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世間，意難平

  一頓酒過後，陳燦告別姬老頭，便獨自離開了！
  再一次回到這座城市，有種仿如隔世的感覺。

  站在珠江邊上，還是三十二年前同一個位置，看著那一邊的高樓大廈，一種別樣的感覺浮上心頭。

  那一世，自己在這座城市待了二十年，在這座鋼鐵城市中，離不開，也走不掉，如同困在一個看不見的牢籠中。

  而現在，他有一種重獲自由的感覺！

  他甚至沒了再去工作的念頭，他隻想逛一逛，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內心！

  他很想詢問一下自己的內心，自己想去追求什麽？
  回想一下，兩世為人的經歷，都已三十而立的年紀，前半生的經歷，一直在忙忙碌碌中渡過。

  曾經的自己，渴望得到財富，渴望獲得愛情，甚至渴望那遙不可及的自由和遠方！
  或許，從今天開始，自己可以換一種方式，去尋找那遙不可及的東西！
  是的，自己該重新起航了！
  或許，自己尋找的東西，就在前方！
  “系統，開啟穿越任務！”

  刹那間，天地變化，滿天星辰，陳燦整個人再一次置身星空之下。

  這就是任務大廳？
  “真的好美！”

  陳燦每次進來，都感覺自己成為一粒塵埃，已經忘記人世間所有的煩惱，隻想靜靜遙望星空。

  “已為宿主配備到新的穿越任務，是否開啟！”

  陳燦剛想回應開啟，突然，他腦海中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自己進入穿越世界後，現實中的本體，會啥樣？

  會不會和上一個世界一樣，成為植物人，最後火化後，成為骨灰？
  他剛想到這裡，腦海中便浮現一副畫面。

  現實中的陳燦，靠在珠江邊上一張公共座椅上，他靜靜閉上眼，正陷入酣睡，而周圍一切，世界一切陷入停頓，成為靜止狀態！
  陳燦頓時長舒一口氣，原來自己進入穿越世界後，現實世界，就會進入靜止狀態，這樣挺好的！
  沒了後顧之憂的陳燦，隨即便在腦海中回應了系統。

  “開啟穿越任務！”

  念頭一起，陳燦便感覺那星空中，一顆星辰突然閃閃發亮一下。

  接著，陳燦隻感覺那星星越來越閃，越來越亮，最後化為一道白光朝自己襲來！

  這幾乎就是刹那間的事，陳燦心中只有兩個字！

  “臥槽！”

  驚呼聲還未發出，陳燦便感覺意識瞬間眩暈，接著整個人陷入無邊黑暗！
  “哎呦！”

  陳燦隻感覺後腦杓一痛，像是磕到什麽似的，眼前的一黑，緊接著，眼前世界已經一切不一樣了！

  耳邊傳來幾聲急促的聲音！
  “你幹什麽呀你！”

  接著便是一聲中年人的怒吼！

  “別管他，誰也別管他，太不像話了！哪有小夥子找寡婦搞對象的！”

  陳燦隻感覺腦袋有些暈眩，隨後他感覺被人攙扶起來。

  陳燦目光呆滯，腦海中的大量信息讓他愣神許久。

  就連旁邊一個女聲，在他耳邊大喊什麽，他也聽不清了！

  “穿越任務已開啟！”

  “任務內容：發布人周炳坤，老年後的周炳坤，隨著老婆鄭娟得病去世後，兒子周聰因為事業需要，帶著老婆孩子去了南方定居，他孤苦伶仃一人獨自在東北老家生活，

  他時常回憶起自己這一生，心中有無盡懊悔和不甘，自己這一生，為父母而活，為兄弟姐妹而活，為孩子而活，可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一回，意難平，他無數次在深夜祈禱，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他希望自己這一生，活得精彩，多姿多彩，恣意人生，不需要為任何人而活！”

