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我走了之後你中午之前記得去喊念禾來家裡做飯,不然她一定不好意思過來。”
關曼菱收拾著行李,側頭對正在洗碗的老吳說。
“好。”老吳應了一聲,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
“我這一走三個月,你照顧好自己,尤其是秋收,你別逞強。”關曼菱不想收拾東西了,拿了個小板凳去老吳身邊坐下,歪頭輕輕地靠在他肩頭。
“好。”老吳繼續點頭。
“你就不能多說幾句?”關曼菱不樂意了,側頭瞪他。
老吳嘿嘿笑了兩聲,在她耳邊說:“你去看看碗櫃裡是什麽。”
關曼菱納悶兒的看著他,起身打開碗櫃,裡邊有一個油紙包。
老吳把洗好的碗拿進來,滿眼期待的看著她:“打開看看。”
“神神秘秘的。”
關曼菱輕笑著,打開油紙包一看,裡邊是一包棗花酥。
“哎?你從哪兒弄的?”關曼菱滿眼驚喜。
老吳笑得憨直:“前些日子老段回去探親路過京城麽,我讓他幫我帶的……你嘗嘗,應該沒變味兒吧。”
關曼菱最愛吃棗花酥,他知道,也一直記得,每次有人能路過京城,他總會腆著臉求人家幫忙帶一些回來。
關曼菱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後點頭:“好吃,就是我從小吃到大的味兒。”
她說著,拿了一塊遞到老吳嘴邊:“你也吃。”
“我不愛吃這玩意兒。”老吳利索地往後躲,“你留著自己吃。”
“淨胡謅。”關曼菱眼角微紅。
棗花酥買了許多次,老吳一口都沒碰過,全給她留著。
為她一口吃的,他許久沒買膠卷了。
老吳從未辜負關曼菱的千裡奔赴。
老吳讓關曼菱坐下,自己給她收拾行李,邊收拾邊細碎地嘮叨:“江邊風大,把毛衣和厚被都帶上,大衣也給你裝著,明兒我送你過去,不怕拿不了。”
“不至於吧,讓送糧食的同志給我捎過去就行。”
“萬一突然冷了呢?還能乾熬著?這個紅糖你也帶著,沒事兒喝點兒,對身體好……”
老吳不大會說漂亮話,這些細碎的日常嘮叨卻也格外暖心。
關曼菱聽著、聽著,指著一個相框說:“再給我裝一張照片。”
“好。”
她的要求,老吳就沒有不答應的,立即把關曼菱最喜歡的那張——他們的結婚照裝進行囊。
“老吳。”
“嗯?”
“等我這次回來,我們要個孩子吧。”
“……!”
次日。
天剛亮他們就出發了。
兵團的車在前邊帶路,蘇昀承開車跟在後邊。
林念禾今兒倒是有精神,拿著地圖說:“昀承哥,我來記路線!以免我們自己回來的時候迷路!”
“好。”蘇昀承低笑,“你來記。”
他沒說他只要走過一遍的路就能清楚記得,她閑著就讓她做吧。
林念禾把地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片刻後問他:“昀承哥,你是第一次來北大荒嗎?”
“也不是,兩年前來過一次。”蘇昀承回道。
“那你還記得路?”
她沒感覺錯的話,他們來時車子幾乎沒停過,更沒有聽到蘇昀承問路的聲音。
“嗯,記得。”
“這樣啊,那我選擇相信你的方向感和記憶力,就不記路線了。”
說著,林念禾隨手把地圖塞進了挎包。
蘇昀承:“……”
她當然不會是因為記不明白地圖才放棄的,她絕對只是因為相信自己。
一定是。
林念禾搖下車窗,麥香和歌聲傳了進來。
是前邊車裡的姑娘們在唱歌。
林念禾不由得笑了,她轉頭對蘇昀承說:“我覺得曼菱姐挺開心的。”
“不被謝宇飛騷擾,的確值得開心。”
“噗……不至於吧?”
“不至於?”
“嗯,雖然謝四奸懶饞滑,人又沒譜兒不著調,但、但他好歹活著呀。”
“……”
“阿秋——阿秋——”
謝宇飛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鼻子酸得像被人咣咣給了兩拳。
李大和正巧在他附近,隨口問:“怎的?有病了?”
謝宇飛揉著鼻子,搖頭:“沒,應該是林念禾那小姑奶奶又罵我呢!”
李大和:“不可能。”
“哎?叔,這事兒您真得信我,我是有根據的!”
“啥根據?”
謝宇飛振振有詞:“排除了我爸我媽我哥我姐想我的可能,只能是小禾罵我了。”
李大和撇了撇嘴:“我也有根據。”
“什麽根據?”
李大和:“林丫頭想不起來你。”
“……”
突然,謝宇飛左腳絆右腳,差點兒栽進溝裡。
“哎,你今天到底怎了?魂兒丟了?”李大和拽了他一把。
“我也不知道,心裡空落落的。”謝宇飛也有點兒摸不到頭腦,站穩了說,“叔,我沒事兒。”
“真沒事兒假沒事兒?”
“真沒事兒。”
“沒事兒乾活去。”
“好嘞!”
謝宇飛沒想太多,盡可能專心的去幹活了。
……
18號駐地。
說是駐地,其實就是河岸邊的兩間平房,屋後就是白樺林。其中一間是宿舍,另一間放農具漁網這些東西。
駐地前有一艘木船,它還能漂浮著,大概率是作為船的尊嚴在支撐它。
林念禾跳下車,伸了個懶腰眺望江面。
東北的江水不似珠江那般溫柔婉約,它咆哮翻湧奔騰不休。
“今天還回得去嗎?”林念禾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瞧,果然是蘇昀承。
“十二點多,”蘇昀承看了眼手表,斟酌片刻說,“不回去了,明天再走。”
這一路走來路況實在不好,車開不快,若硬要趕路自然是能回去的,但他瞧著,林念禾似乎挺喜歡這裡,讓她玩一天也不礙事。
林念禾剛想說那還是回去吧,就聽見屋裡傳來關曼菱的聲音。
她側耳細聽,似乎是生病的同志病得很重。
“我帶藥了,我去看看她們。”林念禾說著,回到車上拿了挎包就跑進宿舍。
宿舍的炕上躺了四個姑娘,都是黑黑瘦瘦的,臉頰泛著病態潮紅。
“曼菱姐,我帶藥了。”林念禾說著,從挎包裡拿出藥瓶,“這個是退燒的,這個是消炎藥,這個是感冒藥……哦,我這兒還有酒精,給她們擦一擦身體降溫吧。”
林念禾的挎包像個藥箱,左一瓶右一瓶的往外掏。
雖然曼菱姐千裡奔赴遇了良人,但依舊不提倡、不建議、不推崇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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