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卻在江綠的話語裡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兒媳婦話裡話外都沒說要和兒子離婚的事，這才是關鍵啊，這混小子愣是還沒意識到。

  不過她沒點破，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中午，市場來了位熟人——江加福。

  是來找江綠的。

  “萬雪讓你來的吧？”江綠開門見山。

  “綠兒，要不你就給她一個工作吧，怎麽說也是你妹妹。”江加福縮著腦袋說道。

  “呵，她當我是姐姐嗎？周春禾是喝醉了，她可是清清醒醒的，她怎麽就不念及姐妹情分？”江綠每每想到這裡，都不寒而栗。

  一個人要是思想齷齪了，該有多麽的下賤！
  “那發發都發生了，春禾也沒損失啥不是？”

  “你是不是覺得他還撿著便宜了？”

  “那照以前的老話講，也不是不行。”

  就是江加福這句話徹底惹毛了江綠，她咆哮道，“滾，你立刻給我走！”

  江加福連滾帶爬出了江綠的店，嚇得不輕，來到市場周春禾這裡的時候，手腳還是發抖的。

  同為過錯方，周春禾倒是給老丈人倒了杯水，“喝吧，您這張嘴啊，真是多余生。”

  “我說錯了嗎，沒有啊，這種事我們男人有啥損失的。”江加福有點怪女兒的思想頑固。

  周春禾忙出手製止了他，“您可別再說話了，我遲早因為你罪加一等。”

  “所以你給萬雪安排個工作吧？”江加福又求道周春禾，今天他的任務就是給萬雪落實一下工作的事。

  周春禾點上煙，斜眼看他，“你今天是不是不搞定這事，就回不去了？”

  “也不能那樣說，只能說回去要費點勁。”江加福樂觀地耙了耙頭髮。

  周春禾皺著眉，“這事我做不了主？”

  “為啥啊？”江加福站起來，“你這麽大的市場做不了一個工作的主？”

  “我這麽大市場都是你女兒的，我都是你女兒的，她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去做。”周春禾幽幽道。

  江加福痛心疾首，“糊塗啊，糊塗，哪有一個大男人被婦人拿捏住的，你得拿出硬氣來啊。”

  周春禾笑著看他，“你現在又是被誰拿捏呢？”

  江加福攤攤手，“我不一樣，我沒本事，只能被婦人拿捏，可你不一樣。”

  聽著江加福勸自己的這些話，周春禾有些心疼江綠，“江綠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呵呵，這話問的，自然是的。”江加福略顯驕傲。

  周春禾搖搖頭，想起了自己的朵朵，他就是死，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你倒是給個準話，給不給工作？”

  “不給，你問她接下來要幹嘛。”周春禾軸勁上來。

  “別呀，你和她置這口氣幹嘛，她們說要報警，搞臭你的名聲的。”

  “呵，”周春禾輕哼，“我還有啥好名聲嗎？你覺得我還在乎這點名聲嗎？”

  “可是你總得為周天周韻想想不是？他們還要長大的。”

  江加福總歸講到了一個點上，只見周春禾神色僵了僵，指尖的香煙已燃盡，剩下個煙屁股，就要燒到手指。

  “你和江綠好好商量，就當為了兩個孩子，該受的氣還得受不是。”江加福自覺地從桌上的香煙盒裡抽出來兩根香煙，一一別在耳後出了辦公室。

  江綠回到家，婆婆周黃氏已經做好了飯菜，熬了土雞湯，還給朵朵蒸了蛋羹。

  “洗手吃飯吧。”周婆子說道。

  “娘，我來抱朵朵，一起吃。”江綠洗了手過來說道。

  “我還不大餓，你先吃，我抱著娃喂幾口蛋。”

  江綠沒再客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養了兩年的土雞味道鮮美，燉得爛爛的，婆婆又放了菌菇，那湯就顯得愈加的鮮美了，江綠難得地喝了一碗。這樣看來，周婆子要是認真做飯，這手藝是不輸任何人的。

  “這湯你多喝點，鍋裡我給周天留了。”隻字未提周春禾，好像他不配喝這雞湯。

  江綠自然也沒提，悶著頭喝湯。

  “綠啊，你和娘說個實話，這事你是怎麽打算的？”周婆子抱著朵朵在一旁坐下，看似不經心問道。

  江綠停下手裡的調羹，“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心裡亂得很。”江綠說到這，聲音哽咽了。

  這事她找不到任何人來商量，付培雅出了遠門進貨去了，任素秋她不好打擾，人也遠在天邊，至於趙斌，她無論從哪方面都不適合找他。她的娘家人，呵呵，她的痛苦全拜他們所賜。

  周婆子歎了口氣，“這事是朵朵爸錯了，你做啥決定，娘都不怪你，娘只希望你做決定的時候，能夠想一想兩個孩子，春禾怎樣不要緊，別可憐了孩子。”

  江綠沒想到婆婆能說出這樣大義滅親的話，她沒有像別的婦人那樣讓自己的兒媳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事糊弄過去，她認認真真收拾了周春禾，並且言語犀利地批評了他，她現在提出的這要求，希望她能考慮一下兩個孩子，江綠完全能理解，她也正是考慮了兩個孩子才遲遲沒有做出決定。

  “我決定給萬雪一個工作。”江綠又喝了半碗湯，才放下杓子緩緩道。

  周婆子臉上擰在一起的皺眉一下就舒展了開來，“我也是這樣想的，咱娘倆想到了一塊，只是委屈你了。”

  江綠眼睛紅紅的，為這事，她沒怎麽流過淚，因為沒人替她堅強，但是婆婆突然與她感同身受，說了這些寬慰的話，她那一顆堅硬外殼包起來的心好像裂開了一條縫，脆弱起來。

  “過段時間，我得出趟遠門，還得麻煩您來照顧一下周天和朵朵。”

  “出遠門？去哪裡？”

  “廣市。”江綠這趟遠門的決定是剛剛作下的，就在她決定要給萬雪一個工作的時候。

  “哦，廣市，那麽遠，去好久？”

  “十天或者半個月，現在還說不定。”江綠說道。

  這時周天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叫著“奶奶，奶奶”。

  周婆子一手抱著孫女，一手摟著孫子，眼睛眯成一條縫，“有了這對兒女，奶奶我就是死也瞑目嘍，多好的孩子啊，奶奶啥也不為，就為你們活了。”

  江綠知道，周婆子的這番話一半是說給她聽的，婆婆知道自己是拴不住她的，所以就希望她的那根線拽在周天周韻手裡，她是那風箏，即使飛得再遠，也永遠被周天周韻牽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