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們是外人

  她將毛筆塞進董榕手中：“就這四個字，你重新寫一遍，最好再畫點啥的在旁邊。”

  家主吩咐的事，董榕向來是提起十二分心神來辦。

  他鋪開紙，拿著毛筆，卻遲遲沒有下筆。

  顧卿也不催促他，董榕會寫字，會畫畫，一定不會辜負她的期望，實在不行，她還能等晚上墨離回來讓墨離試試。

  董榕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提筆沾墨，在紙上開始書寫，他不是橫向書寫，而是上下左右各兩個字，而那代表著河流的兩條線，從四個字中間穿過，向東北方蜿蜒而上，明明只是兩條簡單黑色的線條，被他這麽隨意一勾勒，一彎曲，莫名變得氣勢磅礴起來，有種積極向上的美。

  “榕兒，你真是太厲害了！”

  顧卿兩眼放光，她想要的那種感覺，榕兒全都表達出來了，這幾個字太完美了。

  她拿著兩張圖紙，風風火火的走去了顧家老宅。

  顧老爺子正在院子裡編背簍，竹子滿大山都是，編成竹器後拿到鎮上去賣，也能賣些許銅錢。

  “阿爺！”顧卿飛快進來，將兩張圖紙放在了老爺子面前，“這兩樣東西，您能做出來嗎？”

  顧老爺子將兩張紙拿起來仔細端詳：“這個四四方方的東西能做，不難，但是這幾個字，要怎做出來？”

  “就像做印章一樣，字和圖要反著來。”顧卿開口道，“可以先用蘿卜試著做一個，實在不行的話，我去鎮上找人做。”

  “行，當然行！”顧老爺子應下來，“給我兩天時間，肯定給你琢磨出來。”

  顧卿知道老爺子年紀大了愛鑽研，她笑著道：“不用那麽急，三天先做個樣子出來。”

  顧老頭子也不問她到底要做什麽，反正這個大孫女一直靠譜，做啥成啥……當然，他老人家已經自動忘記了之前的大孫女是啥混不吝的樣兒。

  顧卿回到家中時，村裡不少人過來送土坯，她讓顧夢幫忙清點，她則計數算帳，當場就把錢結清了。

  全村各家各戶買來的土坯，大概有個兩三萬塊，全都碼放在隔壁的空地上。

  第二天上午，董榕跟顧鈺兩人就找齊了開工的三十個漢子，這些漢子都是沒在鎮上找到活計的人，他們一天下來也沒幾個正經事，能在本村找個一天三十文的活計，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他們也不問顧卿家為啥又要蓋房子，卷起袖子低頭悶聲就開始乾活。

  這次蓋房子和他們之前建的房子不一樣，牆壁的土坯斜著砌，要留許多通風口，因為做肥皂一直要高溫作業，不留出氣的口子，人在屋子裡憋久了身體容易出問題……

  除了砌牆，還要砌生火的大灶台，就在屋子正中間壘一個，根據鍋子的尺寸來。

  這鍋子是顧卿在商城裡買的鋼鍋，鋼製品本朝也有，但是她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去何處購買，就去了一趟鎮上，然後帶回來四個大鋼鍋，村裡並沒有人說什麽……畢竟顧卿家不但能建大房子，有馬車，還能在鎮上開店，如今買幾個鍋太正常了。

  不到三天時間，肥皂作坊就慢慢成型了。

  一個大大的房子在原來的房子邊上建造起來，十分矚目，村裡許多人都議論紛紛。

  顧老太太實在是憋不住了，拉著顧卿低聲問起來：“這房子蓋起來也花了不少錢，到底要幹啥子？”

  顧卿知道這事兒大家遲早要知道，索性也不瞞著了，她開口道：“我這是打算做另一個生意。”

  她端了一盆水出來，放在老太太面前，然後遞過來一塊肥皂，“阿奶，洗個手吧。”

  顧老太太是一雙粗糙的布滿了皺紋的手，手背溝壑縱橫，手心手指縫隙裡到處都是黑色的東西，這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汙垢，在沒有清潔物品的時代，這些頑固汙漬根本就洗不掉。

  她老人家看了一眼顧卿白白淨淨的手，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村裡人的手都是這樣，她以前覺得也沒啥，但是大孫女突然讓她洗手，那種羞恥感瞬間就上來了。

  “奶，先把雙手打濕，然後拿這個東西在手上搓一下。”

  顧卿稍微示范了一下。

  顧老太太照做，這東西塗在手上滑溜溜的，手心起了一層白色的細碎沫沫，好像將手心那些黑色的東西也搓下來了一些，她老人家趕緊將手放在水盆裡，再拿出來，果然，手竟然乾淨了一丟丟。

  “這、這是啥？”顧老太太驚訝，
  “不會是大戶人家用的那種澡豆吧？”

  這玩意兒她聽說過，她從來沒見過，更不可能用過。

  在她的觀念裡，也就只有澡豆才能起到這麽好的清潔效果。

  “那天做飯的時候，灶台上的一罐豬油倒進草木灰中，凝結形成了這種東西，我試了一下，竟然很好用，比單純用草木灰洗東西強多了。”顧卿笑起來，“阿奶，您說，我做這個東西拿去賣，會有市場嗎？”

  “豬油？一罐豬油？”顧老太太瞪大眼睛，“這東西是豬油做出來的，我的老天爺啊，我剛剛竟然用豬油洗手！！”

  一罐豬油，他們家能用一年！
  這大孫女怎就這麽能糟蹋東西！
  顧卿：“……”

  老太太的關注點怎麽總是這麽奇葩！

  她開口解釋道：“奶，您冷靜一下，我問您，知道一個澡豆多少錢嗎？”

  顧老太太搖頭，她都不知道鎮上哪裡有賣澡豆的，怎知道多少錢，反正買不起，也不關心價錢。

  “一個嬰兒拳頭大的澡豆，價格在一兩銀子左右。”

  顧卿笑道，“我們家這個東西，比澡豆還好用，就是沒有香味……等我想法子加香味進去，那至少能賣一兩銀子一塊，您知道一兩銀子可以買多少豬油嗎？”

  顧老太太在心裡迅速算帳，純肥豬肉二十多文錢一斤，一兩銀子能買快五十斤，能熬出來四十斤豬油……這麽一算帳，她老人家的心態反而愈發不平穩，連呼吸都急促起來：“這東西，真能賣一兩銀子？”

  她抓住了顧卿的袖子。

  顧卿認真點頭：“只要這東西上市，就一定能賣上這個價。”

  “大孫女，你以後可不能見誰都說這玩意兒是怎發現的，萬一人家也學你用豬油加草木灰做成了怎辦？”

  顧老太太壓低聲音道，“這東西肯定能賣出去，但是如果配方泄露，大家一窩蜂都來做這玩意兒，你還怎賺錢？”

  顧卿知道老太太是真心為她著想，她也不想讓老人家天天惦記這個事兒，她笑開口：“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改善配方，這是添加了一些其他東西才做出來的，光靠豬油和草木灰，沒有這麽好的效果。”

  高度酒精和食鹽水，這兩樣是做肥皂生意的基礎。

  顧老太太松了一口氣：“這就好，秘方你得把握在自己手上，楊沛他們終究是外人，你也先別告訴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