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葛朗台

  1911年，年僅29歲的加斯東·伽利瑪創立了伽利瑪出版社。半個世紀後，伽利瑪出版社在加斯東·伽利瑪的統領下，文學類圖書幾乎佔據了20世紀法國出版的半壁江山。

  在這半個世紀當中，加斯東·伽利瑪的作者當中有4位獲諾貝爾文學獎，出版的作品19次獲龔古爾獎、12次獲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8次獲聯合獎、4次獲美第奇獎……

  “對於法國和歐洲讀者們來說，伽利瑪就如同法國文學的同義詞，我們出版社所出版的作品，不僅代表了法國文學的最高成就，同樣代表了歐洲文學的最高成就！”

  林為民現實中是第一次跟法國人聊天，以前光是聽說過，這回終於見識到了。

  真·高盧雄雞！
  這他麽比老米都能吹牛逼啊！

  也不對，人家也不算吹牛逼，畢竟說的都是實打實的戰績。

  只能說是有點裝逼，林老師最煩比他還能裝逼的人，這叫同性相斥。

  耐著性子聽完羅曼·加裡揚的水漫金山，林為民才說道：“加裡揚先生，我們還是來談一談小說出版的具體細節吧？”

  羅曼·加裡揚聞言露出笑容，“林先生，太好了，你的決定是明智的。我們伽利瑪出版社作為法國文學界舉足輕重的出版社……”

  林為民和WS部門的翻譯梁同志對視了一眼，表情無奈，翻譯同志咳嗽了一聲，打斷道：“加裡揚先生，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羅曼·加裡揚欣然道：“當然，那就讓我們來談談吧！”

  為了防止這貨再噴水，林為民讓他直接了當談條件。

  “首印五萬冊，版稅按照6%來支付。”羅曼·加裡揚開出了價格。

  林為民氣的差點當場拍桌子，但礙於有WS部門的同志在，他只能壓著脾氣。

  “加裡揚先生，我想你們伽利瑪出版社可能還不太清楚。《情人》這部小說已經登陸了不少英語國家，銷量還是不錯的，並且出版方給我的版稅價格可比你們的出價高得多。”

  加裡揚揚揚眉，絲毫不慌，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伱說的情況我們出版社是知道的。不過你要清楚，我們伽利瑪出版社曾經捧出過4位獲諾貝爾文學獎，出版的作品19次獲龔古爾獎、12次獲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噯，林先生，你幹什麽去？”

  林為民被梁同志硬生生的拉住，停在了門口，“林老師，林老師，您冷靜點，這怎麽說也是談判嘛，他說他的，您說您的，也不能直接撂挑子就走啊！”

  這高盧雞，太他麽氣人了！
  你們運營出那麽多文學獎項，跟我有關系嗎？
  怎地？當我是沒出過書的雛兒啊！

  林為民要不是顧忌有WS人員在這，真想一走了之。

  被強拽回了談判桌，他不耐煩的對梁同志道：“你跟他說，版稅15%，首印10萬冊。能談談，不能談滾！”

  梁同志一臉尷尬，這話可不能隨便翻。

  他對著羅曼·加裡揚用法語說道：“加裡揚先生，林先生說，小說出版版稅15%，首印10萬冊，這是他的底線。”

  羅曼剛才被林為民一言不合就撂挑子給嚇了一跳，林為民再回來，他收斂了一點，但還是說道：“不不不，這個價格太高了，我們沒辦法接受。”

  梁同志把加裡揚的話翻譯給林為民，他一攤手，道：“梁同志，你看到了，不是我不願意，是他們給不起價，忒沒誠意。今天就先這樣吧，你們好好招待這位外賓，我就先回去了。”

  林為民說完又起身，梁同志趕緊又把他的話翻譯給加裡揚。

  加裡揚邊聽邊懵，林先生你為什麽又要走？

  “我們是伽利瑪出版社，我們運營了4個諾貝爾文學獎、19次獲龔古爾獎、12次獲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

  加裡揚追著林為民的屁股後面念叨，梁同志如同一個怨種一樣在旁邊不停翻譯著。

  林為民對加裡揚的話從而不聞，隻對梁同志暴躁道：“梁同志，把他拉走、拉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羅曼·加裡揚是純粹跑來要白嫖他啊！
  估計是以前仗著自己的彪炳戰績忽悠新人忽悠慣了，到林為民這也想薅一把羊毛。

  可惜林老師見多識廣，不見兔子不撒鷹，別說你是伽利瑪出版社，你就是諾貝爾文學獎當面，該給的版稅也一分錢不能少！
  這，他麽是原則問題！
  梁同志到底是沒拉住林為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羅曼·加裡揚一頭霧水。

