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話當真,天下真有這麽好的地方。”
老村長一聽,激動地上前就要抓紫玉的手詳細問清楚,卻被突然伸出的一隻碗給擋下。
“坐下,不許碰我媳婦兒!”離白微怒道。
要不是看紫玉喜歡忽悠人,他才懶得管這些人怎麽活。
“啊?
公子……夫人?”
離白一句話,讓留在客棧內的人整不會了,眼前的貴公子明明是男人,怎麽又變成夫人了。
“哈哈哈,出門在外為了行走方便嘛!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們夫妻行走江湖多年,這片大陸絕大部分地方都去過。
眼下形勢四分五裂,最好的地方還得數大夏灣。
去的人只要勤勞肯乾,就不愁沒飽飯吃。
而且今年春耕之前還免費分地,免三年賦稅。
當兵丁都是自願參加,家裡受優待不說還有銀錢可拿,好多人自願報名參加。
像老村長這樣的老人,中秋和過年都有糖、肉和一兩銀子送,說是關懷老人活動。”
紫玉按下離白的手,對他搖搖頭。
這些人雖窮,但比山上的那幫苦力好很多,至少他們還有一顆想活著的心。
而不是什麽都等別人送到面前來,自己卻沒有一點奮爭的心思。
…
“這……這……這也太好吧!
我老漢活了五十八年,從來沒聽說過竟有這麽好的地方。”
老村長猛地想到,莫不是小兒子也跑去哪個什麽大夏灣,只是因為離得太遠,一時無法給他們傳遞消息。
“夫人,俺們村子一共有一百八十口人,都是一個姓氏下來的族人。
老少和婦人比較多,青壯年只有三十二個,會收嗎?”
“收,我看他們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人都收,連真正的乞丐都分到了田地。
像那種沒有大人的小乞丐,有的被收養,有的則是幾個大點兒孩子組合成一個家庭。
他們所在的村子還給修房子,整個大夏灣就看不到一個乞丐流落在外。
像現在青黃不接時,大夏灣有很多做工機會,只要不偷奸耍滑。
一個壯勞力一天能掙一升小麥,二十文銅錢。”
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人,說的本就是實事,當然更具有說服力。
…
“天啦!一升小麥!
咱家過年都沒吃上過一升小麥,那豈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你家過年還能見到小麥,我家是交完賦稅,剩下的只有小半籮癟殼小麥。
就那樣還不敢拿來吃,要磨成面去換粗糧。”
“去!”
“公子,我家也想去!”
老掌櫃一聽,連自家的客棧也不想要了,忙表明心意。
他家一共有八口人,按貴夫人說的一人兩畝地一畝田,那分下來不得二十四畝。
這個帳他還是會算的,想想都讓他流一地的口水,那是他開一輩子客棧都沒能掙下的田地。
有那麽多田地可種,誰還開什麽客棧啊!
再讓小兒子去吃官糧,豈不是靠山有了,地也有了,想想那日子就美得不行。
紫玉見煽風得差不多了,便悄咪咪地道。
“去可以,但你們不能走漏風聲,免得被剛才的胖子知道了。
誰也走不了,到時可別說我不幫你們。”
“懂懂懂!”
“貴夫人,何時啟程,我們好回去做準備。”頭腦清醒的老村長問出最關鍵的話來。
“兩日後凌晨,盡量輕裝出行。
別什麽壇啊罐的都帶上,帶上衣物、糧食和農具防身就夠了。
還有一點兒,別叫我夫人,路上不方便。”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準備!”
一眾人現下是吃肉湯的心思都沒了,一大家子要搬遷可是大事兒,並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誰家還沒個三親六戚,可說周圍幾個村子都是沾親帶故,這一走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去吧去吧!我們夫妻正好順路捎你們一程。”紫玉大方地揮手。
那樣子像極了行善的大善人,卻不知這正是她的算計。
紫玉原計劃是帶一批俘虜回去,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又容易驚動官府。
加上山寨的那批苦力,太讓她失望,便歇了原有的心思。
…
夜幕降臨時,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村民,手中都拿著一個粗碗。
站在客棧門口的紫玉初步估計,有近一千人,實在是令她出乎意料。
沒想到這窮鄉僻壤,還藏著這麽多人,她本以為有五六百人就不得了了。
因為以南國的人口傷亡來計算,災後一個村子存活下來的不足四成,可見人口死亡率有多高。
這也造成很多土地無人耕種,荒著還不用交賦稅,一旦動土就面臨巨額賦稅。
而大夏灣沒分完的土地,則全部由當地駐軍耕種,也算是解決他們自己的一部分口糧。
…
眼見來的人超出預期,準備好的肉湯和饅頭肯定不夠分,一頭汗的老掌櫃,上前與紫玉商議該怎麽辦。
“只有多加水,再將饅頭加到水裡煮糊糊,讓大家嘗個味兒。”
“公子,我們每人帶來一把菜。”
回家的老村長,此時已換上一身乾淨的補丁衣衫,頭髮也梳得水亮。
“好,老村長和老掌櫃主持給大家分湯,東西不多是個心意。”
紫玉大方地應下,除了知道她是女子的幾人外,無人能看出她的性別。
風餐露宿的臉早已不白皙粉嫩,說話和動作更是與在外行走的男子無疑。
等一大幫人吃上肉湯時,已是一個時辰後,而送往鎮吏家的肉湯早被人忘到九宵雲外。
因為鎮吏此時,正被家中的兩隻母老虎堵在寡婦炕上打,哪還想得起什麽肉湯。
混在人群中的皮二七人,又得了一個新任務,消失在黑夜中。
…
風平浪靜的延西鎮,當太陽升起時日子還得照樣過,不過街上卻再不見一個乞丐。
連棲身土地廟的二十多個乞丐,也在忙碌著找野菜、燙野菜、編草鞋、背簍。
平詩蘭一雙滿是繭子的手,飛快地搓著草繩,臉上不時揚起憧憬的笑容。
“娘,到了那裡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爹的腿也能找大夫醫治。
等我掙了銀子,就送小弟去上私塾,要是大哥二哥還活著就好了。”
說著話的平詩蘭低下頭,落下一行清淚。
她好想大哥和二哥,要是有他們在一家人也不用四處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