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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千金》第267章 嫡系消失(兩更合一 4000)
  顯金連著趕了五日的行程,直至夜裡,挑燈夜行前往績溪作坊——之後一個月,甚至兩個月,她幾乎都將在此處閉關,身後還有架騾車放著幾大包包裹行李。

  顯金在騾車上,趴在張媽媽肩膀眯了一個時辰,騾車一停,便自覺醒來,神清氣爽,又是一條好漢。

  抵達績溪作坊時,已過亥時。

  績溪作坊燈火通明,四個天棚,十六個角都掛上了粗柱白蠟燈籠,天棚與天棚之間每隔兩米就支起一盞三腳火盆,單穿白褂子、鬢間還淌著豆大汗珠的精壯漢子,或是蒯著兩臂展開那麽寬的竹簾子,或是肩扛一大竹筐燒焙牆的炭,步履匆匆,神色緊張。

  二十余家紙業抽調出來的當家夥計,都到了。

  如今留守在績溪作坊的夥計、炊事、帳房、采買、後勤、灑掃,一共七十八人。

  是一個很龐大的團隊。

  績溪作坊後罩房,四人一間,全都住滿。

  “.恆記來的人最多,加上之前秋闈貢紙抽調的兩名夥計,如今一共八個人在績溪作坊;次之是柳記,來了五個人;再次便是雲記與三寶紙屋都是三人,其他的紙坊幾乎都是兩個人。”

  鍾大娘走得極快,帶著顯金到了後罩房,隨意推開一扇門。

  一股濃烈的臭味。

  汗臭味、腳臭味、褂子十來天不洗的酸臭味,夾雜在一起。

  把顯金熏得雲裡霧裡。

  霧裡看花中,顯金努力睜開眼,看到三張上下床鋪依次擺放妥當,但木架子上、床板上、桌子上都掛著鱗次櫛比的.襪子。

  “再去聘兩個做活利索的嬸娘來,負責每天給這群大老爺們收拾屋子、洗刷褂子。”顯金眉頭都沒皺一下,“快進六月了,天要熱起來了,每間房要確保用水,咱們供不上冰,至少乾淨的涼水得有。”

  鍾大娘拿著蘆管筆,埋頭記下,又把顯金帶到後廚。

  “肉菜都是新鮮的,我已聯系集市每日來送,每天的飯菜都留了樣備查,每日都有肉蛋,飯也管夠。”

  鍾大娘掀開蒙著白紗的籮筐,露出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雞蛋。

  “咱們用水不擔心,院子裡兩口井,旁邊就是龍川溪,大家夥第一天來,我就再三強調,入口的水務必要從後廚打,不可貪涼和貪圖便利,隨意喝井水與溪水。”

  鍾大娘接著說,“也聯系了距離績溪作坊不到一裡地的醫館和藥堂,隨時候診。”

  顯金看後廚規規矩矩整整齊齊,四個大灶南北分布,一百來隻碗跟站軍-姿似的列隊櫥櫃中,滿意頷首,“鍾管事很好,絲絲縷縷都想到了。”

  鍾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恆家五姑娘三日前就來了,她幫忙良多。”

  顯金頷首,“兩日前,各商戶到位,可有刺頭?”

  鍾大娘搖頭,“都是各家選出來的得力乾將,一見咱們此處李三順師傅和趙德正師傅都在此鎮守,誰敢造次?”

  但人多總有是非。

  “就是聽見幾個夥計私下討論,咱們陳家是小姑娘當家,質疑咱們手腕不硬,若到最後搶不下貢紙,還白白耽誤功夫和錢財。”

  鍾大娘說話很客觀,“我聽原話,私心覺得這些話不算難聽,便未有動作。”

  顯金微微頷首,“我是小姑娘,他們懷疑我手段不夠硬;我若是青年郎,他們會懷疑我經驗不夠足;我若是耄耋老叟,他們又會懷疑我精力不夠旺——他們的懷疑,與我是誰無關,只要是上位者,就會遭受質疑。”

  “對於這些質疑,若是善意的,咱們無需多管;若是惡意的,那必得重拳出擊。”顯金走過後廚,走向燈火通明的水霧氤氳的天棚,“咱們此舉,是宣城府前所未有的,當初敢於在商會入會名單上簽字的商戶,大多都懷著對宣紙的虔誠與熱愛,咱們一要嚴,二要容,三要利。”

  “嚴於治理,人多,口雜,主意廣,又都是年輕氣盛的男人,一旦出事,就是大事,甭要貢紙沒搶到,反而進了官衙;”

  “容於言行,對於不同意見要包容,休要排外,不要陳記與恆記擰成繩,其他的各自為政,這樣出不了好東西;”

