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暗室的屋內,一名黑衣男子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面對主位之上的男人。
跪地的黑衣男始終低著頭,即使隔著一道紗簾也不敢抬眼瞧對方。
“查到了嗎?”
顧辰煥看似悠然的品了一口茗茶,心中因先前的事早已亂做麻團,抿下一口冷聲問道,“那人是何門何派?是否墨國人士?”
此處是晉王府最為隱秘的所在,也正是顧辰煥處理私密事情的暗室。
這些年京城中許多人的性命和前程,就是在此處被顧辰煥斷送的。
“屬下該死,至今仍未查明對方身份背景。”
知曉顧辰煥脾性的黑衣男頭垂的更低,怕對方下一秒就要取了自己項上人頭,連忙匯報,“不過屬下查到那人曾與參加拍賣會的一組賓客多有來往。”
“是兩個丙等的散客,一個青年男子帶著一名孩童。”
聽見這話,顧辰煥並未出聲追問,而是用食指悠閑地瞧到這梨花木椅的扶手,示意對方繼續。
“他們三人在和平飯館一同用膳,期間還同蘇丞相一家起了爭執,那人仗著自己武藝高強逼著蘇小千金為他算了一卦,蘇丞相帶去的侍衛也全部被他擊暈。”
“蘇丞相一家離開後,只有人瞧見那男子駕著馬車離開,而丙等的青年賓客和孩童卻憑空消失在客棧內。”
“屬下派人沿途去追,可誰知出城十裡後那名男子連同馬車一同消失在官道上。”
樊葉離開時正值夜晚,但黑衣男可以肯定絕非自己武藝不精跟丟了目標,的的確確是忽的從眼前不遠處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一番報告讓顧辰煥在心裡也跟著點了點頭。
與國師分析的大差不差,這男人果然是名修士,還是相當厲害的那種。
若非如此,怎會拿出命丹這種逆天改命的丹藥?!
難怪……
想到之前的屈辱,顧辰煥的眼底漸漸溢出陰狠的神色。
仗著自己修士的能力,如此肆無忌憚的在他這位未來國君面前放肆,真是該死!
“主子……”
察覺到顧辰煥走神,黑衣男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朦朧的身影,“屬下在那輛馬車上做下了記號,馬車消失後立刻派人四處尋找,剛得了回信。”
聽見這話,顧辰煥雙眸一亮。
“現在何處?!”
“奉城。”
黑衣男今夜第一回有些遲疑,但也只是一瞬,“蕭家。”
奉城?
蕭家?!
地名結合蕭家二字讓顧辰煥臉上露出錯愕的神色,按照那人的說法,他的確和蕭紅顏多有過往,也處處想替蕭家出頭維護對方。
可顧辰煥從未想過,那名厲害的修士竟直接入住蕭家。
這種親疏的關系可非比尋常。
一連串的事件讓顧辰煥眼底顯現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懼意,只是面上仍一副冷峻的模樣在硬撐。
想當年蕭家如日中天,蕭罡作為墨國屢戰屢勝的戰神更是深得父皇青睞。
那時的顧辰煥已在暗中謀劃太子之位,曾經暗地裡拉攏過蕭家,卻被蕭罡這個老東西一口回絕。
因害怕蕭罡不日向父皇告密,揭發自己的野心。
顧辰煥這才勾結國師先發製人汙蔑了蕭家,製造了種種的偽證給蕭家潑髒水,不但說蕭罡貪腐軍餉中飽私囊,還造謠他全家上下都是禍國殃民的亂世災星。
面對成山的證據,父皇震怒。
可就當顧辰煥等著看蕭家被滅門的慘樣時,父皇卻只是發配蕭罡全家去了奉城守衛邊塞,更讓他捉摸不透的是,父皇連重要的兵權都沒有從蕭罡手中收回。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父皇這種從心底裡袒護蕭罡和蕭家的做法,讓顧辰煥一直打心底裡忌憚對方。
他摸不透父皇的心思,奉城遠在邊疆他也不便高調巡查,隻得暗中派人一直盯著蕭家的動向。
被發配的這些年,蕭罡一直恪盡職守的做好戍邊衛國的本分,並沒有一絲想要回到京師找尋仇人的模樣,這才讓顧辰煥逐漸放下滅了對方的心思。
今日,以往平如鏡面的一切被那名修士重掀波瀾。
他的出現不但打破了顧辰煥這場拍賣行的基調,更是徹底打破了他心底對蕭家、對自己和對墨國未來的打算。
腦中再次回蕩著樊葉的三個條件,顧辰煥面色難堪一言不發。
看樣子,供養了能人修士的蕭家這是打算重返京城了,否則也不會專門派人來攪了他的拍賣會,還對他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
“主子,可要屬下派人盯著蕭家?”
見顧辰煥久久未曾開口,黑衣男不由地小心詢問。
顧辰煥揮了揮手,打發對方離開。
“明水。”
隨著這聲呼喚,暗房的角落處緩緩飄出一個黑色的人型物體。
它的周身被黑氣纏繞包裹,既看不清他的樣貌也無法判斷是人是鬼。
黑霧人影一閃一閃的在顧辰煥面前停下,顧辰煥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利落地劃開自己的手掌心。
鮮紅的血液滴滴噠噠地落入乾淨的烏金盞,直到有了小半截的量後,他才扯出手帕包裹住傷口。
“你親自前去奉城,暗殺蕭罡。”
面向黑霧,顧辰煥面帶狠辣道,“做的乾淨些!死透了再收手!”
這句話幾乎是咬著後牙說出,隱隱透著他心底的那絲恐懼。
烏金盞中的鮮血在他下達命令時消失的乾乾淨淨一滴不剩,那團黑色人影也一並消失在房中。
蕭家的那群人病的病,死的死,還有一個殘廢拖累,在顧辰煥看來蕭家若想反天只能靠那老東西一人。
若他一死,圈養的修士必然自動離開。
到時不但兵權可以落在自己手裡,日後登上皇位也是指日可待了。
如此想來,先前的恐懼瞬間一掃而空,顧辰煥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南宮博本想帶著自家兒子先行告辭,誰想蕭老將軍熱情待客,硬是留著他們三人一同用晚膳。
看著桌子上除了蕭老將軍和前輩,只有一個半大的少年,南宮博的心裡不由得有些難過。
看來這蕭家果真入傳聞所言,被厄運所折,家中人丁竟還沒有南宮家興旺。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蕭寒月早已清醒正帶著自己的兒子單獨用膳,而蕭奕忱因公事還在軍營未歸。
“三位。”
見南宮博起身準備再次告辭,蘇青甜忽的開口笑眯眯道,“吃完飯不如看場好戲消消食再走?”
就在眾人一臉詫異似乎,一股強大的殺氣直衝天靈蓋。
所有人來到屋外正見一道黑影飄在蕭家最高的藏書閣尖塔之上。
原本明亮的月色,早已被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的一柄柄長劍遮了個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