  就在這一瞬間，陳燦腦海中，如同電影一般，快速播放周炳坤的一生。

  年少時，周家三姐弟，一個去了兵團，一個去了偏遠地區當知青，父親也去了遙遠的大三線，獨自留下年齡最小的周炳坤在家陪伴母親。

  成年後，周炳坤遇到一個女人，一個前半生，命運多舛的女人，對方叫鄭娟。

  鄭娟幼年時，被父母拋棄，年輕時，被流氓弓強，最後懷孕，獨自撫養孩子。

  鄭娟這一生的不幸事遇到很多，但是也遇到過很多幸運。

  其中最大的幸運，便是認識了周炳坤。

  周炳坤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就被她深深吸引，那一抹雪白的溫柔，讓他再也忘不了。

  從那以後，這個女人，便深深刻在他腦海中。

  他第一次去見鄭娟，是受別人所托，每個月給這個女人，送三十元生活費。

  他之所以答應別人的托付，是因為對方告訴他，這個女人，是他發小塗志強的女人。

  那時候的鄭娟懷著孕，身邊還跟著一個眼疾的弟弟，養母大冬天推著木箱去賣冰棍，日子過得極為艱難！
  再後來，鄭娟和他坦白，自己肚子的孩子，並不是塗志強的，而是囑咐他送錢的駱士賓，而且那孩子，還是對方用強得到的。

  那一刻，他感覺到深深的羞辱和愧疚。

  再後來的相處，兩人都互相產生了好感，甚至有了一種屬於兩人的默契。

  可周炳坤一直都在猶豫！
  因為鄭娟是寡婦，而且還是帶著孩子的寡婦，這樣的女人，家裡人，肯定不會同意他們倆的。

  就在這樣的猶豫中，度過了好幾年，直到七六年，周家三姐弟還有父親，一別七年，終於要回家過團圓年了！

  周炳坤也在這次團圓上，接著給父親周志剛洗腳的功夫，借機說了鄭娟的一些情況。

  結果，周志剛腳還沒洗完，便一腳狠狠地踢在周炳坤胸口上。

  周炳坤一個趔趄，朝後倒去，隨即後腦磕在椅角上，痛得他直發蒙。

  周炳坤的前半生，就這樣在陳燦腦海中全部浮現。

  而他的後半生，就如同一個小人物的掙扎，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一次。

  如今，陳燦接到周炳坤的囑托，算是正式接管他的人生，準備為這具身體，重活一回。

  他的後半生，將由他陳燦主宰！
  有了周炳坤的記憶，陳燦也算是搞清這一切的狀況了。

  今年是七六年，周家從六九年，一家人分開後，已經七年未曾團聚了，如今終於難得團聚一次。

  因為周炳坤想趁機和父親，說出自己想娶鄭娟的想法，結果周志剛發火，一腳踢倒周炳坤。

  陳燦被這一腳踢得有些發蒙，房間裡其他人可謂是嚇了一跳。

  母親李素華哭著去揉陳燦的後腦杓，一邊對著周志剛大罵道。

  “你幹什麽呀伱！你把孩子踢成這樣！哎呀，孩子，你怎了這事呀！我們趕快去醫院吧！”

  陳燦搖晃了一下腦袋，揉了揉自己的後腦杓，哎呦一聲，這還是真是親爸，這一腳夠狠！
  陳燦見母親那焦急的模樣，連忙出聲安慰道。

  “媽，沒事，沒事，我就頭有點暈！”

  聽到兒子這話，母親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一邊給陳燦揉，一邊還不忘回懟周志剛。

  周志剛或許也察覺到自己這一腳有點重，但是此時他怒氣未消，想起兒子說的那寡婦事，就有些惱火，隨即呵斥道。

  “你要是敢娶一個寡婦回來，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陳燦回憶起周炳坤的一生，按照周炳坤的性格，他最終會選擇和父母說，這只是開玩笑，最終平息了這場家庭風波！

  正因為周炳坤的退縮，他和鄭娟的關系，再一次變得微妙起來，從此，鄭娟選擇拒絕周炳坤的好意。

  要不是母親李素華，因為意外腦溢血成為植物人，鄭娟選擇來照顧母親，最終母親蘇醒，得到李素華的承認，從而促成了兩人的結合！
  但是這種多災多難的結合方式，陳燦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

