和周春禾還來不及高興，又重新擔心上了。聽說他已經北上，投入了新的抗洪搶險。

  原來那段時間他就在離家不遠的隔壁省，距離他們那麽近，卻都沒回來過一次，沒給家裡來過一封信。

  趙斌把付小安和高桃叫到一邊，囑咐兩人這段時間要多操心公司工廠，如果江綠周春禾沒來得及處理，可以去問他。

  付小安和高桃相視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們並不是懼怕趙斌，而是知道趙斌絕對不會害公司。

  周春禾萌發了想要開車去救災現場和兒子一起奮戰的想法，江綠說她也要去。

  周春禾說你留在家，我去，朵朵需要你。

  江綠說，周天也需要我。

  兩人說著說著紅了眼，就要出發。

  趙斌出現了，說，你倆胡鬧，都不能去，這不是添亂嗎！那現場是誰都能隨便去的？到時候子弟兵不僅救災，還得救你們，簡直是胡鬧！

  周春禾被罵醒了，去了大棚，江綠也偃旗息鼓，去了工廠。

  趙斌捏捏眉心，真是不讓人省心。

  付培雅每天都過來監督江綠吃飯，任素秋卻來的越來越少。

  “素秋最近忙什麽，怎麽不見她？”江綠就問。

  付培雅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搪塞道，“估計是俱樂部也忙吧。”

  “哦，也許。”江綠挑著飯粒，總感覺不對勁，可是無暇顧及。

  不過她倒是發現最近趙斌出現的頻率有點高，這夫妻倆在搞什麽？
  周春禾開發的那礦泉水因為大批量的輸送了災區，反而因此得到了大大的宣傳，全國的訂單紛至遝來，周春禾和付小安一臉懵，他們還沒開始宣傳呢，怎麽就火了？
  周春禾有些無奈，雖然高興，卻不能完全高興起來。

  江綠的春綠服飾因為多年前就捐贈過一次，上了南市的報紙，如今又不遺余力地捐贈，一時也是名聲大噪，別的人都是捐贈舊衣舊物，她給直接捐贈新的，這格局就很不一樣了。

  於是，周春禾的農泉水和江綠的春綠服飾一時間成了國民品牌的代表，社會大眾冠以“良心企業”稱號，在夫妻二人擔憂度日如年的等待裡，公司的營業額不降反增，迎來了巔峰。

  這是他們沒想到也沒期望的，卻是趙斌預料到的。

  於是他找來江綠和周春禾，問他們想不想上市？

  “上市？”二人同時疑問，江綠自然知道，可是她此時無心啊，周春禾聽過，可是沒操作過，不大明白。

  “我讓專業的人給你們講講吧，一個企業要想做大，還得是上市。”趙斌說道。

  “你認真的？”江綠問。

  “當然是認真的，不然我在這裡逗你們玩呢？”趙斌笑笑。

  江綠面露難色，“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也知道上市對一個公司企業意味著什麽，不過這個節骨眼，要不我們換個時間？”她是真無力於此啊。

  趙斌卻態度堅定，“最近正好有個這方面的專家過來，她幫不少公司上市過，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我也是費了好多口舌人家才同意來給你們普及普及知識的，就今天下午吧。”

  “不是，我們真有事啊。”江綠苦惱道。

  “什麽事？”趙斌就問。

  江綠看看周春禾，“我們得回去看新聞。”

  “在公司一樣看，就邊聽邊看吧。”趙斌說完就走了，於立跟在他的身後也出去了。

  周春禾摸了摸頭，“媳婦，怎麽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啊。”

  “是吧，我也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可是哪兒不大對勁呢？”

  兩人一對視，異口同聲，“趙斌！”

  趙斌不是他們的領導也不是他們的老板，憑啥安排了他倆呢？
  周春禾追了出去。

  趙斌卻開車走了，於立還在原地。

  “你們公司最近很閑？”周春禾就問於立。

  “沒有啊，忙著呢，忙得很。”於立笑道。

  “那他怎麽還有閑心管閑事？”周春禾指了指趙斌離去的方向。

  於立依舊笑，“呵呵，我覺得挺正常的啊，趙總對自己人才這樣。”

  “我知道他是自己人，可是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啊？有嗎？我覺得挺正常啊，我要是你，我就趕緊笑納了，專家誒，人家很難請的。”

