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戴金釵，穿綢緞

  楊沛喝了一口水。

  家裡的酒樓再過幾天也該裝修好了。

  他也該好好琢磨琢磨除了鹵味，店裡還能賣些什麽菜式。

  顧卿拎著水桶去了前院，這會是傍晚時分，正好澆水。

  院牆三米多高，院牆下面靠近牆角的位置沒有鋪青磚，單獨留了出來種了不少花草。

  都是一些常見好養活的花種，薔薇， 蜀葵，大麗花，百日菊，月季，臘梅……這些花的花期不一樣，依次間斷開放，從春天到冬天， 院子裡都會充滿花香。

  給花澆完水後，再去後院給蔬菜澆水。

  秋天適合種蘿卜和大白菜，這些到了冬天會成熟，也就是冬天裡唯二能吃上的綠色蔬菜了。

  後院的門正對著後頭三十畝荒地，如今荒地早已不是當初雜草叢生的模樣，三十荒地全部改成花田，種滿了各色鮮花，有那生命力強的月季已經抽出小花苞，用不了多久就能開花了。

  顧卿看著地勢，從新宅子到山頭這一大片全是她家的，旁邊還連著河，顧卿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她想在山腳下挨著河岸邊，挖個池塘種藕。

  冬天開塘， 泥土難挖，但是不等到冬天也不行，因為秋天雨水偏多， 挖出一點點坑就會蓄積雨水，後面也不好繼續深挖了。

  冬天少雨， 趁著不下雨的時節將荷塘挖出來，到春雨綿綿之時，荷塘漚肥蓄水種植，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顧卿一步步計劃著家裡接下來該做的事情，有條不紊，徐徐漸進。

  她從來都是一步一個腳印的人，任何事都急不得，慢慢來，人生還很長，急什麽呢。

  新房的夜晚很安靜，能聽到山風，聽到鳥叫，聽到蟲鳴，更能清楚的聽到後院雞鴨的叫聲，但不覺得吵鬧，隻覺得安心。

  天邊剛有了光亮，楊沛就起來了。

  怡紅樓那件事過去很多天了，他重新接手送貨的事，主要是想去鎮上轉一轉看能不能發現新商機。

  除了每日必去鎮上的朱菡楊沛兩人跟著一起去的還有顧夢， 顧夢已經十三歲， 帶上了十幾條帕子， 一直乖乖跟在楊沛身後。

  幾人到了鎮上就分開了，朱菡去甜品店，楊沛去送貨，吉祥酒樓三四十斤，剩下的都給醉仙樓，醉仙樓再派車送去其他地方的醉仙樓。

  一手交貨，一手交錢，一天入手的銀子就有二十多兩，純盈利十多兩。

  顧夢在邊上看的直咂舌，一天竟然賺這麽多，楊大哥真的太厲害了。

  她看向楊沛的眼神裡帶上了崇拜。

  楊沛時刻跟她保持距離，並不熱情，畢竟他是顧卿的夫婿，顧夢如今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也該避嫌了，“走，先帶你去吃飽肚子，然後去繡莊。”

  顧夢連忙擺手：“不、不用了，我在家裡吃了個餅子，一點都不餓。”

  楊沛買了兩個肉包子，塞了一個給顧夢。

  肉包子是三文錢一個，對如今的楊沛來說，確實是算不了什麽。

  顧夢拿著包子咬了一小口，聞到了一點肉腥味，卻舍不得吃，她想帶回去給爹娘吃。

  楊沛催促道：“等會辦完了事，再來買一些帶回去就是，你趕緊吃了。”

  顧夢笑起來。

  是啊，她等會拿帕子換了錢，十幾個銅板應該有，應該能買幾個肉包子回去。

  她大口大口吃了肉包子，跟著楊沛邁進繡莊。

  顧夢的帕子繡工只能算是一般，用料也不是上等。

  繡坊的人看了之後，一條帕子開價是四文錢，一共十五條帕子，總價六十文。

  這已經超出顧夢的想象了，她拿著六十枚銅錢，高興的都不知道該說啥是好了。

  她壓抑著激動道：“楊大哥，你再等我一會子，我想買點針線。”

