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冉泛起惡寒，朝手機屏幕小小啐下。

  呸啊！這人好自負、好狂、好招人討厭哦。

  對方越是如此，楊雨冉越覺得家裡爛事不能找李爍當突破口，消息難分真假不說，反而會把自己淪為被控制的玩物。

  還是抓好舅舅這條線吧，更靠譜些。

  “怎麽了？”

  秦慕禹清潤的聲音飄來，楊雨冉快速驅散心底煩躁，抬頭燦笑回答：“沒事，我還想吃個草莓味的冰淇淋。”

  搪塞句，心不在焉地透過落地窗望向外面街道，與她在404辦公室看到的位置相同。恍然察覺他們還在公司所處街道內，她老讓秦副總乾些跑腿馬仔的事，多少有點以下犯上啊。

  “我去吧，你要什麽口味的呢？”

  自覺拾起該有的下屬身份，柔聲詢問。

  秦慕禹豪爽笑聲，大手輕輕按住她肩頭禁止她起身，用很縱容的語氣拒絕了她的小要求。

  “不能點冰淇淋，換個其它想吃的東西吧。”

  “為什麽啊？”

  楊雨冉微微歪下頭，在對方回答前她先下手為強，拿出小狗般無辜且渴望的眸光，試圖通過賣慘換取到對方妥協。

  “人家想冰淇淋想了一天了，吃不到這一口會思念到晚上，間接導致睡不好覺呢。”

  秦慕禹快速錯開彼此相交的視線，似怕稍晚片刻會動搖決定般。修長手指從桌鬥抽出紙質水單，擺在圓形玻璃桌面翻開。

  “巧克力奶昔、紅絲絨蛋糕、咖喱魚丸，三換一。”

  楊雨冉用小舌尖舔舔下唇瓣，她得承認秦慕禹是懂超量誘惑的，沒志氣答應：“行。”

  秦慕禹下好單，服務員陸續將甜品端上桌，楊雨冉拿起叉子挨個寵幸。

  一輪吃過來，面前的甜品位置被秦慕禹基本調換了一遍。

  咽下口中食物，問出猜測：“你不喜歡吃紅絲絨蛋糕和咖喱魚蛋嗎？”

  “你愛吃就多吃點。”

  簡單的回答差點讓楊雨冉沒繃住眼淚，她看不慣楊菲某些陋習何嘗不是羨慕使然，在楊菲沒來楊家前，家裡所有東西全以她為主啊。

  而楊菲陋習正是被楊父慣出來的，曾經楊父也那般慣過她。

  楊父沒有受過高等教育，在楊父的認知裡喜歡吃什麽可以使勁吃，吃到滿足為止，喜歡什麽東西買就好了，至於是否浪費是否影響旁人，楊父根本不在意。別看他對外幫楊菲找借口，說小女不懂事，實際心裡得意著呢，他就喜歡高高在上操控別人心情，享受別人要發火卻不敢的樣子。

  楊雨冉有楊母幫忙樹立涵養標準，楊菲沒有，白燕和楊菲甚至把招人煩的行為當做地位炫耀。

  “沒關系，一起吃吧。”

  楊雨冉抽抽發堵的小鼻頭，把擺著紅絲絨蛋糕的歐式小蝶往前推推。

  秦慕禹輕輕壓住她的手，淡淡拒絕：“我吃不慣那些口味。”

  以自身為理由的偏愛遠比直接說‘她不用太懂事’或‘她不用羨慕楊菲’殺傷力更強，因為秦慕禹在小心保護著她驕傲的自尊。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能擁有更好的幸福，爛人不配用來做對比。

  “我去下洗手間。”

  抽張紙巾，起身逃走。

  洗去不該出現的淚痕，用雙指按摩眼睛，將其中想哭的感覺揉空，拿遮瑕膏重新把臉上紅印蓋住。

  恢復到元氣滿滿的狀態折返圓桌，將可愛誘人的甜品一掃而空。

  坐在911副駕中，楊雨冉摸著圓鼓鼓的肚子，悲然宣布：“以後晚上我們要控制點啊，吃些綠色健康的蔬果。”

  再這般放縱下去，半年內她不知道錢包變鼓沒，身材肯定橫向發展了。

  秦慕禹看眼掛滿愁苦的俏麗小臉，淺笑答應：“好。”