  “利於己身,貢品帶來的利益要平攤在每個參與商戶,製作貢品帶來的榮譽與錢財也要叫每個入會的夥計心裡清楚,有筆帳可以慢慢算。”

  顯金隨口說,“咱們陳家是牽頭者,也是參與者,更是得益者——但是鍾姐,這些大道理,如何也抵不過咱們自己舒不舒坦。”

  鍾大娘到底是女性,而且是年紀正好、樣貌姣好的女性。

  她有從後世帶來的足夠強大的內心和內生動力,對於終日混跡於這麽七八十個青壯男子之中,沒什麽異樣想法;
  但鍾大娘不同,上司做事,必須尊重下屬的客觀意見與主觀考慮。

  鍾大娘願意嗎?

  鍾大娘愣了愣,隨即才明白過來顯金的意思,笑了笑,兩個梨渦深深的,“我出來做事,若還考慮男人多了不乾,我也算是白成那一場親,白脫那一層皮了!”

  “你和恆家五姑娘,兩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都不怕,我有什麽好顧慮的!”

  鍾大娘笑呵呵的,但也跟了句後話,“話雖如此,我當初做籌謀時,也在隔壁的村頭賃下了兩套兩進的宅院,你和恆五姑娘住一套,我們與後廚的媽媽們住一套,周二狗與鄭家兄弟的後罩房就在咱們宅院的前頭,若是有人不長眼,一有個風吹草動,他們也立時能來。”

  顯金眸目帶笑地看著鍾大娘,內心的愉悅快要衝破天際了!

  天啦!

  她培養了一個專屬於自己的董管事!

  鎖兒是總秘,這位就是儲備總助!

  熱淚盈眶!

  她願意用一年二十薪,換取鍾大娘的終生合同!
  顯金的目光太過灼熱。

  鍾大娘埋下頭,輕咳一聲,“待本次貢紙之爭落下帷幕,若是好結果,我這杠杠.”

  鍾大娘低頭摸了摸袖口的兩道杠。

  她這麽卷,卷得這麽認真,不就是為了這幾道杠杠嗎!
  和她同屆進入陳記的杜嬸子,憑借去年秋闈杜君寧一舉考中秀才,莫名其妙就加了一道杠!

  她當天就做了個夢,夢到她兒子紫袍加身,騎著高頭大馬在店門口給她縫製服,她扯下製服一看,袖口密密麻麻全是杠.
  夢很荒誕虛無,夢醒之後,快樂的心情很真實。

  鍾大嬸恨啊。

  恨自己兒子為啥才三歲啊!
  顯金笑起來,“董管事明年都六十二了,不出意外應該會退下來”

  鍾大娘一個挺背,腰杆筆直。

  顯金埋頭往外走,走到一半,回過頭來,和鍾大娘吩咐,“對了,把狗爺的床騰出來,他不在這裡。”

  鍾大娘眯了眯眼,沒有多問一句,利索答道,“好的,我立刻去找醫館開兩幅貼腿的膏藥——夏天了,狗爺腿上的傷口,最容易複發,又癢又痛的,可不能在蒸汽濕熱的作坊裡待著。”

  顯金見鍾大娘秒懂,欣慰地笑了笑,毫不吝嗇地伸了個大拇哥。

  翌日晌午。

  夥計們在後廚吃了午飯,擦著汗回後罩房——雖然不知道為啥,但陳記就是有晌午餐後休息半個時辰的規定。

  開始一兩日,他們還頗不習慣:做紙的,說白了,就是力氣人,哪有晌午小憩的習慣啊!
  嬌氣得嘞!
    憩了兩日:真香!
  中午眯眯眼,就算睡不著,下午,乃至傍晚,精神頭都很好。

  當大家夥推開門,所有人都原地愣住。

  他們的屋子.被收拾得真好
  被褥折疊整齊了,桌子收拾乾淨了,水盆裡的水換了,不說清香四溢,那也是清澈見底。

  眾人面面相覷。

  這麽玩了兩三天,便傳出了幾句言語——“.大前天晚上,陳記的賀掌櫃就來了,聽說咱們活兒做得苦,特意另聘了兩位大姐每天幫忙收拾屋子、更換被褥.”

  “何止更換被褥啊!我昨天換下來的髒褲子,都他娘的給我洗了!“

  “何止洗褲子啊!我那把用了三十年的包漿梳子,都給我洗得鋥亮鋥亮的!我盤了三十年的頭油呀!”

  “賀掌櫃真是個貼心人!”

  “好人好人!”

  “我一定好好乾!我今天乾到半夜!”