  楊沛點頭，他在繡坊四處看了看。

  他看到了綢緞的料子，一尺就得幾百文錢，有些綢緞上有暗紋，祥雲或是花色，這價格又能翻一倍。

  他做生意第一個念想，就是讓家主戴金釵，穿綢緞。

  如今手上有二十多兩銀子，買十幾尺綢布回去，應該不算太敗家吧。

  然而等他帶著綢布回到家，將綢布遞給顧卿時，卻見她連連後退並將雙手藏到身後。

  上次她同顧家老太太買的幾匹布十根手指都扎爛了也沒做出一件像樣的衣服，最後還是偷偷找的顧夢幫忙做完的，現在她看到綢緞都感覺十根手指隱隱作痛。

  顧卿苦著一張臉，婉拒楊沛的好意：“我連細棉布都縫製不好，這綢布，我真的無能為力！”

  董榕默默接過楊沛手裡的綢布，“我來吧！”

  朱菡出門能做掌櫃回家能下廚，楊沛會做生意回家還能下地，墨離那個混小子能做掌櫃能下地，年齡最小，書卻念得最好，唯有他啥啥都比不過。

  幸好，他的女紅不錯，縫製刺繡都不在話下，不然在這個家裡他當真是混不下去了。

  “賣豬仔嘍，四百文一隻的肥豬仔！”

  院子外頭突然傳來吆喝聲，顧鈺的眼睛亮起來：“長姐，咱們買兩隻小豬仔回來養著吧。”

  以前家裡窮，養不起豬，現在條件好多了，後院子裡圈養牲畜的地方寬，如今養了雞鴨，就差豬仔了，這個時候養，過年的時候正好可以殺年豬！

  顧卿也是這個想法，放下碗筷就道：“走，先出去看看。”

  楊懷還從來沒見過小豬長什麽樣，也好奇的跟著出去，三人從側門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村子主路口的一輛牛車，是其他村的人專門過來賣豬仔，牛車上綁了六隻小豬，嗷嗷的叫個不停。

  入秋和開春最適合養小豬，村裡不少人都來看豬崽子。

  “瞧瞧我家這小豬仔，一個個又肥又壯！”賣豬的漢子拍了一下小豬仔的屁股，“四百文錢一隻真的不虧，在家裡喂一年，長個三百斤，來年能賣至少三兩銀子，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趙嬸子很想買一隻，但是家裡實在是太忙了，抽不出空來伺弄，隻得遺憾的歎氣。

  顧慧從人群裡擠進來，從袖子裡掏出碎銀子扔在牛車上：“這裡是八錢銀子，趕緊給我挑兩隻肥一點的豬崽子！”

  裡正老伴詫異道：“蓮花娘，你啥時候攢了這麽多錢？”

  “那還不是因為我家蓮花出息！”顧慧得意的道，“要說我家蓮花那可是個有福的，這不鎮上的王員外托了媒人來，要娶我家蓮花過門，說什麽為了怕委屈我家蓮花，彩禮銀子就給了足足二十兩！兩隻豬崽子而已，我如今還能買不起嗎？”

  “我可不信，就你家蓮花那好吃懶做的模樣，以前倒貼都沒哪個男人願意嫁過來，別說給二十兩彩禮銀子了。”

  都說鄉下人淳樸，可鄉下人那張嘴懟人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顧慧雙手叉腰，怒罵道：“你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懂甚？人家媒人可說了，這十裡八鄉都找不著我家蓮花這麽福氣姑娘，我家蓮花豐盈嬌媚，哪像你家春妮，瘦的跟那乾柴似的，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小心打一輩子光棍！”

  “哎呦，”春妮娘仿佛是聽了天大的笑話，抱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我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聽到把好吃懶做，胖的像頭豬一樣的姑娘形容的這麽般清麗脫俗的，還福氣，豐盈嬌媚，我說蓮花娘，你這般有文采，該去那雲山書院考秀才，可別呆在咱們顧家村，沒得埋沒了你這人才！”

  顧慧在顧家村向來不招人喜歡，如今好不容易要把女兒嫁去鎮上的商賈之家，沒人高看她也就算了，這還冒出一個挑刺拔尖的，顧慧哪裡能忍，小豬崽也不要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去幹架。

  裡正老伴一見這還了得，連忙上去攔住：“都胡鬧些什麽，小豬崽還買不買了？不買就回家去！”

  “我說蓮花娘，”扯住顧慧的那婦人對顧慧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人好吃懶做又虛榮，如果這事是假的，她絕對沒有底氣如此，“你家蓮花的親事真定下了？”

  顧慧啐了一口濃痰，翻著白眼得意道：“那可不怎的，彩禮可是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

