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主這麽一反問，慕家主頓時語塞。

  好一會兒才抽噎著說後悔，早知道就讓李葉舞作好了，不過是幾個佃戶罷了，讓她拐走了又如何？

  大不了不種田，反正他又不是非要靠這些農田過活。

  當初是發了什麽失心瘋才會想著要殺李葉舞！現在好了，騎虎難下了！

  慕家主悔得腸子都青了。

  此時只能含恨跟著許家主一塊逃亡。

  他們奔逃的方向是私人田莊這邊，出來太匆匆，什麽也沒帶，他們想著先去田莊備點乾糧再弄輛馬車離開。

  然而田莊在偏遠的地方，兩人一路上還得提防冒出來的追兵，跑得是戰戰兢兢連滾帶爬。

  可惜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兩人才到田莊附近就聽到有大批人馬往外走的聲音。

  他們也不確定這些人是不是來抓自己的，情急之下只能躲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屋子。

  剛進去就聽到那些人嘈嘈切切的說話聲。

  “聽說城裡在抓舊黨！”

  “可不是，別說了咱們也趕緊幫忙去！”

  “可是……那些舊黨名單裡，好像有咱們家老爺。”

  “管他有誰，和太闔城作對，和觴王府作對，就是和我們自己作對！天皇老子也要把他給掀翻了。”

  “說得也是，把他們抓了才好，以後咱們就安心跟觴王混！”

  “可不是，看看那些示范村的村民，日子多舒泰。即便遇上洪澇觴觴王也是第一個衝到前線去抗洪搶險的。這樣的好王不支持，要支持誰啊。”

  眾人七嘴八舌一邊議論一邊往外頭走。

  兩人躲在柴門後頭聽得冷汗涔涔。

  雖然不知道這些佃戶具體名字，但不難猜出，全是為他們效勞的人。

  慕家主咬牙切齒：“可惡，這些年是誰一直給他們發工錢？沒有我他們早在這亂世餓死了，結果他們卻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你能指望他們做什麽。”許家主眼底冷岑岑的，對於這些數典忘祖的螻蟻，他比誰都更失望。

  不過看這架勢，自己家是回不去了。

  只怕他們一出現，這些佃戶就會主動把他們五花大綁扭送太闔城。

  兩人正愁接下來要何去何從的時候，院子裡發出了“砰”的一聲，是托盤跌落地面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兩人同時回頭，便看到了一個老者。

  這個老者……

  許家主眯了眯眼睛：“啞叔？”

  名為啞叔的老者一邊拍胸脯一邊笑著點頭，又用手衝他們比劃了一番。

  意思大概是：許家主、慕家主，二位怎麽會突然到我們老爺的田莊來？

  兩人下意識打量周遭才發現，這裡竟然是四方家主的地盤。

  剛才情急之下躲進來，倒是忘了看這裡是哪。

  雖然他們無意中躲進了別人家的地盤，但幸運的是這個小莊子的管理人是個聾啞人。

  聾啞人好啊，這樣就不會知道外界發生什麽了吧?
  兩人互相打著啞謎，對面的啞叔不知道，仍舊笑眯眯地望著二人。

  許家主一本正經地作揖：“我們要過來巡視農莊，畢竟昨晚發大水了，也不知道咱們這邊有沒有受影響。不過到了附近卻看到不少人偷懶，所以我們想在這裡借住一下，暗中觀察情況，還請啞叔成全。”

  “？”

  啞叔又聾又啞當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只能一臉真誠地望著兩人又衝他們比劃了一下手勢。

  不過三人還是雞同鴨講，互相不知道對方說什麽。

  最後慕家主道：“這老頭端的是礙事兒，要不乾脆殺了他算了，反正這莊子也只有他一個人守著。”

  這邊的莊子屬於他們這些地主。

  他們這些地主每個人都有一萬多畝良田，這些良田一眼望不到邊，所以會在整個良田范圍安排有許多房子。

  有的是給佃戶生活的，有的是給放工具、糧食的，有的則是給守場時住的。

  此時啞叔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守場用的。

  每每到了稻谷成熟之際才會有人來，平時只有一個人值守。

  啞叔是四方家的老人，曾經與他們打過照面。

  許家主沒想到這慕家主會再次動殺心，明明方才這人還因為暗殺李葉舞而懊惱。

  還以為這人已經被嚇破膽，結果該無情的時候還是沒掉鏈子的。

  不過此時殺啞叔顯然是不明智的，畢竟太闔城那般情況，為免節外生枝，蕭九兮肯定會讓為他們效勞的佃戶回莊子等待發落。

  這些人注定是要回到這裡的，若讓他們發現啞叔死了那可就不好辦了。

  “就你這樣，可別亂逞英雄了，老老實實呆著吧。”

  許家主阻止了慕家主。

  慕家主撇了撇嘴，倒也沒再吱聲。

  許家主便又衝啞叔比劃了一番，最後還是用上了筆墨才成功溝通。

  啞叔了解了“真相”後沒做他想，欣然點頭讓兩人在這裡休息，還給他們找來最甜的瓜和最香的農家茶。

  不過逃難中的兩人可沒心情品嘗，笑著接過便關注外頭動態去了。

  果然，如許家主所料，大概一個時辰以後，方才鬧鬧哄哄出去的人又回來了。

  這些人一邊走一邊道：“唉，咱們可真是倒霉，兩邊討不著好。也不知以後會不會被觴王府當成舊黨處置。”

  “應該不會吧，觴王不是說了主城人手夠用，反而是田莊無人把守，讓我們先回原地守著，不要讓舊黨偷偷混進來麽。能讓咱們乾這事兒，不就說明他把咱們當自己人嗎？”

  “你可別天天真了。讓你回來守著不假，但也把你隔離到政治之外了呀。

  我只希望那些個舊黨統統落網，這樣咱們才能洗清嫌疑，否則咱們仍舊還是可疑分子。”

  “話說，會不會真的有舊黨混進來？”

  “別說了，趕緊自我排查，大家都警醒著點，別出岔子。”

  這些佃戶雖然隸屬不同的家住，但是大夥都住的不遠，而且都一樣受剝削與壓迫，平時經常會聚在一起聊天。

  所以他們之間倒也沒有距離，很快就達成共識。

  “話說要不要從啞叔這裡開始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