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楊雨冉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麽。

  打開包翻找，隨時要用的東西全裝上了。再解鎖手機，查看備忘錄今日也沒有未完成事情。

  “怎麽了？有東西落在公司了？”

  秦慕禹看到她無措的樣子，放慢車速，關心詢問。

  “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或東西，但檢查完發現沒有遺漏。”

  楊雨冉嚴重自我懷疑：“難道我記憶錯亂了？”

  “工作上的還是生活上的？”秦慕禹耐心引導。

  楊雨冉貝齒輕咬下唇，沉思半晌鬱悶回答：“光記得很重要，其他線索想不起來了。可能已經完成但我忽略了過程吧，好似有時總覺得鑰匙忘拿了，要檢查幾遍包。”

  “有些東西刻意找反而找不到，正常過生活了，它自己就冒出來了。”

  秦慕禹恢復車速，耐心開導。

  楊雨冉輕輕應聲‘嗯’，合上包不再糾結。

  車子行駛過武林路進入堵車長龍中，光見排排尾燈，不見挪出多少距離。

  空等甚是無聊，楊雨冉拉開手套箱，驚喜找到小圓罐包裝的薯片。撕開包裝，習慣性自己吃片給身邊人喂片，遞到薄厚適中的唇前才反應過來開車的是秦慕禹，不是周媛媛。

  手剛要往回抽，秦慕禹咬住薯片一頭。

  啪聲，薯片折成兩半，一半在楊雨冉手裡，一半在秦慕禹唇間。

  楊雨冉好想碰死在擋風玻璃上，手進退兩難的停在兩人中間位置。剩下那半截薯片她吃不吃都尷尬，索性心一橫眼一閉，往前塞進記憶中位置。

  完成壯舉，如釋重負地抽回手，繼續抓盒子裡薯片往嘴裡送。嘎嘣脆的嚼著，用吃麻痹自己愛亂想的腦子。

  “冉冉，我幫我拿張濕巾。”

  秦慕禹清潤的聲音闖入她耳中，把她剛撇除雜念的心境攪渾。

  似乎沒理由拒絕司機要求，楊雨冉抽出濕巾，頭沒轉、眼睛沒動，光胳膊往左邊一伸遞出。

  她無暇去顧及對方是否覺得她沒素質，太窘迫了。

  濕巾被接過，沒多久新的要求來了：“冉冉幫我看下是否擦乾淨了。”

  “什麽？”

  什麽東西還能擦不掉？

  楊雨冉壓住吐槽之話，匪夷所思地扭過頭，就見有三四塊薯片碎渣掛在秦慕禹臉側和脖頸。

  一陣燒熱感騰升，她滿臉通紅的道出抱歉：“不好意思啊，我當後面半截喂到你嘴裡了。”

  從慘烈現場判斷，是懟到人家臉上了。

  “沒關系，前面路疏通開了，我暫時沒辦法處理。冉冉如果不方便，等到地方我再行整理下，今晚不能在形象上出岔子。”

  秦慕禹越是替她著想，她越是無地自容，忙不迭抽張新濕巾幫他處理乾淨。

  將兩張濕巾一起扔入車載小垃圾桶內，扭頭看向窗外，裝出很關注路況的樣子。

  “冉冉，你想好范思睿下半年主攻廣告的方向了嗎？”

  工作相關問題來了，楊雨冉身子不動，拿出正式態度回答：“嗯，他的弟弟粉和妹妹粉比較多。我打算除了G家代言，讓他接點零食類廣告，應該能帶起好的效益影響。”

  “不可以。”

  秦慕禹隻用了三個字勾得楊雨冉放棄偽裝，回頭望向他，疑惑問：“為什麽不可以？”

  “人設不符合，他自身屬於瀟灑公子類型，圈內設定人設與自身人設差別不大。喜歡他的粉絲，多數愛看他矜貴的身價、以及痞壞的性格。真正有錢公子哥估計連某些低價零食都沒見過，別說吃過了。”

  秦慕禹有條不紊的分析結束，楊雨冉陷入沉思，思忖片刻不是特別認同。明星也屬於產品，總不能一直沽名釣譽的供著吧，需要考慮粉絲消費程度，接些地氣呢。

  她暗自否定歸否定，出於理智依舊想聽聽秦慕禹的具體建議，好歹人家比她入行早。

  引著其往下說：“那你建議他接什麽類型呢？”

  秦慕禹淡然答道：“彩妝、高定、破大千的科技產品。”

  後兩個選項，楊雨冉倒是能認同，她考慮過在零食之余拔高點層次。

  只是彩妝這點，她get不到，男明星接女彩妝？

  好違背常理啊，想到既問出：“范思睿是男的哦，彩妝合適嗎？”