  二人回到公寓，溫暖燈光剛打亮，楊雨冉首先看到玄關櫃上擺著一個皮質盒子。

  記憶跟著跳回前天中午，她在餐廳吃飯，熊彩雲和兩個新招的助理找不到空位置，申請坐在她這桌。

  她爽快同意，她沒覺得有什麽別扭，三名小姑娘拘謹的要命。

  可能她們覺得不聊天很怪，會讓旁人誤以為四人有矛盾，於是吃著、找些高大上話題聊著。

  聊完上月紐約時裝秀，又在預估下月時尚芭莎誰有希望佔領C位，不知道的人聽來會以為在坐女人各個身價破億。

  三個小姑娘察覺到人們偷瞟來的視線暗藏笑意，便把話題高度往下降了降，聊起奢侈品大牌的春夏新品。

  買不起的東西，過過嘴癮又不犯法。在娛樂圈工作的人總接觸到時尚第一線資料，久而久之衣品跟著提高很多。

  她們最憧憬的是香家夏季高定裙子，主打調皮可愛風格，裙子吊帶鑲滿黑白兩種顏色碎鑽，以璀璨碎鑽勾勒出隻隻靈動飛舞的蝴蝶。裙擺則用手工蕾絲修飾，弄成華麗且不繁瑣的蓬蓬蛋糕狀。

  三人討論到亢奮時非要安利給楊雨冉，不好掃了小姑娘們的興致，楊雨冉聽著她們宣傳，認真欣賞熊彩雲手機播放的走秀模特。

  “楊姐，這條裙子好漂亮哦，價格也漂亮，三百多萬呢。據說裝裙子的盒子都用真皮打造，上面印著香家logo，我們這些苦命打工人連個盒子都買不起。只希望自家藝人早點紅起來，好勾來品牌方送禮，寶貝們吃肉用高奢，我們喝喝湯拿點包裝盒也行啊。”

  如今熊彩雲口中買不起的盒子赫然出現在她家，不知道是天將驚喜還是驚嚇。

  她個人經濟條件隻比熊彩雲好點，尚未達到買高定裙子的水平。沒自作多情問秦慕禹，淡然換好鞋走向屋子深處。

  她沒問，秦慕禹也沒說，乍眼的真皮盒子就這樣擺在她家兩天。

  好幾次楊雨冉想打開看看裡面是否空著，家裡監控約束了她的行為。

  周四，在中國好閨蜜堅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羅靜助理給來答覆。

  “我們羅sir去溫哥華出差了，無法安排你們見面。你把藝人介紹發到我郵箱裡吧，我先審批。”

  郵箱以及先審批這類托詞一出現，無異於希望石沉大海。通過行業黑話，閨蜜兩得到一個壞結果。

  不過閨蜜兩並沒有沮喪，人最怕空等浪費時間，不管好壞結果好歹有個信，起碼她們能找新的努力方向。

  “讓你哥聯系下章曜航？”

  楊雨冉轉動腦筋出主意，熟人好辦事嘛。

  周媛媛鄙夷哼聲，嫌棄道：“你和我哥同居快兩個月，這點小事還要委托我來說啊。”

  “收起你的肮髒思想吧，日月可鑒、監控為證，我和你哥快發展成上下樓的好基友了。”

  甩出調侃，楊雨冉第一時間終止沒意義的互懟行為，扶正話題：“快讓問問啊。”

  公事固然重要，關鍵她在周媛媛眼中捕捉到快速閃過的在意之色。周媛媛依舊口是心非呢，反覆找刀子來扎自己，讓自己死心。

  恰恰，楊雨冉不願意充當這把刀子，閨蜜感情高於一切。

  周媛媛猶豫了下，采用投機方式：“我和我哥好久沒打電話了，我有章曜航的聯系方式，我問問吧。”

  “嗯。”

  楊雨冉應聲，安靜等在一旁。

  經過周媛媛和章曜航粗暴且含媽量極高的溝通，閨蜜兩得到重要信息點。

  “六月馬上七月了，你TM的才想起小分類廣告代言這事啊，早在年初各大奢侈品牌基本定好人了。我聽靜總提過他們公司很看好鄧青絲，碰不上鄧青絲的話，候選人極大可能是木蘭一。你與其找我，不如去寺廟拜拜，祈禱Ys定好的藝人出現惡劣事件。”

  年初定好秋冬小分類代言屬於常規操作，亦如范思睿拿到的G家代言，正是年初拍板。

  常識性問題讓外行人指著鼻子點出來，周媛媛不甘示弱的回罵過去：“你TM的閉嘴吧，普通難題會找你啊，當你多神通廣大呢，感情廢材一個。掛了，你忙吧。”

  掐斷電話，周媛媛面朝楊雨冉苦悶說：“沒招了，出手晚了，換個牌子試試吧。”

  “鄧青絲、木蘭一。”

  楊雨冉默默讀出兩個候選人的名字，徑自分析道：“媛媛啊，我估計鄧青絲上代言的可能性不大。鄧青絲是天禹旗下主捧的小花，她很低調、緋聞又少，在屏幕前的少女感非常討喜。以她咖位和粉絲基礎能接到最頂端的牌子，天禹沒拒絕Ys用這事小小炒作下罷了。”

