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和愁掉了三根頭髮也沒想明白林念禾到底是哪來的臉說這種話。
這已經不是睜著眼說瞎話了,她是把所有人都當成瞎子了啊。
趙會計憋著笑,清了清嗓子衝李大和說:“哥,別讓那倆人打了吧?真打出來什麽事兒就不好了。”
李大和背手看天,陰陽怪氣地說:“這都是市裡來的乾事,他們的事兒我一個大隊長哪敢管?管不了管不了……”
林念禾朝他豎起大拇指:“隊長叔,還得是您更壞!”
“滾犢子。”李大和又點起煙,低聲問,“說實話,到底怎回事?”
林念禾:“我剛才說的不像實話嗎?”
李大和:“別逼我踹你。”
“哦哦,那您等等,我重新編。”
被隊長叔噴火的眼神盯著,林念禾實在沒編出來,只能壓低了聲音如實交代。
“啥?可把他倆能耐壞了!”王紅擼起袖子,“我去踹兩腳!”
“你可消停兒的吧,特意進去打哪行?等會兒拉架的時候你順便踹兩腳得了……”
李大和把王紅拽住了,他沉默片刻,衝趙會計說,“小趙,你快去給汪小摳打個電話,就說來咱這兒的倆人是攪亂民心的貨,讓他安排人過來!”
趙會計:“哥,你讓我乾這活兒合適嗎?”
“我去!我去!”
謝宇飛自告奮勇跳了出來。
“啊,你也行,電話本在……”
李大和的話還沒說完,謝宇飛一個箭步衝上前,推著趙會計的輪椅就是個百米衝刺。
遠遠地,趙會計的聲音傳來:“小兔崽子你慢點兒、慢點兒啊!”
林念禾望著在鄉間土路上飄蕩的黃土,由衷感慨:“這速度,不去犁地可惜了。”
“你先別忙著給老黃牛找接班的,你合計合計你這事兒怎辦。”李大和敲了下林念禾的頭,提醒她辦正事。
林念禾捂著腦袋瓜,征詢隊長叔的意見:“您以前碰到這種情況是怎麽辦的?”
李大和看她的眼神格外複雜:“我活了四十多年,頭回見到被審查的掀桌子揍審查的。”
“咦?您看這不是巧了嘛,我也是頭回在被審查的時候掀桌子揍審查的。”
“我是不是還得給你頒個獎?”
“倒也不用那麽形式主義……”
趕在隊長叔的腳落下來之前,林念禾利索的說出解決辦法:“先讓汪叔把他倆弄走,過了今天一切就都結束了,到時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這話頗有幾分意味深長,李大和愣了一瞬,懂了。
他瞪了林念禾一眼,岔開話題說:“那啥,紅子,你和幾個小子進屋把他倆拉開吧,別真打死了。”
“行!”
“我去!我去!”
溫嵐一個箭步衝上前,牢牢佔據了王紅身邊的位置。
李大和:“……”
今兒拉架的人都很開心,只是被拉開的倆人很納悶兒——他們怎麽覺得對方多長了好幾雙手、好幾雙腳呢?那個角度應該是打不到自己的吧?
不管他們如何想,反正拉架的人都說自己是好心,是為了他們著想。
兩張嘴哪說得過十幾張嘴啊,尤其這倆人還互看彼此不順眼,根本不可能一致對外。
沒說上兩句,他倆又吵起來了。
李大和大手一揮,直接把他倆分別關起來了。
他自己守著一個人,關舅爺守著另一人,美其名曰:小同志,我好歹比你歲數大點兒,咱爺們兒談談心,沒啥事兒是過不去的。
就這樣,李大和與關舅爺一直拖到汪瀟和劉建軍帶人過來。
汪瀟一進知青點院門就扯著嗓子中氣十足的喊:“誰?誰敢在檢查期間打架鬧事?給我站出來!”
“啪啪”兩聲,兩扇門同時開啟,兩個鼻青臉腫的小乾事被推了出來。
“領導,我們是……”
“你閉嘴!”汪瀟直接衝開口的人說。
另一個得意的瞥了同伴一眼,說:“領導,就是他……”
“你也閉嘴!”汪瀟朝他倆翻了個白眼,衝劉建軍一揮手,“建軍,綁了,帶回去!”
汪瀟隻說是在檢查期間打架鬧事,暫時沒有把問題往嚴重了引。
畢竟省城和市裡的情況如何尚不得知,該留的後路還是要留的。
劉建軍應了一聲,帶著小李上前去把那倆小乾事綁了個結實。
汪瀟朝李大和抬了抬下巴:“還有啥事兒沒?沒事兒我可走了。”
“趕緊走,等會兒該吃晌午飯了。”李大和連連揮手趕人。
“摳死你得了。”汪瀟也沒時間多留,擠兌了一句就要走。
突然,兩個小乾事看到旁邊的林念禾,頓時想起統一戰線的事兒來了:“領導!是她先動手的!”
汪瀟看了看林念禾,又看看他倆:“你倆看見了?”
“對!”
“真看見了?”
“真看見了!”
汪瀟甩了甩手腕,一人腦袋瓜上給了一巴掌:“仔細想想,到底看見沒!”
“看、看見了!”
“嘴還挺硬……想!再給我想!好好說!到底誰先動手的!”
汪瀟說一個字就拍一巴掌,一句話說完,倆小乾事隻覺得腦袋瓜裡像鑽進了一整個馬蜂窩。
汪瀟甩著手,疼得直吸涼氣,還不忘問呢:“看清楚沒?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他!”
這回,他們倆同時看向了對方。
“哦,果然是打架鬧事。”汪瀟瞬間和緩了臉色,轉身衝劉建軍說,“建軍你聽見了吧?他倆都說是對方先動的手,這可得好好查啊。”
劉建軍極其配合的點點頭:“好的領導,領導放心,我一定問清楚。”
“嗯,帶走吧。”
問,是不可能問清楚了,因為劉建軍只是把這倆人關到了審訊室,從旁邊衛生所請了護士過來幫忙檢查外傷後就把倆人扔在那兒不管了,壓根就沒問。
他們倆怎麽說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省城和市裡兩邊的情況。
與此同時,省城。
蘇昀承剛剛帶一個連的士兵踹開一扇破舊的木門,這院子雜亂得不像話,亂七八糟的東西凌亂地堆著,堆積的灰塵把它們本來的顏色都蒙住了。
院子裡坐著一個雙目失明的大娘,她聽見聲音,問:“誰啊?找誰啊?”
而在西邊的一個逼仄的小屋裡,傳出的曖昧聲音讓所有人都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