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修卻是個有骨氣的,面對強壓,即便被嚇得要死,卻抵死不從。
“不說是吧,本尊自然有辦法讓你開口。”
燕妄行低低冷笑了聲,手掌扣在這人頭上,意圖對他進行搜魂。
搜魂是極其殘酷的術法,對人的神識會造成不可估量的的損傷,幾乎不可逆,幾乎稱得上邪術了,在修真界基本被禁止,也就在魔域這種混亂之地被大肆使用。
“啊!”魔修發出一聲慘叫,臉色更加慘白,他哆嗦著嘴唇似乎想開口,下一秒,卻突然倒地抽搐不止,兩隻手狠狠掐住脖子,眼球突出,黑血從他的嘴巴、眼睛、鼻子和耳朵中冒出,短短幾個眨眼間,他便融化成了一灘黑血。
鼻腔中傳來極其嗆人的難聞的氣味,觸碰到黑血的草木都在瞬間腐朽。
“離遠點,有毒。”
初桑給燕妄行和自己各服下了一顆解毒丹,忍不住嘖嘖感慨,“你們魔族人對自己的族人還真是下得去手啊,好歹是元嬰後期的魔修,說殺就殺了。”
“真該死,背後那人在他體裡種下了魔種,只要他說出幕後主使的名字,便會瞬間被魔種吞噬……不過,我大抵也能猜出是哪個家夥了。”燕妄行臉色有點難看,線索就這麽斷了。
很快,他抬手揮出一道魔令,四面八方的魔修被召集而來。
趕來的魔修見魔宮內外慘死的一地屍體,多少有些驚慌,“不知魔尊大人深夜緊急召喚我等,究竟所為何事?”
“何事?”燕妄行冷眼掃過,不答反問,“今夜在宮外值守巡邏的人,都死光了?還要我親自揪出來?”
燕妄行隨手叫上一位魔修,那人驚慌跪在地上,被問道,“今夜是哪隊值守?有人襲宮竟無一個通報,看來你們的腦袋長在脖子上,也沒什麽用了。”
“不是的,大人,並非是我們擅離職守,而是我們受到了暗衛長的命令,暗衛長通報的是您的口諭,說是附近出現了大規模的魔獸潮,需要我們前去清理,所以這才離開……”
那人正說著,便有一道驚慌身影欲借著人群掩飾溜走,燕妄行衝那邊瞥了一眼,掌心匯聚一道魔氣,揮手化作刀刃穿透胸口。
叛徒倒地,失去生息。
人群中騷亂了一陣,很快又平靜下來,初桑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捅了下燕妄行的胳膊,壓低聲音,“剛剛那個叛徒,是你手下的人?”
燕妄行淡淡嗯了一聲,“那人我有印象,在我手下待了幾十年,我還特意提拔了他,沒想到他竟敢背叛我,死有余辜。”
幾十年前的燕妄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魔修,那叛徒不至於是一上來就安插在他身邊的間隙,多半是後面被人策反了,當成重要臥底培養的。
那麽,這群人中,一定還藏有其他奸細,用來接頭報信。
初桑悄無聲息將神識散發出去,突破為化神期之後,神識又強了數倍,她好奇的將神識網越拉越長、越拉越寬,想要試一試神識的極限在哪裡。
方圓幾十裡都被層層交疊蛛網般密不透風的神識所覆蓋。
抵達極限之後,識海傳來了一陣刺痛,她又趕緊將神識收回到了一個自己可以承受的正常范圍內。
而從始至終,一旁的燕妄行沒有絲毫察覺,初桑猜測她如今的神識強度甚至不遜色於合體期,甚至……要比合體初期還要更強一點?
