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隱假裝聽不懂。

  但兩人還有一肚子問題，繼續問個不停。

  能夠回答的沈慕隱也一一回答。

  “真沒想到。”沈南舟感慨道，這事比話本寫的還要精彩，只是聽完兒子說的那些事他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沈夫人也有那樣子的感覺還說了出來，說完便羞愧的低下了頭，她偷偷看話本的事是瞞不住了。

  然沈南舟也沒責備她的意思，因為他也看了，聽朋友說了太多回，他便也看一看話本有什麽出色之處。

  沈慕隱緩緩低下了頭，話本裡的內容還是保守了，至少沒把趙姨娘寫的那麽壞。

  上一世陰差陽錯的蘇苓躲過了趙縣令的毒手，還出乎趙姨娘意料的回到了齊都，她的壞事沒人發現，他們也無從得知，以為一起都只是意外。

  這一世他的信打草驚蛇了，意外的讓他發現了趙姨娘的狼子野心，但也令崔毓柔被她拿捏了多年。

  前世今生不管怎樣選多少還是有點遺憾的，世事難得十全十美。

  回春堂裡，崔夫人一看到蘇苓便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兒。

  正如蘇躍一看到崔毓柔便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兒一樣。

  兩人的目光交錯落在彼此身邊人身上。

  蘇苓看到崔夫人是隱隱有想要親近之意，想著她受過的苦心生憐憫。

  崔毓柔望著蘇躍卻是怯生生的，想著自己受過的罪不甘心就這樣突然的離開崔家來到這裡繼續受罪。

  然她和母親已經生分，然她從來不知道該如何說不，只能木然的順從。

  來太川縣並非她本意，只是趙姨娘自顧不暇，她怎麽會天真的以為她會是自己的靠山，崔毓柔低下了頭不想接受現實。

  爹爹寵她，祖母也寵她，可在得知她的身世後一切都變了，她哭過鬧過，但還是被帶到這裡來。

  這正是她所害怕的，怕了那麽多年還是沒能躲得過，噩夢終究變成了現實，崔毓柔木然的垂淚。

  蘇苓也是淚眼婆娑，但她卻是克制的，因為一個是她親生母親，一個是養育她多年的父親。

  蘇夫人從後院出來，看到這情景頓時愣住了，不敢上前，但又忍不住上前，目光在尋找著自己的親生女兒。

  在看到崔毓柔的那一刻蘇夫人便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兒，在她臉上有自己的影子也有她爹的影子。

  原來蘇苓長得好看並不是老天爺偏愛，而是她本該長成這樣，蘇夫人望著崔夫人，曾經聽聞過她的美名，盛名不虛。

  在寺廟的時候她還戴著帷帽，隻遠遠的看了一眼，原以為兩人不過是萍水相逢，沒想到竟同一天生孩子，她們的孩子竟被換了。

  崔夫人也望向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替趙姨娘給他們賠罪。

  趙姨娘犯下的錯禍及他們也是她這個做當家主母的不是。

  事情緣由說清楚了，蘇夫人和蘇躍也不知道該怪誰。

  在這件事裡他們是無辜的，但孩子更加無辜。

  蘇苓跟著他們受罪了，崔毓柔在崔家好歹享過福，他們哪有臉面再追究些什麽。

  然這一幕在崔毓柔看來卻是極其諷刺，瞬間崩潰了，“那我算什麽，我有什麽錯，我哪裡享福了，我在崔家被趙姨娘威脅了那麽久。

  我討好爹爹，討好祖母，就算是對母親你我也不曾做過半點傷害你的事情，但你們一句錯了便要將我趕出崔家，你們都不要我……”

  崔毓柔抽噎著哭訴過往種種。

  崔夫人抬起頭紅著眼，強忍著的淚水還是悄然無聲的滑落。

  都是她的不是。

  趙姨娘心術不正讓她不要接近那女人，但她偏不。

  察覺她有心事想要聽聽她的心事，但她選擇了撒謊。

  知道她做了錯事，苦口婆心勸她知錯能改就行，但她偏偏要一錯再錯。

  就算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這個當娘親的也會心灰意冷。

  原以為沒了她這個不討喜的娘親，原以為有她爹有她祖母還有她最喜歡的趙姨娘她會幸福，原來一切都只是被迫。

  崔夫人一度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蘇苓看了看衝到崔毓柔身邊的蘇夫人，又看了看蘇躍，緩緩走到她跟前，抱了抱她。

  這一抱卻是令崔夫人放下了所有的矜持，淚水越發洶湧，哭聲卻是苦悶。

  她養了那麽多年還不如沒養過的親生女兒那麽貼心，心裡苦啊。

  蘇躍看了看蘇苓，又看了看他夫人，恍惚間好像想起了些什麽，良久才緩緩的走到妻女跟前，抱了抱她們。

  崔夫人跟前的嬤嬤寬慰著兩人。

  門外圍了好些前來看熱鬧的。

  蘇躍不得不哄著她們，讓她們進後院說事，省得叫別人看了笑話。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崔毓柔又把話說得那麽絕，崔夫人不想繼續留在回春堂，想要直接帶蘇苓離開。

  雖然蘇苓知道崔毓柔不喜歡她，但也有幾分不舍蘇夫人他們，勸了好一會才讓崔夫人同意她在回春堂多住一個晚上。

  然正是這一個晚上讓蘇苓知道崔毓柔容不下她，與其讓爹娘為難，倒不如她識趣的離開。

  崔夫人一大早便來回春堂接蘇苓。

  蘇苓也早早的收拾好東西。

  知道她要離開，想到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蘇夫人和蘇躍兩人很是不舍，然崔毓柔卻是一左一右的親昵的挽著他們的手臂歡送蘇苓離開。

  崔夫人心疼的看了一眼女兒，她準備了兩份厚禮，一是謝謝他們把女兒培養得那麽好，二是在彌補崔毓柔長成這樣的賠禮。

  “你們這就要回齊都了嗎？”蘇躍不舍的問。

  “該回去了。”崔夫人淡淡的說道。

  蘇夫人望著蘇苓，厚著臉皮說道，“以後常寫信回來。”

  “嗯。”蘇苓輕輕的應了一聲。

  一別不知道何時再見，蘇苓給二人行了個大禮。

  崔夫人也沒攔著。

  但該離開的還是得離開，崔夫人率先上前將她扶起來。

  “娘。”蘇苓起身，呐呐的喊了一聲。

  回應卻是有兩聲，她不禁又哭成了淚人。

  “走吧。”崔夫人哽咽道。

  “保重。”蘇苓衝著蘇躍和蘇夫人說道。

  崔毓柔紅了眼，卻是死死的咬住嘴唇，母女緣分早已斷了，那一聲娘親是怎麽也喊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