  鄭娟在他腦海中，的確是一個好女人，要不是鄭娟，周炳坤的後半生，會過得特別淒慘，甚至這個家早就散了！

  陳燦很意外周炳坤對鄭娟的過去，並沒有那麽介意，不然他也不會穿越到七六年。

  或許他還有一個遺憾，那就是那個孩子。

  陳燦揉了揉自己的後腦杓，抬頭看了一眼周志剛，腦海中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如何反駁這個父親。

  這個父親，是那種傳統的嚴父，對子女的關懷，只會用實際行動去證明，幾乎用一輩子去呵護這個家庭。

  陳燦也很理解父親這種思想，要是自己兒子說要娶一個寡婦，還帶一個兒子，他也得踢死那個兔崽子！

  但是讓他撒一個慌，暫時平息這場家庭風波，他也不願意。

  一旦他撒那個慌，他和鄭娟的關系，又得繼續拖下去，而且未來還會再起風波。

  他雖然接受了周炳坤的人生經歷，但是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是陳燦！

  於是，陳燦決定選擇拖字訣！

  雖然，從這一刻，周炳坤的人生命運，已經開始發生改變。

  但是很多事情，包括周家人的命運，如果不刻意去改變，它還是會沿著之前的命運軌跡發展下去。

  所以陳燦決定，先拖一下，他很清楚，過完年，周家人，又將分別，下一次再見，又是好幾年過後了！

  所以陳燦只需要讓家裡人，知曉有那麽一回事就行了，先給他們心裡留下一個印象。

  等父親離開後，他再慢慢讓鄭娟融合進這個家。

  比如先搞定母親，再搞定哥哥和姐姐，到那時候，父親不答應，也不行了！

  只要鄭娟得到母親認可，那基本就成功大半了！

  現在家裡人之所以這麽憤怒，無非就是不了解鄭娟是什麽人。

  他們第一印象就是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孩子，這樣的女人，嫁入他們周家，這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這個年代，雖然大家日子都過得緊緊巴巴，但是人，其實也分三六九等的，甚至比後世還嚴重。

  周家這樣的家庭，三代清白，父親是老三線工人，母親是全職主婦，哥哥是兵團幹部，姐姐是知青，周炳坤還是醬油廠的工人。

  這樣的家庭，其實比這個年代百分之九十的家庭條件要好！
  這樣的家庭，根本不愁娶不到老婆，所以周炳坤提出自己想娶一個寡婦，還帶著孩子，這對周家人的衝擊，可謂不強烈！
  周志剛的怒吼，並沒有得到回答，陳燦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啥也不說了。

  周志剛怒氣難消，腳也不洗了，哼了一聲，打著赤腳，就回房了。

  大嫂郝冬梅連忙撿起地上的鞋子，跑進房送去了。

  大哥周秉義神情嚴肅地看了一眼陳燦，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最終選擇沉默。

  母親李素華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看上陳燦，眼中既是心疼，又是責怪之色。

  顯然，母親對那寡婦的事，也是有很大意見的！

  陳燦也是無奈，想著這事也不急一時，想了想，還是上前拉住母親的手，帶著安慰開口道。

  “媽，放心吧，我要是真娶媳婦，一定經過你同意，沒你允許，我誰也不娶！”

  李素華得到兒子這句話，頓時心中一喜，臉上也露出一抹喜色，連忙開口道。

  “真的？”

  陳燦鄭重點了點頭，回道。

  “比真金還真，保證聽媽媽的話！”

  李素華喜極而泣，連忙拍打了一下陳燦的肩膀，沒好氣地罵道。

  “你這孩子，嚇死我了！”

  陳燦咧嘴一笑，又偷偷朝裡屋看了一眼。

  也正是因為有這一出，這個團圓年，父親周志剛對陳燦的態度，始終板著一張臉。

  甚至好幾次囑咐李素華，待自己走後，一定要管住這小子，別讓他真把寡婦領進家門了！

  不過好在，這一關算是暫時過去了！

  陳燦穿越的這個日子，是大年三十，對於周家來說，這個團圓年，意義很重大。

  從六九年開始，周家人便在天南地北，從未真正團圓過，當初周家三姐弟，大哥周秉義和二姐周蓉，都已經成家了！
  如今父親回來了，大哥大嫂回來了，二姐周蓉也在回家的路上，這日子，終於算是有了一個盼頭！
  盡管有了之前那個小插曲，但是大年三十，這頓團圓飯，周家還是吃得極為開心！
  周父端起酒杯，和一家人碰了一下杯，說了一段新年祝詞，隨即大家一飲而盡！