  “唉喲，那可真不得了。”

  “跟你家蓮花說一聲，讓她嫁過去後幫忙給我家閨女兒子也找個城裡人唄。”

  “也幫忙給我兒子牽個線，這男人啊，還是要嫁個好女人，才能過上好日子。”

  “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必須得謹慎點兒，不然一輩子受苦咯！”

  村裡人圍著顧慧東扯西拉，顧慧很是享受這樣的圍捧。

  就在這時，顧卿走了過來。

  她仔細看了看牛車上剩下的四頭豬，都白白胖胖，精神十足，嗷嗷叫個不停。

  她從腰包裡數出錢遞過去：“這四隻小豬仔我都要了。”

  “都看到沒，女人就得靠自己！”裡正老伴哼了一聲，“顧娘子家的日子，別說在咱們村，就是在鎮上也算是頂好的，你們看她靠過男人嗎？蓮花娘這思想要不得，你們一個個的千萬不要學，別把我們顧家村的臉都給丟盡了！”

  顧慧忿忿道：“我家蓮花嫁個有錢男人就是顧家村丟臉了？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就是嫉妒！”

  顧慧說完哼了一聲，牽著兩隻小豬仔轉頭就走。

  顧卿壓根就不會在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她讓賣豬的漢子把豬崽子抱下車，她牽著兩隻豬，顧鈺和楊懷各牽一隻，三人帶著豬仔往家裡走。

  不知道為啥，楊懷手上的豬仔和顧鈺牽的那隻突然開始掐架，兩隻豬頭頂頭，嗷嗷叫個不停。

  楊懷哪裡見過這陣仗，心中怕的要命：“小豬小豬，別打了，趕緊過來！”

  他使勁拽著繩索，可他嬌養慣了，哪裡拽的動渾身是力氣的小豬仔，竟然就這麽被掙脫走了。

  一隻豬掙脫跑了，顧鈺手裡的豬也強硬著想要掙脫，顧鈺彎腰就想把豬崽子抱起來。

  “鈺兒，你住手！”顧卿看的心驚肉跳，“別使瞎力氣，小心它急了咬你，趕緊松手！”

  顧鈺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手一松開，兩隻豬滋溜一下就跑遠了。

  裡正老伴一拍大腿：“唉喲，你們這些人杵著看啥熱鬧，趕緊幫忙抓豬啊，快點，別讓這幾個小崽子跑到山上去了！”

  顧卿將手上兩隻豬塞進楊懷手上，也加入了趕豬仔的隊伍。

  村裡的人基本都在顧卿家賺過錢，他們懂得感恩，懂得互助，一聽說她家裡兩隻小豬仔跑了，連忙扔下手裡的活過來幫忙。

  全村一兩百人同時出動，兩隻小豬仔無路可退，最後被劉富貴用麻繩捆起來，一手提溜一個。

  董榕在家門口站著，遠遠看到這一幕，整個人目瞪口呆。

  這些村民未免也太團結了，丟了兩隻豬，短短一瞬間，竟然有一兩百號人同時出動捉豬。

  他們董家村的村民可不會如此團結熱情，個個都恨不得豬跑掉，自己再偷偷抓回去養起來。

  他立即回書房，鋪開紙，迅速的開始作畫，一支毛筆，著墨都是黑色，但是畫完之後，卻顯得格外生動，透過畫紙，仿佛看到了熱鬧的捉豬圖景，那兩隻小豬仔被他著重畫出來，讓畫紙顯出些許活潑，但是畫完後，總覺得有些地方格格不入。

  他盯著畫紙看了許久，才發現，格格不入的是他娘子顧卿。

  一群村戶人在一起，她也在其中，可她就是這麽的與眾不同，明明只是勾勒了一個身影輪廓，卻還是能從這輪廓中看出女子的幾分優雅和貴氣。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他娘子變得如此出眾了？出眾的他總想做點什麽把家裡其他三個夫婿都趕走，然後獨佔她。

  顧卿帶著四隻小豬仔回去，家裡其他人連忙迎上來。

  楊沛卷起袖子：“我去砌豬圈！”

  墨離連忙過去幫忙。

  楊懷蹲在地上逗弄小豬：“沒想到小豬這麽可愛。”

  顧諾眨巴著眼睛問：“阿懷哥哥，你家以前沒養過豬嗎？”

  楊懷搖搖頭，目光有些茫然：“我不記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