  “嗯，異性吸引效應很強，大牌普通彩妝類似口紅、散粉之類的價格在300到700區間。單身女孩子存存錢可以自己買，漂亮自身還支持喜歡偶像。有對象女孩過節更不用說了，男朋友送禮首選。”

  秦慕禹將觀念深入剖析完，楊雨冉略微有些動搖了，說得蠻在理啊。

  相比之下，她考慮角度確實有點浮於表面了。光考慮到粉絲手裡最小范圍活動資金，忘記考慮弟弟妹妹們對喜歡東西的執著。

  她也是從那個年齡層過來的，遇到喜歡東西基本日日關注，直到擁有。

  秦慕禹見她在認真思考自己所說之話，知道她心動了，卡準時機補充上至關重要的定論。

  “娛樂這個圈子能走多遠，全看人設立得多穩了。”

  楊雨冉最後一點質疑消散，認同道：“你說得對，但是以范思睿的粉絲數量和影響力，大牌不一定能看上他啊。”

  “奢侈品大牌分為八大紅血和六大藍血，藍血屬於頂尖位置，按范思睿暫時的咖位不用去攀附了。可以嘗試往紅血努力看看，他自身不夠份量，拿范家和尹家來湊。無非要個分類代言，品牌方會給薄面。近期紅血Ys那邊有意向換個彩妝代言人，提前打點起來吧。”

  透徹的辦法讓楊雨冉茅塞頓開，望著秦慕禹的目光中多出崇拜，難怪周父首席秘書陶春和周媛媛全癡迷於他呢。這人身上閃光好多哦，長相俊美無雙，性格沉著冷靜，最關鍵腦子卓越非凡。

  等等，她怎麽又不自覺的欣賞起秦慕禹優點了？

  道聲‘謝謝，我知道了’，匆忙轉回身收起目光，斂起花癡心思。

  經過四十多分鍾堵車總算抵達楊家老宅，時間剛到八點。911進入院子繞過花園抵達主樓前，楊雨冉看到四輛限定車子停在泊車位。

  從車牌分辨，楊雨冉認出其中兩輛豪車屬於李爍和楊菲私有。其他兩輛是浙B和滬A的牌子，非本地車，她很眼生。

  莫非楊菲不長記性，又作死的請來朋友見證她可笑的秀恩愛現場嗎？
  動物尚且知道哪裡中過陷阱避開哪裡，楊菲的智商不至於如此低吧？
  楊雨冉不禁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手搭上秦慕禹胳膊，帶他走進主樓內。

  車子從被批準進入開始，門衛會把他們到來的信息報給老管家。沒有見到傭人出來迎接，代表老管家沒有安排。

  見風使舵的老東西大概以為今晚楊家又要改朝換代，楊菲奪回日思夜想的男人以後，會重新做回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所以他提前選好站隊，向白燕母女表忠心。

  楊雨冉與秦慕禹穿過璿廊，來到大客廳內，她掃眼在場的七八個人確定了猜想。

  楊菲又喊來要好朋友，真不知道該誇其過分自信，還是該誇其魯莽不自知。

  以楊雨冉對李爍的了解，這人有時內心挺黑暗，熱衷於觀賞別人為他癡狂、痛苦的狀態。

  腦中思緒如電，抬眸注意到有個男人靠近過來，熱切的和她打招呼。

  “雨冉你好，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男人分外熟絡，她則滿心疑惑，記不清這人是誰。

  見楊雨冉光淡淡回句‘你好’，男人猜出自己被忘了，頂住秦慕禹和遠處某人投來的冷然注視，興奮說起兩人有過交際的過往。

  “三個月前我們在五人相親宴上見過啊，你對我印象很好呢，還說以後常聯系。怪我怪我，當時光顧著與你深入交談，忘記互加微信好友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呢，現在想來我身為男人應該主動些啊，我的錯。”

  同為雄性求偶，誰能博得美人歡心算贏，男人才不在意卑微與否的問題。

  楊菲偷瞄眼身邊李爍，李爍下三白的眸子透出凜冽寒意，她的嫉妒心隨之膨脹到快爆炸。明明楊雨冉出國前，李爍隻對她有過如此強烈的佔有欲。

  她的心有多痛，必須讓楊雨冉體會相同痛苦。

  裝出天真懵懂的樣子，朗聲驚奇發問：“曹海凌你記錯了吧，相親宴向來成雙數啊，三男三女。五人相親宴是什麽情況啊？”