  “這位林先生到底什麽意思？他難道不想自己的小說在法國出版嗎？”

  梁同志無奈的看著羅曼·加裡揚，“加裡揚先生，林先生每年從海外收到的作品版稅以百萬米刀計，他與米國蘭登書屋這樣全世界知名的出版商合作，版稅都是按照名家標準來的。還有泥轟的新潮社，給的待遇同樣是照蘭登書屋看齊的。你們隻給6%的版稅，在他看來是對他的侮辱。”

  羅曼·加裡揚說道：“可我們伽利瑪出版社捧出過4位諾貝爾……”

  出於外交禮儀，梁同志無法像林為民那樣一走了之，可心裡卻已經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他只能強壓著心裡的煩躁，說道：“加裡揚先生，伽利瑪出版社就算捧出再多的諾貝爾文學獎也跟林先生沒有關系。你們要出版他的書，就要給出他滿意的價格。你要明白，他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作家，相反，他的作品在中國、泥轟、米國乃至這世界上的英語國家都有廣泛的影響力。”

  梁同志最後一句話多多少少有點替林為民吹牛逼的嫌疑，“廣泛”這個詞誇張了一點，但影響力是確確實實存在的，畢竟他的小說在國外的累計銷量已經突破了200萬冊。

  其實加裡揚並非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一貫扯伽利瑪出版社的大旗扯慣了，已經習慣了這套思維模式。

  “但梁先生，你要明白，我們伽利瑪出版社在法國圖書市場是擁有著巨大的市場份額的。

  我們收購了德諾埃爾出版社、圓桌出版社、法蘭西水星出版社，還有如書店公司、大西洋出版社、辭典與百科出版社、好書俱樂部等眾多中小型出版社佔有股份……”

  梁同志倍感無奈，不得不糾正道：“加裡揚先生，你說的這些和林先生有關系嗎？你們只是要出版他的小說，又不是要給他公司股份。”

  他又補充道：“你們要出版人家的小說，給予相應的待遇和尊重，不是應該的嗎？”

  梁同志說完這句話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作為一名WS人員，他要時刻注意禮節和紀律，不是什麽話都能說的。

  又過了一天，羅曼·加裡揚再次出現在國文社，重新給了林為民一份報價。

  版稅8%，首印五萬冊。

  林為民看了一眼陪同的梁同志，梁同志無奈的攤了攤手。

  林為民搖了搖頭，將加裡揚禮送出門。

  “梁先生，你知道嗎？那些籍籍無名的作家和作品，在我們伽利瑪出版社的運營下不僅可以獲得世界知名的重量級獎項，他們的作品更可以因此被翻譯成各種文字，賣出幾十上百萬冊。”

  梁同志面無表情道：“林先生的小說在海外的銷量早已經超過了200萬冊。”

  被懟了一句，加裡揚並未生氣，他沉默了片刻道：“你們國家的作家，都這麽愛錢嗎？”

  “我想，全世界的作家都一樣，畢竟人家就靠著稿費和版稅吃飯。”

  梁同志的話讓加裡揚啞口無言。

  翌日再來，加裡揚的態度終於端正了起來，“12%版稅，首印八萬冊。”

  林為民將手中的書稿放下，抬頭看向羅曼·加裡揚，“加裡揚先生，這幾天你除了浪費時間，這個報價是唯一做對的事。”

  12%這個價格是符合林為民的心理預期的，15%誇張了一點，他在法國又算不上什麽名家。

  但談判嘛，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得了便宜賣乖！

  羅曼·加裡揚不知道這句中國古話，但他心裡是這麽想的，要不是國內那邊催得緊，他是真不想給這個價格。

  什麽知名作家？
  就是個葛朗台！

  錢的事談完，一切就好辦了，雙方以最快的速度簽訂了出版合同。

  簽字結束，羅曼·加裡揚紳士的跟林為民握了個手，嘴裡的話卻滿是怨氣。

  “林先生，你可真不像個作家。”

  林為民沒有落入他的語言圈套，反而針鋒相對道：“下次你們公司如果還要出版我的小說，請換一個人來。”

  兩人說完，互相看了看，竟然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哈哈！恭喜恭喜！能夠促成伽利瑪出版社和林先生的合作，我們中法兩國的團結友好和文化交流，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一旁的梁同志生怕兩人起了口角，趕緊打哈哈。

  不想林為民和羅曼·加裡揚卻雙雙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再次握起了手，“合作愉快！加裡揚先生！”

  “合作愉快！林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