  飯後，高興之余，隨即也出現一個難題。

  周家這老破屋，只有裡屋和外屋兩個坑，如今大哥大嫂睡一個坑，父親母親睡一個，那陳燦只能擠擠了。

  可這麽大人了，往哪裡擠都不合適，於是陳燦找了一個由頭，說去幾個發小家睡去。

  周炳坤生活的街區叫光字片，又破落又簡陋，大家房子挨著建在一起，幾乎沒有街道，道路又擠又爛。

  街坊鄰裡的吃喝拉撒，全部在街道巷陌之中解決，連一條像樣的道路都沒有，小汽車開不進來，只能騎著自行車兜兜轉轉。算得上是這座城市有名的貧民窟。

  周炳坤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和他同樣一起長大的同齡人，有很多，其中關系最好的發小，有好幾位。

  當然，陳燦並不是真的去發小家擠擠，而是直接便朝鄭娟家走去。

  鄭娟家住在幾裡外的太平胡同，那裡住的居民，其實更窮，因為大多都是和鄭娟一樣，身份不清白，又沒工作的落魄戶。

  或許原主周炳坤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自己和鄭娟之間的身份差距，還有家庭原因等等。

  但是現在陳燦，腦海中根本不會想這些玩意，他想著的就是，自己等下，如何和鄭娟相處？

  是直接抱住對方，用霸道的語氣對她說。

  “女人，別說話！吻我！”

  還是羞羞答答半夜擠進人家被窩，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心意！
  陳燦心中莫名有點小激動，這算不算穿越福利？

  外面飄著大雪，陳燦心中火熱，腳步越走越快，早已經忘記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腳步已經停在太平胡同前，站在鄭娟家門前，陳燦心中的火熱終於消退一些。

  站在門前幾分鍾，便感覺全身已經冰冷，他連忙哈了一口氣，上前兩步，還是艱難地敲了敲們。

  屋內聽到聲響，傳出兩個孩子的喊聲。

  “姐，是不是秉坤哥來了！”

  還有個娃娃聲。

  “媽，是不是爸爸回來了！”

  敲門聲讓鄭娟連忙下床，她有些緊張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睡在床上的一個小孩，此時已經飛奔下床，摸索著到了大門前，一把打開房門。

  陳燦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一個孩子一把抱住腰。

  低頭一看，見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正是鄭娟的弟弟鄭光明。

  這孩子天生有眼疾，命運多舛，在周炳坤的後半生中，這個孩子最後出家成為和尚了。

  從幾年前，周炳坤和鄭娟有了聯系後，這個孩子就十分依賴周炳坤，因為周炳坤算是這個孩子心目中唯一的希望。

  陳燦摸了摸他的頭，陷入思緒中。

  此時鄭娟有些扭捏走到陳燦面前，有些拘謹地開口道。

  “這麽晚了，是家裡出啥事了嗎？”

  陳燦抬起頭，看了看這個女人，果然挺不錯的，身材圓潤，皮膚白皙，那眉間一抹溫柔如水，是一個好女人。

  陳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把房門關上，一邊開口道。

  “沒啥事，家裡大哥大嫂回來了，沒地方住，我能在你這住宿一晚嗎？”

  鄭娟聽到陳燦這話，隨即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內心很是開心，但是女人的羞恥還是讓她恢復心神，低聲回了一聲嗯，便轉身給陳燦整理床單了。

  鄭娟家其實就只有一個火炕，一家人都住在上面，之前養母還在，後來也去世了，如今家裡就剩下鄭娟和兩個大小不一的孩子。

  陳燦讓光明趕快回床睡覺，他則是打量起這個家來。

  很簡陋的一個小屋，昏暗的油光下，一眼便見底。

  他歎息一聲，最終他的目光轉動，最終停在鄭娟那圓潤的身影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