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冉知道，主菜這才要端上來。

  楊母想要同去，楊雨冉拒絕了，有楊母在估計楊父要不很難說出心裡話，要不又得吵翻天。

  跟楊父身後走在家裡中式回廊，楊雨冉提前在腦海假設出可能出現的鬧心事，包括回擊話語。

  進入書房，楊父沒有直接進入主題，反而和她聊些有的沒的日常。

  她覺得無趣，四處打量著兒時很熟悉、長大卻鮮少進入的藏寶閣。

  沒錯，楊父的書房藏書沒幾本，古董非常多。在她兒時，此處還摞滿各類書籍。每到周末下午楊父會抱著她，給她讀其中精彩的故事。

  楊母喜歡紙質書，她覺得知識是最厚重的底蘊。反觀白燕喜歡的東西直白粗俗多了，能升值能隨時變賣的東西。

  楊父在楊雨冉外公去世前裝得有模有樣，努力迎合楊母喜好，把自己往知識分子靠攏。

  老人一仙逝，楊父回歸本性，可能覺得和白燕在一起更輕松吧，不用戴上虛偽的面具。臭味相投的兩人聚在一起，將土大款本性彰顯無遺。

  “雨冉，爸爸和你說話聽到沒啊？”

  陰沉的呼喚響起，楊雨冉拉回思緒，隨口胡謅：“最近比較忙，睡眠嚴重不足，加上處在鬧心地方容易喚起不好記憶，腦子思緒跟不上，您重新說遍吧。”

  楊雨冉隱約看到楊父右邊眼皮跳了幾下，眼底隨之騰起慍怒，陰鷙地盯著她。

  她很是配合地抖抖身子，臉上卻不見任何膽怯，唇瓣勾出燦笑，善解人意替對方著想。

  “不用您說，您打算讓我滾出去，我這就帶上我媽回副樓。”

  說到做到，邁步朝門口走去，嘴裡嘀嘀咕咕念叨著：“媛媛公司請的大師算得挺準啊，讓我今日注意暗不見天日的破地方，乃晦氣聚集之處，容易災禍臨頭。哎呀，趕緊溜趕緊溜。”

  好像聽到身後傳來後槽牙磨動的聲音，成功氣到老頭，楊雨冉成就感猛增。

  踩著分外輕快的步子走到門口，迫切想回去給楊母分享下此等好事。

  剛抓住門把手，怪異聲調的問題飄來。

  “咳咳，雨冉啊，你怎麽對爸爸敵意好大呢？”

  敵意兩字化作謬之千裡的笑話，楊雨冉扭身迎上楊父盛滿虛偽慈愛的眸光，險些讓惡心吐了。

  短暫的惡心過去，濃重的好奇襲來，她很納悶什麽事能讓楊父做到如此忍辱負重。

  有了好奇支撐，楊雨冉樂意多逗留些時間。

  “爸，我可是您的親生骨肉啊，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呐。我生命都是您給的，您就我一個親生女兒，我們之間何來的敵意啊。”

  話裡夾槍帶棒，順帶惡心惡心對方。

  楊父臉色略微發青，但他的城府豈非普通人可比，騙了楊雨冉外公一輩子呢。

  老頭再不痛快，照舊肉麻之話張嘴就來：“對啊，爸爸近兩天剛得知你在周家公司打工呢，爸爸愧疚得三天沒睡好啊。家裡公司早晚要交到你和你妹妹手上，”

  楊雨冉視線一下變得狠厲，臭老頭圖謀不軌時還惦記楊菲呢。

  楊父很善於察言觀色，當即察覺到她情緒，改口補救：“我意思你是姐姐，必然你執掌大權。我心裡對遠近關系門清呢，你妹妹楊菲始終是個外人，最多給她個輔佐職務。”

  不是楊雨冉自吹自擂，她的忍耐力早讓磨練出來。碰到先玩心眼的人，她會奉陪到底，只是楊父甩出反差極大的陰陽兩套，搞得她如實有點憋不住笑意。

  抬手掩住臉，呵呵兩聲再道聲抱歉：“不好意思，重獲爸爸的愛，我實在太高興了。”

  笑聲中滿含嘲諷，說話語調更是輕挑。傻子都能聽出來真實意思，偏偏楊父宛若初出茅廬的淳樸老實人，按楊雨冉表面解釋意思照單全收。

  “我和公司元老商量過了，以你在國外拿得高含金量文憑，早該來公司擔任要職了。下周爸爸給你挑個合適位置，你回自家企業乾吧。成天呆在嘉德，外人多看咱家笑話啊。”

  “那是，我在外面呆著多讓您牽掛啊。”

  楊雨冉聽來聽去，光聽到楊父一句實話，怕她呆在嘉德讓人傳閑話，給楊父丟人。

  楊父幾步走到楊雨冉面前，拉住她手輕輕拍拍，哀愁說道：“是的啊，你和你媽全性子太要強了。你可以問問家裡下人，我從來沒說過趕你媽去副樓住的話。白燕就愛替我強出頭，給你媽說了些難聽話，你媽沉不住氣搬走了，不這正順了白燕的意嘛！太傻了。”

  聽著反潑髒水的指責，楊雨冉有種欣賞狗咬狗的快樂，沒忍住輕聲吐出點評。

  “這白燕真是充分展現出個真理啊，世上無難事，只要不要臉。為了達到目的，她不光自己不要臉，還遊說成功同僚。別的狗起碼有主人在才敢仗勢欺人，白燕沒靠山就敢汪汪狂吠，全然沒把您放在眼裡啊。”

  楊父日常保養的好，哪怕年近七旬沒有耳背，加上兩人距離非常近，清楚聽到她毒舌的吐槽。

  老頭怒上心頭，幾乎要吹胡子瞪眼。

  可在她抬眸那刻換成氣惱之色，張嘴罵道：“說得就是啊，我最近看她厭煩，讓她領上楊菲回老家住去了。我們一家三口趁著沒外人添亂，好好增進下感情，你多回來住啊。”

  “行啊。”楊雨冉乾脆答應。

  她年輕力壯，挖苦挖苦人能反向調解心情。老人生氣多了，指不定給身體鬧出啥毛病來。

  安靜睜著嫵媚的狐狸眸子，一眨不眨凝望楊父，等著對方說出真正的野心。

  “不早了，你上整天班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月初就讓傭人把你房間清理乾淨了，你去看看，缺什麽及時通知他們，明天他們跑腿采購。”

  癡癡等來關愛萬分的話，楊雨冉不禁暗自在心裡感歎，薑還是老的辣，楊父打算放長線了。

  對於楊父真正所求愈發好奇了，采取伺機而動的法子，應聲‘好的’，離開書房往三樓她房間走去。

  她曾經的房間佔據別墅裡最好的朝南位置，楊菲搬進來的第二年搶走了她房間，改成雜物間。

  得知消息那日，楊雨冉很是生氣，打越洋電話找父親理論，卻被搪塞了一句話。

  “你在國外留學不常回來住，先借給菲菲放雜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