  “可是我並不想上市啊。”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麽能這樣想呢？你得奮鬥，得努力，得給孩子們樹立榜樣啊！”

  “瘋了吧你們！”周春禾不可思議地看著於立，“你們都好可怕。”

  於立笑笑，“不好意思啊，借過一下。”

  “去哪兒？”

  “去給你們接專家。”

  周春禾就杵在那裡好久，不走也不讓。

  於立就擠過去了。

  江綠想著這專家好歹是趙斌“重金”聘請過來，不管願不願意，態度上不能怠慢了人家，於是讓人去買了新鮮的水果，還把會議室重新打掃了一遍，他和周春禾還特意換了身正式的衣裳，想著至少不要給趙斌丟人。

  結果，

  結果這專家是趙晴清。

  周春禾眼珠都要瞪出來。

  半晌，趙晴清先開了口，“怎麽，不認識了？”

  “不是，你是我們認識的那人嗎？”周春禾就問道，他的記憶力，趙晴清還是那個捉弄於立的任性小姐呢。

  趙晴清莞爾一笑，“如假包換。”

  “等等，”江綠拉著趙晴清仔細看了看，“你不是老師嗎？”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就辭職了，目前在投行上班，是一名證券師。”

  “幹啥的？”周春禾一臉懵。

  “就是幫別人管錢的。”江綠答道。

  “哦，財務。”周春禾有些懂了。

  趙晴清臉色略微僵了僵，“也可以這麽理解。”

  於立見老朋友敘舊得差不多，便開始了正式的介紹，“趙晴清小姐，現就職於南市最大的投行公司，擁有專業的從業資格證，是一名高級且專業的證券分析師，已經幫助多家企業成功上市。”

  “說完了？”周春禾看著他。

  “說完了啊。”

  “說完了？”趙晴清也問他。

  於立就懵了，“我漏了什麽嗎？”

  趙晴清就對他擠了擠眼，“我們的關系你不打算告訴他們嗎？”

  “你倆啥關系？”江綠好像嗅出點什麽。

  於立開始扭捏，開始害羞起來，“趙晴清還是我的未婚妻。”

  “啊？！”江綠禾周春禾同時發出驚歎，這一下午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你不是嫌棄他麽？”周春禾單刀直入道。

  趙晴清一點不介意，“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我年輕任性，他也靦腆不自信，不過還好，我們最終找到了正確的相處方式。”

  周春禾好奇了，推了推於立，“什麽方式？”

  “咳咳咳，我說咱能不能先說正經事，趙總是要提問的。”於立清了清喉嚨就說道。

  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開整吧。”

  不得不說，趙晴清已不是原來的那個趙晴清，進入工作狀態後，思維清晰，言語犀利，分析問題一針見血，期間還把周春禾這個消極怠工者教訓了一頓，搞得他只能像個小學生那樣正襟危坐，強打著精神聽趙老師講課。

  最後，江綠就問了一個問題，“我們什麽時候可以上市？”

  “目前還不能，就公司目前的狀況，必定要先融資。”

  就見江綠松了一口氣，“那就等等再說吧。”她想回去看新聞了，眼見著天都要黑了。

  趙晴清卻不依了，“我哥交代了，必須讓我給你們講透徹，你們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周春禾第一個舉手。

  “那好，你來說說融資是怎麽回事。”趙老師提問道。

  周春禾答不上來，打小他學習就不好，如今心裡壓著事，又是這些晦澀難懂的專業詞匯，他更加無心學習。

  趙晴清笑了笑，溫和道，“沒關系，明天這個時候我們繼續。”

  “明天還來？”江綠哀呼道。

  “是的，直到你們兩的公司其中一家成功上市我就不來了，至於這個谘詢費用，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哥已經替你們付了，你們要感謝就去感謝他吧。”

  趙晴清說完，拎著包就要走，見江綠沒送，在門口停下說道，“你們，都不送送我嗎？”

  江綠無奈地搖搖頭，這才不情願地起身了。

  送到門口，目送著趙晴清上了一輛紅色的跑車，新的。

  “這就是趙總付的谘詢費，你們可不能辜負了趙總啊。”於立意味深長道。

  江綠和周春禾背後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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