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終戰之地”考察團

  詩寇蒂熬了半夜，好不容易把本次考察活動的自由行行程規劃出來。

  整個行程有三天，而她告訴書記官愛麗絲的消失理由是母后身體不適，她打算去陪她幾天，而母后不希望其他人進入她的宮殿。

  這個理由強大到連愛麗絲也無法找出漏洞，只能躬身離開。

  詩寇蒂在母后的宮殿裡點著燈做完了所有攻略，而答應陪她演戲的母后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問，只是偷偷開門看了她三次，然後在凌晨兩點發現她還在伏案書寫時，敲門走進來，給她端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她的母后，西澤帝國的皇后是一個在民間長大的、小家碧玉般的溫柔女性，出生於內城區的私人裁縫家庭，繼承父業年紀輕輕就成為服裝設計師，有一定名氣但也不算太知名，自幼沒有過過太奢華的生活，但也沒有吃過什麽苦。

  坊間傳聞是他的父皇年輕時去那家裁縫店定製禮服，一眼喜歡上了這個在陽光下編織流蘇的女孩兒。

  隨後在沸沸揚揚的八卦新聞裡，帝國的皇帝對裁縫的女兒展開狂熱的追求，兩人跨越階級跨越金錢跨越地位，以愛之名一路走進婚姻殿堂，成了一對慕煞許多人的神仙眷侶。

  只有詩寇蒂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父皇在第一次見到母后前就已經看過她的生平。

  他在無數人的拱衛下，從內閣呈上來的小冊子裡挑選他未來的妻子。

  那本冊子裡的年輕女性有開朗的滑雪運動員、善良的幼兒園老師、高冷的鋼琴家……還有她的母親，一個溫柔知性的服裝設計師。

  那些適齡女性的家世、性格、外貌各不相同，但毫無疑問都通過了內閣一輪又一輪的“政審”，每一個都是“適合成為帝國皇后的人”。

  他的父皇大約在那時就已知曉了他的未來。

  他閉上眼，看都沒有看那些百媚千嬌的女孩兒，隨意地翻過一頁，隨意地指向了她的母親。

  隨後，在一股暗潮的推動下，他和她開始相遇。

  他被要求捧著玫瑰花在裁縫家樓下等待，隨後恰好被蹲守的記著拍到。

  她被要求深夜和他牽著手走過無人的拱橋，隨後正好被起夜的民眾看到。

  那些熱烈的追求，那些羞澀的回應，那些被八卦小報捕捉到的甜蜜照片，其實都是被按部就班設計好的戲劇。

  這就是帝國皇帝的命運。

  這就是與生俱來的詛咒。

  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傀儡，從來就沒有過自己的人生。

  天亮前，詩寇蒂合上書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褪下飄逸的長裙，換上一身只有在狩獵季時才會穿的黑色獵裝。

  那套獵裝是一個她母后親手設計的，既舒適實用又時尚前衛，就連傳統的鎏金色的紋樣也不再是尋常的樣式，而是在她周身環繞一圈後，在背後展開成鳳凰火翼的模樣。

  詩寇蒂非常喜歡，但很可惜今年的春獵因為野鹿種群數量未達標的緣故取消了，所以這套為了春獵而設計的獵裝沒能用上，成為一個她心底的一個遺憾。

  沒想到這會兒居然用上了。

  她用一根皮筋束起長發，從一個箱子裡拿出自己的獵槍，半蹲在地上，一顆一顆將子彈壓進彈匣，動作熟練地仿佛千錘百煉。

  很少有人知道西澤的皇長女竟還精於此道。

  世人對皇室成員的印象都停留在優雅的禮儀上，但其實他們自幼學習的課程還包括射擊、弓箭、馬術、駕駛、滑雪、劍術……等等。

  大多數皇子皇女都對那些種類繁多的課程不感興趣，上課睡覺下課玩鬧，要麽一輪課程過去後隻學了點皮毛，要麽只在某幾個感興趣的領域裡深耕一下。

  可是詩寇蒂不同，她是一個做事很認真的人，要麽不做，要麽做到最好。

  西澤的民眾或許在電視裡見過這一幕，每年狩獵季時詩寇蒂都會穿著英姿颯爽的獵裝，騎著一匹烏雲踏雪的高地馬追逐野鹿，最後在一乾皇子皇女中脫穎而出，率先高舉起她的獵物。

  但他們總是很快地忘記，又或者以為那是作秀。

  沒有人知道，她如果褪下那張微笑的假面，一直都是一個危險的獵手。

  背起行囊翻窗而過時，詩寇蒂突然似有所感，停下來，回過頭。

  她的母后立在門口，唇邊掛著仿佛永遠不變的溫暖微笑，靜靜地看著她。

  詩寇蒂問：“母后，如果我想去追尋一條新的路，但我不確定路上有什麽，也不確定我會因此得到什麽又失去什麽。我該怎麽辦呢？”

  母后笑著回答：“等你走在那條路上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詩寇蒂也笑了起來。

  於是她扛著行囊背著槍，跳下窗台，頭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上午九點五十分，詩寇蒂出現在了通天塔下。

  她比預定的時間稍微提前了一些，但不是第一個到的，也不最後一個。

  在比她先到那些人裡，有的人忙忙碌碌地在準備和調試設備，就像是專業的研究員；有的人輕輕松松地背著一個旅行包在和別人聊天，就像是率性的遊客；有著人穿著天洲風格的古裝，卻帶著造型相當科幻的機械造物，畫風清奇讓人看不懂他們來自哪個時代……

  除此之外，詩寇蒂一眼掃去，竟還發現一些人身上有著非人的異化痕跡，比如說有個身材高瘦的年輕男人，雙臂與身體之間生著半透明的肉膜，像是一隻擅長滑翔的鼯鼠；有個皮膚蒼白的瘦弱男孩，四肢自肘部、膝蓋以下都異化成了鋒利的金屬刀刃，看上去如同時時刻刻站在刀尖上跳舞；有個金發碧眼的高冷女孩，背後生著八根鋒利的蛛爪，正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為蛛爪頂端的利刃打磨和上油……

  而其他的人似乎對此司空見慣、習以為常，從這些人身邊走過時面色如常，沒有一個人去打擾對方。

  詩寇蒂看了眼自己的裝束。

  她本來還以為，自己穿著獵裝背著槍是不是有些誇張，但沒想到當她走到這裡的時候，發現在這些奇奇怪怪的人群裡竟然不那麽顯眼。

  “啊，皇長女殿下！”有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詩寇蒂回頭。

  她此刻一身頎長修身的獵裝，帶著防風鏡挎著槍，與慣常優雅迷人的淑女形象不盡相同，卻沒想到還有人能一眼認出她。

  當她向出聲的方向望去時，卻發現了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向她撲了過來。

  那是一個半人半龍的年輕女孩，有鱗有角有尾，但是面容和步態大致還維持著人類的形態，只有在奔跑時身子會較之人類更加前傾，形態近似於古老的霸王龍，借助身後晃來晃去的尾巴來保持平衡。

  詩寇蒂本來還有緊張，卻發現那紅色的半龍少女似乎並無惡意，只是好奇地繞著她轉圈，一邊轉一邊搖尾巴，就像發現了有趣事物的小狗一樣。

  末了，對方還不忘發出一聲驚歎：“哇，真的是殿下呀，活的！”

  詩寇蒂：“……”

  她當然是活的！

  還沒等詩寇蒂想好用什麽態度來回應，眼前的半龍少女便停止了亂竄，站在她面前人立起來，熱情地伸出手：“你好呀，殿下，我叫卡羅琳·瓊斯。我也是西澤人，還是伱的粉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