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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貪狼星》第399章 曾經的對手
  第399章 曾經的對手

  順天府,皇宮。

  吳王一脈基本上都已經收拾好東西了,等的就是春天的到來。

  等春天一到,大明的皇帝禦駕親征,吳王一脈就會撤出順天府,遷移到應天府,再等到那個他們一直在等的消息傳來,吳王一脈就會讓朱瞻垐留守順天府,吳王朱高煦南撤到雲南府。

  這就是交易,是雙方給出的籌碼,但不一定是最終的結局。

  當然了,經過十幾年的鍛煉,朱高煦的腦子雖然還做不到漂移,但是簡單的急轉彎還是沒有問題的。

  吳王一脈不會無端放棄好不容易拿到的順天府,更不會拱手交出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控制權。

  雖然有皇太后……哦不,等到明年就會是太皇太后了。

  雖然有太皇太后張氏和皇太后孫若微在,但到那個時候,皇帝還是個孩子,諸多事情還是要交給內閣和六部的。

  畢竟,后宮不得乾政是祖訓。

  但在眼下,皇帝還沒有禦駕親征,吳王一脈也沒有搬離皇宮,宮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緊張氣氛的。

  對於那些站在頂端的人來說,一切已成定局,他們無需過於擔心什麽,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但對於其他人,比如說宮女、內侍,甚至是一些妃嬪,每天過的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養心殿。

  香爐中飄出嫋嫋薄煙,桌上的茶杯中幾縷水汽緩緩飄散,相對而坐的朱高煦和張太后相顧無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氏才緩緩地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瞻基昨日派人給我傳信,說是今年的除夕晚宴他就不出席了,他得好好調養一下,等待明年的北征。”

  “今年,可能還是要麻煩二弟主持一下了。”

  “大嫂客氣了。”朱高煦微微低頭。

  對於張氏,他還是很尊敬的。

  太宗皇帝的徐皇后薨逝很早,永樂五年就撒手人寰了,從那時候開始,包括太宗皇帝的后宮都是張氏在管理。

  老話說長兄如父,長姐如母,但實際上還有一句話:長嫂如母。

  其實有很多的時候就連朱高煦也在想,明明在靖難之前他們是那麽好的兄弟,為什麽在富貴了之後反倒是反目成仇了。

  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朱高煦覺得不是。

  是權利的誘惑和欲望的擴張?朱高煦覺得也不全是。

  其實,在這件事上,或許朱高煦是因為付出和所得不成正比,這才有了他的抗爭,也或許是因為朱瞻壑的太過出色導致朱瞻基突然長歪,給了朱高煦機會。

  但不管怎麽說,和當年的太宗皇帝奉天靖難一樣,他朱高煦就算是有再怎麽多的理由,在如今,他還是錯的。

  就算是他只是在索求自己付出應得的那份回報,就算是在朱瞻基長歪之後為了保證大明的未來,就算是他只是為了向自己的父親和大哥證明自己……

  就算是有諸多理由,他依舊是錯的,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大明會走上寬廣的康莊大道,但在現在,大明是真的一團亂。

  而這個亂,是他兒子朱瞻壑引起來的,也是他引起來的。

  想到這裡,朱高煦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太宗皇帝的一句話,那是在進入應天府的時候說的。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萬古不易的賊了。

  如今,這句話依舊可以放在他的身上,自從他進入順天府的那一天,他就是萬古不易的賊了。

  想到這裡,朱高煦不由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從袖兜中取出了一封信,推到了自己大嫂的面前。

  “這……是瞻壑寄回來的,本來是寄給我的,不過他在上面說了兩件事,或許大嫂您都應該看看。”

  “對於瞻基……”

  說到這裡的時候,朱高煦的話猛然頓住,將接下來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緩緩起身,對著張氏微微欠身,朱高煦轉身離開了養心殿。

  ……

  靜靜地看著朱高煦離開,張氏就那麽坐著,很久很久沒有動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氏才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緩緩伸手,將桌上的那封信給取了過來,慢慢打開。

  其實,朱瞻壑給自己父親寄的與其說是一封信,倒不如說是戰報,可要說它是戰報,卻又好像是一封信。

  因為,裡面夾雜著說了兩件不同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截至目前為止西征歐洲的進展。

  朱瞻壑將自己從西征帖木兒帝國之後打下來的范圍在信中說了一遍,甚至還附上了一張草圖,在圖中朱瞻壑通過和大明對比的方式向朱高煦解釋了自己截至目前為止拿下了多少的地方。

  除了這個匯報之外,還有就是一些南州府和香州府的事情,包括未來西征歐洲所需要用到的補給什麽的。

  看到這裡,張氏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俗話說得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其實這麽多年以來,整個大明的人都知道朱瞻壑這個殺神在四處征伐,民間甚至還有不少人為此對朱瞻壑口誅筆伐,認為他是一個只知道打仗而不考慮國力的暴君。