  “so？”周媛媛攤攤手，用大實話喚醒閨蜜：“鄧青絲也好、木蘭一也罷，反正人家有定好的人了，咱們別白費功夫了。”

  “范思睿確實比不過鄧青絲，可若是跟木蘭比，咱們大可搏一把啊。縱使搏不過，我們去爭取雙廣告主角啊。”

  楊雨冉執拗堅持，男團新歌下月上線，廣告、代言、綜藝缺一不可，要跟上才行。新歌好了能帶動其他業務一起錦上添花，新歌熱度平平的話，其他業務起碼能撈把范思睿的人氣和口碑。

  身為公司未來接班人，周媛媛從周父身上學到最透徹的本事乃是認可式鼓勵法。

  拍拍楊雨冉肩頭，誇道：“嘉德有你這位經紀人，本宮我深感欣慰啊。不過呢，”

  頓頓，將事實再次挑明些：“鄧青絲當代言人，我們還有可操作的余地。代言若真定給木蘭一了，我們最好死了這條心。木蘭一是木琪韻的表妹，兩人來往很親密，咱們沒有空子能鑽。”

  木琪韻，楊菲的閨蜜。

  楊雨冉默然將雙唇抿成直線，藏起勇往直前的決心。

  “別影響心情哈，我近些天讓人多去打探打探，找找才開始定代言人的好品牌。拿不到紅血代言，拿個躥紅的高端牌子沒大問題。”

  聽著周媛媛信心滿滿的安慰，楊雨冉照舊提不起情緒。

  找所謂的躥紅牌子弄個半吊子位置，時刻還要擔心品牌出事故，還不如代言她一開始所想方向呢。

  親民點，接個根基穩固的老牌零食。

  “我們都多方面問問吧，我看你秘書守在門口了，估計有事要給你匯報，你先忙。”

  楊雨冉沒把話說死，得到周媛媛點頭，她回到404辦公室。

  雙手托腮思考新法子，想了半小時左右，手機瘋狂的震動打斷她思緒。

  解鎖看見十多條信息，全來自陌生號碼。

  受李爍影響，她對陌生號碼有股莫名的厭煩，點進去收獲滿屏幕謾罵之詞。

  【楊雨冉，是你在搗鼓吧，你又傍上哪個大款了？】

  【我真看不起你，你有本事憑自己實力來和我硬剛啊。你以為把我常去的美容院、美甲館、spa屋全禁掉，我就走投無路了，我多得是朋友、多得是路子，才不稀罕去那些破地方呢。】

  【賤人！！！虧我前陣子還想把你當姐姐對待呢，你不配！】

  【祝你早日得髒病，早日傳染給金主，早日被金主拋棄追殺。】

  【哦對了，忘記告訴你啊。李爍哥哥送我條超漂亮的高定禮服，我要穿著它參加下月初爸爸壽宴。禮服168萬呢，李爍哥哥說了只要我開心，錢是小事。】

  “腦子有毛病吧！？”

  楊雨冉忿忿罵聲，隨即暢快之感溢滿心頭，太謝謝正義之士出手懲惡揚善了。

  盲猜是周媛媛，做事風格不像崽崽們，有任何風吹草動傳入團裡，以赫謙為首的耿直孩子早衝過來問她了。

  11點多，何寧月在微信裡給她分享樂子：不能光我自己笑，你來看看楊菲做得美甲，和海底撈免費款似的，還好意思發到朋友圈炫耀花了上千塊錢。底下好多人跟著評論呢，明誇暗諷。

  楊雨冉點開照片，如何寧月所說像極了海底撈免費款貼點鑽，這人病急亂投醫了。

  午飯推掉相親對象請客，陪周媛媛吃幸福閨蜜餐。

  “謝謝你啊，媛媛。”

  楊雨冉剔好根根螃蟹肉，倒入周媛媛米飯裡。

  周媛媛美美扒拉進嘴，吐字不清回道：“乾毛跟我見外啊，再說了你也是為嘉德藝人好，我幫忙找找關系很正常啊。”

  “我在說你整楊菲那事，你往做好事不留名的風格發展了？”楊雨冉深表懷疑。

  周媛媛納悶‘嗯？’聲：“你讓我暫時別插手啊？”

  楊雨冉驚呼出的‘啊？’更是詫異，不可置信問道：“是你讓人禁了楊菲常去的美容店、美甲館那些地方吧？”

  周媛媛搖搖頭，正色否定：“不是我，楊菲消費又高眼光又差，找的店光名聲大、款式好難看呢，我不認識那邊店主。”

  楊雨冉仔細觀察周媛媛神情，沒找到閃躲或隱晦之色，證明對方在說實話。

  可，不是周媛媛，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