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向毀滅我們的神祇獻祭
  在熊熊燃燒的龍火中，半人半龍的少年踏著滿地枯骨與泥灰，與被灼燒得近乎枯萎的邪靈對峙。

  在骨骸裡，在泥灰下，邪靈虛弱含混的雙聲同時響起：“你——就算猜到了，又能怎麽樣？
  “你想要阻止我嗎？阻止她的復活嗎？”

  “死人是不可能是真正復活的！”言律歌逼視著它，“你應該知道的，應該比誰都清楚。

  “就算你祈願，從屍骸上誕生的‘亡者’也是截然不同的東西，最多只是一個繼承了生前記憶的靈類，一個按照你的欲望塑造出來的提線木偶——”

  邪靈冷漠地說：“我知道。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絕不會讓她陷入這樣的枷鎖，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放棄了尋求超凡力量……”

  “所以，你就準備尋求神祇的汙染力量。”言律歌將利爪刺進骷髏頭顱的腦殼裡，碾碎了它的大半頭顱，以近乎咆哮的姿態怒吼，“‘雙首之蛇’——對嗎？”

  “你果然知道了。”

  雙首之蛇。

  言律歌曾經在蘇珥七世記憶裡見過的雙頭蛇異種，“雙首之蛇”。

  抑或，是他在前世裡窺見過一絲消息的神祇，“雙首之蛇”。

  前者是修煉時代末期，在戰場上殺死了女祭司，最後又被蘇珥七世所殺的異種。

  而後者……

  言律歌前世裡在廢土上遊蕩時，曾經在某處撿到過一份印有古代文字的殘頁。

  說是殘頁，其實就是一個枯黃的小紙條，大約只有一根手指那麽大，像是報紙或者書籍的殘頁。

  殘頁上面寫著一句話：“雙首之蛇”以毀滅一個民族為代價，讓自己與愛人從死亡中誕生。

  只有這一句話……

  只有這一句話。

  天知道，這一張小紙條是怎麽跨過成百上千年的時光，跨過戰亂、殺戮、末世來到他手裡的。

  言律歌得到那殘頁的時候，甚至連書寫這句話的文字都已失傳，是他憑著強大的記憶力硬記下了殘頁上的鬼畫符，穿越回現代後經過一番對比，才確定這是尼羅聯邦中流傳的少數民族語言古緹語。

  在理解了文字內容後，以言律歌的經驗，立即就從中解讀出了一些信息。

  首先，“雙首之蛇”是一個異種的名字。

  其次，“毀滅一個民族”是“雙首之蛇”的神話儀式。

  最後，歷史上的“雙首之蛇”完成了它的神話儀式，讓一個擁有“自己與愛人”特征的神祇“從死亡中誕生”。

  但是除此之外，他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它來源於哪個時代，不知道它來源於哪個國家，不知道被“雙首之蛇”毀滅的究竟是哪個民族。

  他只能從憑著記憶和經驗，勉強複原出一星半點的信息。

  首先，那個時代應該還存在較完整的工業體系，至少尚存印刷紙製品的能力。

  其次，被毀滅的民族應該不是尼羅聯邦的古緹族，不然他們沒有機會用文字記錄下這段歷史。

  最後……好吧，沒有最後了。

  言律歌把自己記憶裡的東西和推測一起丟進黑石研究所的數據庫裡，設置了一串預案，以便今後“雙首之蛇”出現時可以及時做出應對。

  或許是幾年後，或許是幾十幾百年後。

  可是他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看到“雙首之蛇”，還是從蘇珥七世的記憶裡，在四千年前的歷史線上。

  不是從似是而非的“雙頭蛇”外貌特征中認出來的，而是因它的禱言斷定的。

  Mia amo kaj mi naskiis el la morto de sangaj parencoj.
  這句禱言的意思是：我和我的愛人從血裔的死亡中誕生。

  所以，殺死他們吧，殺死與她血脈相連的尼羅族人，殺死我曾經的臣民與後裔——

  然後，讓我們一起從死亡中重生——

  邪靈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殺戮，而殺戮的本質是屬於異種“雙首之蛇”的神話儀式。

  殺盡在這個國家佔據七成人口的尼羅族人，將自己的生命獻祭於異域的神祇，換取自己與心愛之人以“雙首之蛇”的身份重生。

  只是它的計劃一度被言律歌干擾，鋪天蓋地的嶄新祈願聲限制了它的行為，讓它難以開展大規模的殺戮行為。

  但是沒有關系，只要它瞞天過海，掙脫鎖鏈獲得自由，它就能——

  此時此刻，窺破了一切的言律歌近乎暴怒：“你瘋了！你是真的瘋了！
  “你竟然想要讓修煉者們付出如此大才清除掉的汙染力量重臨於世，你竟然想要向毀滅你們的神祇獻祭，你竟然想要變成殺死她的東西！！！
  “怪不得蘇珥七世要阻止你，哪怕它同樣愛著她，也一定要拚死阻止你。

  “在這四千年裡，汙染力量一旦重臨，對這個靈氣斷絕的世界來說，就是滅世的災難！沒有任何人和任何生命能夠在這場浩劫中幸存！
  “明明你們那麽努力才救下它，才改變了這個結局的……

  “而你——你想要辜負她、辜負一個時代、辜負所有修煉者們的犧牲嗎？！”

  只剩下一小片顱骨的邪靈用很極低的聲音說：“我不在乎。”

  “你的祭司如果知道了，一定不會願意你這麽做的。”言律歌說，“停手吧，在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不要讓她失望。”

  寄居在黑泥灰燼的邪靈以極弱的聲音繼續說：“我不在乎。”

  這就是它最終的回答。

  ——我不在乎。

  靈類是最偏執最頑固的生命，正義時它們是一塵不染的英雄，邪惡時它們是無所顧忌的暴徒。

  當它全心全意地愛上一個人時，它會為她生為她死，為她犯下滔天的罪孽隻為那回眸一眼。

  言律歌沒有再說什麽。

  他憐憫這個求而不得的邪靈，所以願意給它最後一次機會，但是他知道，很多時候，決絕者並不需要被拯救。

  他也知道，在他經歷過的另一條時間線上，“雙首之蛇”最終是成功了。

  在那條他不存在的時間線上，或許蘇珥七世與邪靈的爭鬥一直在棺槨裡沉默地進行，直到某一天蘇珥七世再也堅持不住，於是深情而暴虐的邪靈破棺而出，頃刻間將人間化為鬼蜮。

  它不需要任何人來救贖，也不需要被誰所寬恕。

  “那就——去死吧！”言律歌暴戾地催動了龍火。

  而邪靈也在最後一刻以行動表達自我。

  它讓殘存的顱骨炸裂，黑泥化劍，朝言律歌襲去。

  但是這種程度的反擊隻讓言律歌手上擦破了點皮，背上掉了幾片龍鱗。

  站在一地殘骸的月亮門廣場上，半人半龍的少年舉頭望天，神色卻不見輕松。

  因為他知道……還沒有結束。

  這個系統任務被評為SS級不是沒理由的，因為這老陰嗶的手段實在太多了！
  火焰之中，言律歌冷笑起來：“真是巧了，雖然你們的愛情感天動地，但是我——他媽也不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