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徒兒明白。”
背部滿是鞭痕的莫子君仍舊努力跪直身體,恭敬地對黑袍男拜服。
只是那面向石板地的眼睛裡,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日落西沉,黃昏總是格外短暫。
蘇青甜帶著蕭驚墨站在於府大門外前時,幽深的夜晚已然來臨。
天際那抹即將消散的光亮下,少女目光悠悠地看向彌漫在這座府邸上空的邪煞之氣。
與當初的蕭府不同,這些邪煞之氣並沒有那麽強勁,而內裡夾雜著更多的是屍氣。
這府中,有人在養屍。
挑挑眉,蘇青甜走到於府大門前,先用符籙打在大門上震住來往的煞氣,接著拿出隱身符和蕭驚墨一起穿門入內。
因於家小姐的病情,於府每日早早便歇了,此時府中下人除了伺候主子們的,其他也各自回房不輕易走動。
蘇青甜順著最為濃烈的那股屍氣一路而行,最後來到內院的其中一個小院內。
透過院門望去,一個丫鬟坐在屋前守夜,正低頭借著腿邊的燈籠收拾竹籃裡明日要用的布頭。
屋內燭火閃爍,低低的說話聲透了出來,透過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大致能看清其輪廓。
正是於洪雪。
男人正坐在床邊,同被褥內躺著的少女低聲訴說著今日的見聞趣事。
“小莞,哥哥尋得一個很厲害的大師,她定會救你醒過來,你一定會沒事的。”
“那位大師年歲比你大不了多少,可哥哥一眼就看出她定能破解你身上的詛咒。”
其實於洪雪至今也搞不清小妹為何昏迷,他只能用自己的見識理解這件事。
“相信哥哥,這次我一定救你回來。”
絮絮叨叨的話在屋內散開,而床鋪內的少女仍舊緊閉雙目,蒼白的面色上那雙原本粉嫩的唇也幾乎沒了血色。
若不是那抹微弱的呼吸尚在,怕是連於洪雪都會認為小妹此時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小莞。”
得不到回應的男人忍不住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還有些熱度的額頭才放下心裡。
晌午回來後,於洪雪就將小神仙給的藥丸幫小妹服下,可半日過去了絲毫沒有任何反應,這讓他心裡不由得焦急起來。
剛準備歎第二口氣,外面忽的傳來聲響。
“咚。”
不尋常的悶聲驚的於洪雪起身朝外看去。
“紅杏,外面發生何事?”
靜悄悄一片,伴著夜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讓於洪雪有些汗毛直豎。
替小妹掖了掖被角,男人起身走出裡屋,剛準備開門查看,大門自己吱嘎一聲被推開了。
一男一女款步入內,而守門的紅杏早已暈倒在門邊。
“你……”
嚇的後退了半步,好在屋內燈火通明,驚嚇中的於洪雪一下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小神仙!”
驚喜的他看向絕色少女的容顏時,立刻松了口氣。
連忙雙手作揖行禮,接著快步上前迎接,“您可是來救小莞的?”
還擔心自己這一百兩卦錢怕是不夠請小神仙親自登門,沒想到對方竟真的守約前來。
瞧著門外一片寧靜,於洪雪明白小神仙定是用了些方法,沒有驚動家中的任何人。
他壓低聲音,“二位裡屋請。”
蘇青甜點點頭,邁步走向裡屋。
其實作為未出閣女的閨房,於洪雪本不該如此隨意的帶外人入內。
但小妹的情況耽擱不得,即使見到蘇青甜帶了蕭驚墨一同前來,他也絲毫沒有猶豫過想要將人請出屋內。
蕭驚墨護著蘇青甜走到裡屋外的屏風處後,自己就站定原定背對著屋內。
於洪雪驚詫於對方的知理,內心頓時生出好感。
高人身旁的人,果然也非一般。
“小神仙,這就是小妹於洪莞。”
於洪雪憂愁的目光看向自家小妹,緩緩說道,“您今日給我的神藥一回來我就給小妹服下了,可至今半點反應都無,是不是小妹她病情太重?”
其實大半日的等待讓原本堅定的於洪雪有些松動,加之小妹服藥後絲毫未見起色,他有疑心過自己是否遇到了騙子。
如今對方親自登門前來,定然是有了成算來替自己解除災禍的,這讓他更加多了分信心。
“還是說我給她服用時用的水不對?難道是……”
“不是你的問題。”
蘇青甜打斷了於洪雪各種自我懷疑的猜測,擺擺手。
“你同我講述整件事經過時,我並未料到你府中的情況發展到如此惡劣的地步。”
燭火之中,少女的面龐忽明忽暗,引的於洪雪直愣愣的看向她。
心弦跟著閃動的火光上下波動,其實是完全被對方的話所勾動著。
“給你的藥本可以驅除她身上的邪煞之氣,從而緩和她昏睡的情況,誰想……”
少女沉吟了一下,開口道,“誰想你們府內屍氣竟比煞氣還重。”
“屍?屍氣?!”
於洪雪被這個完全陌生的詞匯嚇到,拿著燭籠的手猛的慌了一下。
驚恐的雙眸看向蘇青甜,急速問道,“小神仙,您的意思是屍體內散發出的氣?”
“是,也不是。”
蘇青甜不過多解釋,拿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在於洪雪的手掌心。
“這顆藥是專門驅除屍氣的,給你小妹服下一刻鍾後她方可蘇醒,但身子骨暫時不能恢復到昏迷前的狀態。”
於洪雪盯著藥丸有些呆,腦子裡還在消化“屍氣”二字。
“這瓶你也拿著裡面還有兩顆,連服三日後,每日帶她趁著日頭最烈的時候,在外曬一個半時辰,不出半年她便能恢復如常。”
聽到小妹有救的於洪雪立刻回神,放下燭籠就要扶起小莞吃藥。
“現在還不可。”
少女抬手阻止了他,解釋道,“你府內屍未除,現在給她服藥也會立刻被屍氣感染,起不到任何效果。”
男人有些泄氣的坐下,小心翼翼的將藥丸收入瓷瓶,接著放進貼身的胸口處。
“小神仙,您剛才說的屍氣,可是只會動的屍體?”
於洪雪好歹一介讀書人,再蠢也聽出了對方話裡的意思。
只見少女緩緩點點頭,的確可以這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