在強大神識的覆蓋之下,一切動作無處遁形,她便注意到人群中的一個魔修有些不同尋常,不過她明顯比方才那個魔修聰明上許多,實力也更強,元嬰後期,自身氣息收斂的很完美,風波結束人群散開後,那人便跟著旁邊的幾個魔修一同離開了,看上去和普通魔修並無異常,倘若不是方才魔修被殺時她泄露了一絲不該有的亂放情緒,初桑都不一定能注意到她。
燕妄行瞥見初桑的目光,也忍不住衝她的視線看去,很快也發現了那人的異常之處。
他眯起眸子,抬起手,剛想如法炮製將那人抓來,耳邊那明明不含一絲情緒卻偏偏讓他格外抓狂的聲音傳來,“衝動是魔鬼啊少年,上一個線索被你送沒了,你還想再抓一個?我該誇你蠢,還是讚揚你沒腦子?”
“閉嘴,否則我先把你殺了。”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惱羞成怒道,卻沒再動手了。
那人自以為藏的極為隱蔽,等離開魔宮後沒幾裡地,便同其他人魔修分道揚鑣,溜去一處深林中。
林子裡還有幾個穿戴嚴實的黑衣人候著。
那人給接頭人通風報信,將今夜魔宮發生的一切全部告知。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夥,我連焚天爐都給你們了,怎麽會失敗?”為首那位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聲音低沉,含著怒氣。
“抱歉大人,計劃泄露了,燕妄行並沒有如我們所料,他似乎早已知曉了我們的計劃,不僅沒有中圈套,反而還在魔宮提前設下了圈套,等我們過去……我們此行的人幾乎全軍覆滅……”
怎會如此?
莫非他們內部也被反向安插了奸細?
那燕妄行會有這種腦子??
“不是幾乎,是全部。”
一道突如其來的戲謔聲打破了這突如其來的氛圍,燕妄行勾著唇角,眼中卻無溫度,“你們,全都得死!”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你終究會被自大所害,即便僥幸躲過這一次又如何?你以為你能永遠坐在這個位置上?”黑衣人冷笑了聲,“這位置本就不屬於你,你既沒有得到傳承之地的認可,也沒有拿到魔尊相傳的魔劍,又有什麽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讓我們任勞任怨為你做牛做馬,憑什麽?這個位置你也待了一段時間了,也是該讓下來給其他人坐了!”
“尤流,你若真想要這個位置,便堂堂正正來拿,隻敢躲在背後搞手段有什麽意思?連鬥篷都不敢摘下的人,連死在我刀下都不配。”燕妄行不要臉,並沒有被他的這番話所激怒。
就算他沒有得到傳承之力的認可又如何?
他就是魔域這一代最強大的天魔,他有能力有資格坐在這位置上,若其他魔君有能力把他打下來,那他也認了,但若是沒能力,那麽乖乖成為他手中的棋子,要麽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黑衣人猛的扯下了鬥篷,露出了一張中年男人的臉,身後十幾個實力不俗的魔修也亮出刀劍,兩方交戰,場面激烈。
魔修中卻有一個人格格不入,找機會退出戰場。
初桑本以為他想跑路,剛要動手,卻沒想到他卻直奔著自己而來。
?
她人還沒反應過來,一隻修長手掌捂住了她的嘴,拖到樹後。
初桑倒不是打不過這人,在此人逼近的那一刹那,她便察覺出他的身份。等遠離了爭鬥後,他才將她松開,初桑也喘了口氣,伸手扯下男人臉上的面具,“四師兄?”
“小師妹?”
兩人異口同聲,
“你怎麽會在這裡?”
初桑默了下,“你先說。”
墨柏舟蹙眉道,“別扯開話題,你先解釋解釋,怎麽會孤身一人來魔域?還和那個燕妄行在一起?魔域很危險,宗門其他人呢,只有你自己過來了?”
他最後一句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倘若宗門其他人跟她一起過來的話,肯定不會放任她自己一個人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墨柏舟將魔域的消息傳回去了,但他明明記得師尊傳來的回話是讓宗門弟子去魔域與修真界交界之地清理擾民的魔族,這才過了幾天,這麽快就清理完了?小師妹還敢一個人偷偷跑來魔域,真是不怕死。
難得見墨柏舟一向沒什麽情緒的臉上露出老媽子似的操心感,初桑饒有興致看了會兒,不緊不慢從乾坤袋中掏出一顆小靈果,堵住他的問責,“別急,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四師兄你能過來,我為什麽就不能過來?”
