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白若雪恨意滔天的不僅僅是老夫人作下了這場孽,而是全家除了她和自己的兒女之外,所有人都知曉此事,包括梁翠蓮的夫婿,她的二叔!
當年的安排,老夫人是經過二叔默許的,所以梁翠蓮才能一直瀟灑愜意地生活在京城之中,同時還要不斷朝老夫人和自家索取好處。
難怪當初梁翠蓮生產完畢,一家子搬來京城後,白若雪就極少見過二叔來府中做客,每每前來的只有梁翠蓮母子二人。
天天見的黏在老夫人跟前盡孝,一副天倫之樂好不愜意。
回想近些年,就連除夕之夜二叔也從未到場,問起老夫人就拿二叔外出經商的理由搪塞,現在想來估摸是他壓根不願看到自己的妻兒,以及同他妻子有染的大哥。
婦人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頭頂的冷月照的她面色淒涼。
許久,一口濁氣從她口中吐出,癲狂的笑意回蕩在無人的院落中。
說什麽這輩子隻愛她一人,說什麽有她足矣絕不會養外室迎妾室入府,更不會有通房丫鬟。
這些年蘇征的確做到了,除了當初迫不得已娶了蕭紅顏作為第一任妻子,男人無論對外對內的確從未被白若雪發覺與任何女子有親密往來。
可……
可這個對自己情深似海的男人,卻不顧倫常與自己的弟妹生下野種!
這個野種現在竟還要霍霍自己的兒子,被迫走上一條她根本不願見到的路!
她好恨啊!
恨自己被情愛迷暈了眼,近在咫尺的羞辱都無法察覺。
恨男人的花言巧語,蒙騙了她大半輩子!
當年她的確憎恨蕭紅顏,一直覺得對方憑借滔天的權勢才搶走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但那時的自己也從未想過要謀害對方的性命。
是蘇征!
是這個男人在她的耳邊不斷說著柔情蜜意中摻雜著劇毒的話,才讓自己如同中邪般生了毒殺蕭紅顏的念頭。
之後順利入府,男人每每提及蘇青甜時一臉惋惜又讓她頻生厭惡,所以才會對那麽幼小的孩子下手。
如今細細回想,這些年她心中的憎恨和怨懟都來自男人,她被對方拿捏住心智不說,還耍的團團轉。
凡事男人想的,她就要跟著一同謀劃,最後甚至要出手幫助男人掃清障礙。
“呵……”
這聲冷笑是白若雪送給自己的,在這場秋日的寒夜裡她才總算看清了自己與蘇征這些年所謂的夫妻關系。
她就是男人手中的一把刀,這把刀第一個殺了的就是他憎惡的發妻,蕭紅顏。
之後她不知被利用了多少次,為蘇征為蘇家出謀劃策費盡心力,最終得來的……
是背叛!
夜鶯的叫聲打斷了白若雪的思緒,慘白著臉的婦人走到月光下,目光看向自己臥房的方向。
既然蘇征那麽在意蘇臣浩那個野種,老夫人和梁翠蓮也把他當做蘇家未來的繼承人,那他這個郡馬不想當也必須當!
眼中閃過比月夜還冷的寒意,渾身冷透了的白若雪此時怒火也熄滅了大半,回屋後在二房稍坐了會暖了暖身子,才靜靜地回到臥房躺在了酣睡的男人身側。
細致的目光又打量了一邊相守數十年的男人,此時的白若雪眼底再沒了之前的眷戀與崇拜,只有刺骨的恨意。
京城裡另一處的宅院內,秦朗和秦山也還未歇下。
兄弟倆陪著馬玨將當年拐賣他妹妹的一乾凶犯緝拿歸案後,一直在這處小院內等待著蘇家大小姐的吩咐。
一等又是數日。
平日裡秦山也會裝作瞧熱鬧的偶爾去往山河茶館,裡三層外三層的人阻止了他進入的腳步,除了聽聞蘇家大小姐越來越神乎其神的算卦故事外,什麽消息都沒打聽到。
弟弟秦朗知曉後便不再讓他去,以免節外生枝。
蘇家大小姐雖沒有任何吩咐,但隔幾日便會有人將日常所需的銀兩送來。
每次來人時也會捎帶一句話,讓他們安心等待。
今夜之所以還未就寢皆是因為雪國使者已入京,還有兩日便是招待雪國的接風宴,兄弟二人擔心蘇家大小姐會被迫就此和親遠嫁,所以才憂心忡忡的無法安枕。
“大哥,別想了。”
秦朗瞧著又快少乾的燭火,勸慰道,“蘇大小姐需要我們的時自然會派人來,再多是多想也是無濟於事。”
“馬兄給你我二人在京兆府尹謀了差事,明日一早還要上工,快些睡吧。”
聽著弟弟話,秦山歎了口氣,脫下外衣上床閉上了眼。
如今他已經是京兆尹府衙的衙役,小弟是刑名師爺,這兩個差事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勝任的。
秦朗和秦山心裡明白,他們之所以可以順利入職,除了馬玨的介紹外,馬大人更多的是看著蘇大小姐的面上才準許的。
有了穩定的差事,二人日後在京城內的日子才算是真正的安穩下來。
未來,也有了一絲盼頭。
他人夜不能寐,這邊的蘇青甜卻一夜好眠。
一大早用完早膳,按例帶著蕭驚墨去往山河茶館結果今日三卦。
卦相簡單明了,不到一個時辰兩人已經出現在了繁華的街市上。
挑挑揀揀的給范家小姐選了份禮物後,剛回到蘇府的小院前,蘇青甜略感意外地瞧見了白若雪平日裡的貼身大丫鬟。
“小小姐。”
荷花迎了出來,接著朝丫鬟努了努嘴。
“正好,讓她伺候就行。”
說著,少女拿出五十兩塞給荷花,“你去買些大舅舅平日裡喜歡的吃食送去,順便告訴他晚些我會和驚墨哥哥回去吃飯。”
“曉得了。”
接下銀子荷花福了福,轉身離開。
“我想回房。”
知曉蘇青甜有事處理,蕭驚墨附耳道,“有事喚我。”
“嗯。”
目送蕭驚墨回了旁邊的小屋,蘇青甜才邁步進入閨房。
繞過屏風,一身華貴的婦人正端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品茶。
瞧著對方故作姿態的模樣,蘇青甜輕笑一聲。
“看來雪姨娘已知曉了當年隱情。”
坐在白若雪對面,蘇青甜支著下巴半開玩笑地諷刺,“雪姨娘花費大功夫保養的這張臉如今也有了遮不住的眼下淤青,昨夜裡怕是片刻不得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