  曹海凌給楊菲甩去個‘少見多怪’的眼神，下秒趕忙將視線移回楊雨冉身上，宛若少看一秒都是遺憾。

  曖昧凝視著美如天仙之人，脫口說出讚揚之話：“普通庸脂俗粉的相親哪能跟雨冉比啊，當時在場可是有四名優質男性，任由雨冉挑選呢。”

  “天呐！”楊菲發出巨大的驚呼聲，引來在旁邊娛樂室玩國際象棋三男兩女圍觀。

  博取到想要的關注度後，楊菲提高聲調問道：“居然四個男人坐在一間房子裡，如同商品般讓姐姐挑選嗎？”

  問題裡裝滿套路，曹海凌一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梗起脖子，回以同樣聲調很高的炫耀。

  “對呀，我在一眾精英脫穎而出。”

  瞅著曹海凌志得意滿的樣子，看熱鬧的人們總感覺他少說了句話，應當是‘我驕傲了嗎？’。

  “哇，姐姐好厲害哦，總能遊走在優秀男人之間，把他們迷得團團轉。”

  楊菲不禁感歎，錐子臉隱隱透出落寞之色，難受嘀咕：“同為妹妹，我一點沒學到姐姐對待男人的厲害手段啊，我好笨哦。”

  用嘀咕這個詞有失恰當，雖然楊菲做出呢喃的樣子，但她聲調未減分毫。

  從娛樂室出來的兩個女人名叫木琪韻和賈芳珠，她們與楊菲關系匪淺，能算閨蜜，兩人立刻一左一右圍在楊菲身邊溫柔安慰。

  “菲菲不難受哦，她那種女人不值得歌頌呢，咱們別學她。”

  “對呀，什麽時候沾花惹草變成美德了，感情之所以可貴全因為專一和持久啊。”

  “珠珠你說得太保守了，楊雨冉此種行為遠遠超出沾花惹草的范圍，她屬於浪，”

  木琪韻沒把‘蕩’字說完，讓一計陰狠的斜睨止住。

  木琪韻等對方轉回頭去才輕輕哼聲，氣不打一處來，特別替楊菲不值，李爍的偏心太明顯了。

  楊菲也察覺到李爍給木琪韻的警告神色，她簡直心如刀絞，還得快速舒展開蹙緊的眉頭，繼續用善解人意的腔調假意幫楊雨冉說話。

  “姐姐肯定有苦衷呢，我們聽聽她如何說吧。”

  所以人目光齊刷刷聚集在楊雨冉身上，首先看到楊雨冉用力攙緊秦慕禹胳膊。

  此舉並非楊雨冉本意，只是她如果不攙緊，秦慕禹的拳頭早砸在曹海凌臉上了，她此刻用出十二分力氣仍有點壓不住秦慕禹火氣。

  賈芳珠見楊雨冉關注點壓根不在他們討論內容上，很是惱怒對方不尊重人的態度，添油加醋地抹黑人。

  “嘖嘖嘖，這位帥哥是誰啊？雨冉姐男寵嗎？”

  木琪韻更是會見縫插針，認出秦慕禹身份，補刀說道：“萬萬沒想到啊，堂堂嘉德副總淪落到當男寵的地步。可惜喲，眼光有點差，選包荔浦大姐多好啊，非要選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雨冉，她們說得是真的嗎？”

  曹海凌注視楊雨冉的眸光從開心漸漸轉為痛苦，甚至還有點哀求。

  哀求她回答出美好的答案，否則曹海凌真可能突發心梗，暴斃而亡。

  楊雨冉淡然望著面前一身純黑西裝的男人，平靜反問道：“不好意思，你是誰啊？”

  在場所有人紛紛陷入怔忡，每個人大概猜測過楊雨冉會如何回答，大抵不過辯解或痛斥他們討誣陷好人。唯獨沒猜到她用了一招最簡單且最有效的辦法，裝傻充愣。

  木琪韻率先做出反應，不客氣的揭露白蓮心機：“別裝陌生人了，好假好惡心呢，曹海凌你把具體相親時間地點說出來。”

  曹海凌猶如受了很重的情商，啞聲低喊：“我們三月中旬在清風軒的龍鳳呈祥包廂相了親，我這裡還有結帳小票呢，那頓飯吃了我5000多，你當真忘了！？”

  “噢喲，堂堂楊家大小姐居然墮落到當飯托，楊家不幸哦！”

  賈芳珠哭喪般跟著大喊起來，勢要把長輩們也吸引過來。

  閨蜜仨交換個得意之色，在她們看來，楊雨冉屬實太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等著明天在上流圈子裡臭名遠播吧。

  忽的，一聲銀鈴般的輕笑自不遠處響起。

  “呵~曹哥，實在抱歉啊，是小妹健忘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