  雖然這些褒揚聽上去有點異味,但顯金還是愉悅地接受了。

  在鋪墊了三日後,趁傍晚夜色未曾完全落下,日頭的暈光藏在綿延雲朵背後,“咚咚咚”三聲鑼響劃破天際。

  七八十號人,以各自商號為組合,站成三排。

  顯金走上台階,雙手自然下垂,平靜地掃視一圈,開口道,“諸位好呀。”

  身後就是恆家恆溪,與柳家的二把手、雲家的掌櫃和無私提供了兩個廚子的文盲強哥。

  顯金一開口,下頭的夥計明顯驚了驚。

  這麽空曠的場地,這個瘦削挺拔的女孩子一開口,聲音中氣十足,能夠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至少證明,她並非如看上去那般羸弱纖細。

  “大家想必對我有所耳聞。”

  “賀顯金,祝賀的賀,顯露的顯,黃金的金。”

  顯金平靜且清晰地說出自己的名字,“陳記大掌櫃,‘喧闐’‘浮白’‘績溪’三處作坊的話事人。”

  顯金站在銅鑼旁,每一個字都吐露得很清楚。

  “大家所為何事站在此處,想必也無需我再多言。八丈宣,隱世久矣,大家都是宣城府最頂尖的做紙師傅,如若此等珍品貢紙能夠出自大家之手,也是祖墳冒了青煙的大功績。”

  顯金唇角始終含著笑,目光認真且真誠地一一在每個人臉上駐足停留。

  “這些屁話,想必大家都聽厭了。”

  顯金話鋒一轉,展開唇笑了笑,“咱們做事乾活,不講虛的,隻說實在的——一旦宣紙入選本次貢紙,在場每人,陳記獎勵三兩銀子。”

  “各位所在的紙坊,另獎勵三兩銀子。”

  六兩銀子,兩個月。

  在場大多數人,眉梢眼角都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如李三順那般,工錢開到五六兩銀子一個月的老師傅,整個宣城府能有一兩個吧!——董管事工資高,是因為拿兩份,顯金給一份,陳敷再給一份。

  剩下的,特別是中小作坊的夥計,一個月能有半吊錢就不錯了!
  任何行業,注意,是任何行業,金字塔頂端的收益都是無法想象的,而大多數人都處於金字塔的中底端,只有這樣,這個行業的架構才能穩固平衡。

  赤裸裸的金錢,是激勵員工的最好手段。

  什麽零食福利、人文關懷、茶水間文化都是浮雲,在金錢激勵下,不堪一擊。

  什麽是好老板?

  舍得割肉的,才是好老板。

  割下來的肉,喂給員工吃,把員工變成資本,這樣才可以得到更多的肉。

  沒有一個只會畫大餅的企業能夠上市。

  所有龍頭企業,在錢上,都是大氣的。

  顯金眼看台下精壯男兒們掩飾不住的眉飛色舞,笑了笑,手一抬,鄭大和鄭二一人拿紙,一人刷牆,把好大一張紙貼在了後罩房的外牆上。

  字兒也寫得很大。

  有人識字,毫不費力地看清楚,並念了出來,“貢紙項目推進營二十規,第一規,十人為一組,各組組長及成員名單如下.”

  名單的字就很小了。

  名單的字看不清楚,索性跳過,“第二規,禁打架鬥毆、尋釁滋事、集夥惹事.第三規,禁夜不歸宿、私自出營、行為無度.第四規,禁透露營中諸事第二十規,違規者,第一次記過,第二次退回所在商號,永不參與貢紙製作。”

  相當於營內紀律。

  大家都覺得挺好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聽人讀完,大多數都了然頷首,很平靜地接受了。

  顯金在心裡讚道:不愧是各家的當家夥計,都是第一梯隊的人才,素質真是過硬呀!

  顯金預想中的挑刺找茬沒有發生。

  第一次大會圓滿結束。

  當天夜裡,顯金在天棚待到很晚,直到諸多夥計陸續回後罩房,顯金才收拾東西回自己的院子。

  夜色朦朧之下,路過張貼著《推進營二十規》的後罩房,遠遠的,顯金就看到一個人,身形隨意地雙手抱胸站立,身量極高,頭饒有興致地歪著,從影子就能看出這人毒舌、肆意,還得理不饒人。

  “寶元。”

  顯金快步向前,笑著喚道。

  喬徽轉頭,看姑娘朝自己小碎步奔來,笑意盛滿眼底,待姑娘在自己身側站定,手指隨意向上一指,聲音嘶啞喑沉,“你這,差了不少人呀。”

  “周二狗、董管事的長子董宵、南小瓜還有個誰來著?”

  “噢,想出刻絲和塗蠟主意的漆七齊。”

  “這幾個,是你一手提起來的嫡系中的嫡系吧?”

  四千的時候,我才有臉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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