“我再怎麽說也是化神了,有魔族身份這一層保護,在魔域行事也比你們方便安全的多……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元嬰期罷了,一旦被高階魔修識破身份,他們會毫不猶豫衝你動手,你一個元嬰期在高階魔修手下只有等死的份。”墨柏舟自從遇上這位小師妹之後,頭一次操這麽多的心。
初桑往身上貼了隱匿氣息和修為的符籙,在外界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元嬰期魔修罷了,墨柏舟雖然知道她不是魔修,但距離她上次離開也只不過幾個月而已,幾個月前,初桑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小元嬰,他便沒有往其他地方想,心中默默感慨,敢死隊小師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勇。
一個元嬰敢孤身一人獨闖魔域,確實有些自不量力了,不過時間緊急,初桑沒有急著解釋,先問了一下墨柏舟這段時間打探到的消息。
墨柏舟見她沒事,倒也沒再追究,初桑勾畫了一個屏障陣法揮出,他見附近沒有其他魔修氣息,便如實回答道,“師尊在幾個月前同其他宗門的掌門長老商議要事,便派我前來魔族打探消息,我這段時間偽裝成高階魔族的手下行事,來回收集了不少情報。”
“魔族內部一直不安定,燕妄行拿到老魔尊死前留下的傳承力量後,還大肆收斂其下殘留的勢力,據為己有,麾下勢力更是異軍突起,佔據了不少魔域的資源,不多日他便突破合體期……此行竟得罪了不少人,樹敵很多。”
“不過魔族向來遵循的便是以強為尊能者居之,那些魔君雖然心底不服,但顧及著他晉級為合體期的實力,表面上倒是表明了歸順的決心,暗地裡也不怎麽敢造次。”
墨柏舟頓了頓,又道,
“可就在前幾日不久,一道來自上界的神旨卻降臨魔域,傳說得到神旨的力量,毫無疑問會成為魔域第一人,甚至是靈淵大陸第一人。”
“如此一來,魔域平衡自然被打破,原本便心存不服的魔君頓時也坐不住了,這才籌劃了今夜的計劃。”
他本來偽裝成這位魔君的手下,想借此看看事情進展如何,沒想到,卻正好碰上初桑了……
看見自家宗門的小師妹出現在對面的那一刻,墨柏舟心都漏了一拍,差點都忘了繼續偽裝下去了。
初桑平靜道,“為首的黑衣人,就是尤流魔君吧。”
“嗯,如今魔族還有六個魔君,魔君間的關系其實並不好,不過小人以利為聚,目前看來,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墨柏舟道,“尤流魔君是目前幾大魔君中實力最強的,也是與燕妄行關系最差的,不過話說小師妹你怎麽會跟燕妄行待在一起?此人皆非善類,比起這幾個魔君,他更不值得為伍。”
初桑剛要開口解釋,臉色又一變,“小心,有人來了。”
在她話音落下的一刹那,一道黑色魔氣擦著她的面頰襲去,幸好初桑提前反應錯開,禦氣抵抗,才躲過一劫,伸手擦了下臉上的血痕。
“誰?”
墨柏舟掌心浮現魔劍,上前將她擋在身後。
前路浮現兩道陰冷修長的身影,化神期的魔修,不是魔君便是大魔。
“沒想到還藏了兩隻漏網之魚……咦,我似乎認得你,小子,你手上這把劍,可是上古魔劍啟?”其中一人站出來,目光灼灼落在墨柏舟手中那把冰冷寒光的黑劍上,唇角勾笑,“莫非你就是傳聞中,拿到了歷代魔尊傳承的上古魔劍的神秘人,聽我那位好姐妹說,你可是老魔尊的後人,不如與我們合作?如何?”
“與你們一起合作,利用完後踹了,再掉頭回去攻打修真界,喂喂喂,雖然我四師兄不是什麽精明的人,也不能這樣耍他吧?”初桑同樣唇角勾笑,陰陽怪氣道,“我可不相信拿到魔尊傳承後你們會乖乖把好處讓出來,真要這麽好心,你們做慈善就行了,還當什麽魔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