  但實際上,征戰這麽多年,朱瞻壑到底打下了多大的地方?可以說整個大明都沒幾個人有個具體的概念。

  幾乎所有人就只能通過那些消息,甚至是傳言,去判斷朱瞻壑到底打下了多少的地方。

  可在朱高煦一大家子就藩之後,朱瞻壑先打下來的是倭國,後來又是大越國,都是些小地方。

  後面雖然也有暹羅、南掌、高棉和德裡蘇丹等大地方,但那些地方加在一起並沒有大明的國土廣闊。

  但人們卻忘記了,大明的烏斯藏都司和奴兒乾都司都是因為朱瞻壑才穩定下來的,甚至連韃靼舊地都是因為朱瞻壑才能徹底掌控的。

  而這些范圍,都被人們下意識的劃歸到大明的疆域裡,朱瞻壑的功勞被下意識的忽略,最終被人們所牢記的就只有佇立在闊灤海子之畔的那座京觀。

  那本應是將士軍功的證明,如今卻成了朱瞻壑殘忍嗜殺的罪證。

  再後來,朱瞻壑遠征帖木兒帝國、奧斯曼帝國,直到現在的遠征歐洲,人們對此毫無概念。

  中原上下幾千年,哪怕是從春秋戰國開始算起,和那邊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對那邊的土地有多大、有多少人口、朱瞻壑又打下了多大的地方毫無概念。

  所以,在人們的心中,哪怕是在張氏的心中,朱瞻壑仍舊只是一個征伐在外的吳王世子。

  他們全然沒有想到,甚至都不曾想過,就算是放棄了大明,朱瞻壑也已然是一個開創了天朝上國級別的君主。

  看著面前的這份草圖,張氏這才知道,朱瞻壑拿下來的地方已經不是大明能夠相比的,哪怕是沒有大明,朱瞻壑也不會在意,因為他的實力已經到了可以無視大明的地步了。

  想想也是,在外征伐這麽多年,除了在東征倭國的時候朝廷有派將士過去之外,朱瞻壑都從不用中原的將士。

  甚至,就連當年東征倭國,那些朝廷派過去的將士也不是去支援的,而是去摘石見銀山這顆大桃子的。

  手緩緩地落在桌子上,張氏微微仰起頭,心中泛起了濃濃的無力感。

  原本,她心中雖然有保全大明、等到百年之後前往黃泉之時,能夠給自己的公公,也給自己丈夫一個交代,但朱瞻基畢竟還是她的兒子,而且還是她傾注心血最多的一個兒子。

  她又怎麽不想幫助自己的兒子重新回到往日的位置上,重新獲得往日的權利?

  但是現在,看著朱瞻壑畫的那張草圖,她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兒子沒有機會了。

  而且,哪怕是不願意,但現在她也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朱瞻壑遠遠比朱瞻基出色的太多太多了。

  捫心自問,張氏不覺得自己的兒子能夠做到朱瞻壑所做到的那些,哪怕是沒有吳王一脈這個敵人在,哪怕是滿朝上下齊心協力,哪怕就連百姓也不說二話,完全支持自己的兒子。

  現實,總是如此的殘酷。

  但是,最殘酷的卻還遠不止如此。

  這封信,之所以像戰報,卻又不完全像戰報,是因為朱瞻壑在信的末尾說了另外一件事。

  其實朱瞻壑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因為現如今的吳王一脈其實已經不需要將中原放在眼裡了。

  中南半島遷移過去了大量的漢人,以至於現如今的中南半島有超過七成的人口都是漢人,除此之外還有烏斯藏都司的鼎力相助,還有德裡蘇丹那群狂熱的阿三。

  吳王一脈不缺人,更不缺糧。

  知道自己的父親現如今其實已經沒什麽追求了,當年的賭氣也好,爭奪也罷,都隨著太宗皇帝和洪熙皇帝的離開而煙消雲散。

  所以,朱瞻壑就勸自己的父親,若是覺得累了,不妨就放一放,把事情和權利還給朱瞻基。

  朱瞻壑沒有想太多,只是想讓自己的父親休息一下,而且他也不害怕朱瞻基重新掌權,因為他能進順天府一次,就能進第二次,能拿下順天乃至整個大明的控制權一次,就能拿第二次。

  朱高煦沒覺得有什麽,因為現在的他雖然不再賭氣,不再爭奪,但卻也要為自己的兒子留一點東西,哪怕自己的兒子已經很出色了,他也想盡力的做一點什麽。

  但這一切,對於張氏來說卻是極大的打擊。

  從朱瞻壑在信中的用詞,張氏明白了一件事情。

  中原,對於朱瞻壑來說其實就是一個根的執念,若非沒有根的執念,那現在的大明對他來說還真就沒什麽,甚至他可能都不會感興趣。

  當年的對手,現如今的差距竟然已經如此之大。

  張氏緩緩地起身,但卻能看得出來她有了些許的變化。

  緩緩地朝著養心殿後面走去,昔日那個為了兒子還在硬撐的皇太后,也是母親,現如今卻變得有些佝僂,就連走路都有些搖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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