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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千金》第113章 溜了溜了
  第111章 投放下獄
  顯金手一緊,猛然抬頭,語氣比想象中更凜冽,“什麽意思?”

  小言哭喪著一張臉,使勁搖頭,“剛我去拿郎君的教案,剛一出來便看到好多…好多官…我趁亂從旁邊的偏門爬出來,之後…之後沒有人進…也沒有人出…”

  十歲出頭的小兒,被嚇得上牙碰下牙,碰得嘎嘎作響,說的話顛三倒四,但都聽懂了。

  衙門來人,直接把青城山院圍了,大門如今不準隨意進出.
  顯金來自後世,未曾經歷過封建時代來自官府天然的壓迫力,見小言如此情狀,顯金不由惶恐起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喬山長一直沒有回來!
  十月因公差去應天府後,一直沒回來!

  如今都一個多月了!

  這時候來了官兵…

  顯金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下意識衝口而出,“喬徽呢?他在哪兒?”

  陳箋方脊背微僵。

  小言哭得口齒不清,“喬公子在裡面呢,我爬偏門前,正看到他讓書生全都回寢舍.”

  顯金心下稍安。

  喬徽在,至少,寶珠不至於孤立無援。

  顯金看向陳箋方,語氣很急,“你可知,喬山長去應天府究竟所為何事!?”

  陳箋方沉吟片刻,“應天府府尹大人召見,說是就今年秋闈考題望與老師相商——南北直隸的秋闈向來自己命題,通常由學政大人主命,往前幾年均未曾與老師相商過。今年應天府來信,老師先推辭一二,卻推不過再三”

  好像有什麽思緒從大腦中穿過。

  陳箋方手捏成拳,緊緊扣在桌面。

  筵無好筵,鴻門宴;棋無好棋,絕殺棋。

  這是在調虎離山、擒賊擒王!
  陳箋方迅速從隔間披上外衣,又從鬥櫃下拿了一包銀子,預備出門前,轉頭囑咐三爺,“.家裡就拜托您了,若真是箭指青城山院,官府未必不會來陳家搜羅。”

  眾所周知,他是喬山長手把手帶出來的,若官府真想做局敲一敲喬家的首尾,也極有可能拿陳家開刀。

  陳敷手緊緊捏住鋪陳在桌面的桌布一角,待聽清陳箋方後話,將手一撒開,像老母護雞崽似的將顯金藏在身後。

  陳敷重重地點了幾個大頭,“好!好!好!”

  陳箋方轉頭再看顯金一眼,抿了抿唇,快步向外走。

  顯金想喚住他一起去,卻最終沒張口——她去,沒用。

  這件事,陳箋方有他的門路,那是他的圈子。

  從後世而來的顯金,如今還搞不通那個圈子的遊戲規則。

  陳箋方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情緒極少外放,從來以溫和沉默的形象示人,顯金發誓,她從他回頭那一眼看到了肉眼可見的慞惶。

  究竟怎麽了!
  顯金一晚上沒睡好,準確來說,是壓根沒有睡著,一直蜷縮在逼仄小床的床腳,迷迷蒙蒙地透過糊成窗欞的薄秀堂紙,見外面明明滅滅、由幽深轉為蒙蒙亮。

  一顆心也如同這明暗交替的光一般,來回晃悠。

  雞叫,顯金翻身起來,披了件衣服,走出院子便見陳箋方迎著光走進長廊。

  顯金快走幾步,焦灼發問,“可有眉目?”

  待走近,顯金才看清陳箋方的臉色。

  卡白。

  連嘴唇都是白的。

  顯金一顆心落到了谷底。

  “.八月底,寧遠侯抗倭戰敗,朝廷另派五千人手增援福建,寧遠侯帶隊出海,至今杳無音信;李閣老彈劾寧遠侯瀆職、以民代俘、貪汙.”

  陳箋方低聲道,“還有通敵。”

  “與喬山長有何乾系!?”

  顯金低吼。

  陳箋方一聲苦笑,“姻親姻親,有好處互相提攜,有危難自然要一同清算,在京師的喬家大爺如今也被革職投獄——寧遠侯去福建後,與老師書信來往甚密,有幾封信件中粗粗提及戰事概況。”

  顯金愣愣地看著陳箋方,腦中許多點像被一根長長的線聯系了起來。

  喬山長日日愛喝的武夷紅茶
  專門讓張文博送給她的福建特產
  人牙市場裡突然湧出的、東南沿海口音的丫頭、小廝.
  古代不比現代,通訊沒有那麽發達。

  人通常只會知道身邊發生的事。

  很遙遠的地方發生的大事,只會像亞馬遜河流域裡的蝴蝶扇動幾下,間接引發得克薩斯州的龍卷風一樣。

  這些很遙遠的大事,只會以微小卻具體的表現形態,出現在她的身旁。

  顯金艱難地吞咽了口水,喉嚨好痛,像兩把刀片橫插進她扁桃體的左右兩側。

  “就算與喬師有書信往來,就算是姻親,也並不是什麽潑天的鐵證。喬師是有探花功名的!就算是應天府府尹,也不能說扣人就扣人.”

  顯金口中含著兩把刀片,一字一個鈍痛地梳清思路。

  陳箋方低了低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語氣很輕,“現任應天府尹是李閣老的親師弟,李閣老推崇理學,而老師是很有名的心學家,李閣老即將卸任.”

  李閣老即將卸任,而喬放之卻正當年,就算他自己不出仕,每年也有二三十個受心學教育的讀書人出仕。

  顯金後世的爹曾說過,人退休前,是幫死忙的。

  什麽叫幫死忙?就是他會燃燒掉他最後的價值,幫助他想幫助的人潛遊上岸。

  同理,也會下死手。

  對待他落幕離場後,會威脅到他打下這一片局面的人,毫不顧忌地鏟除和打壓。

  李閣老下台,內閣誰去補?補不補?都是未知數。

  理學卻在李閣老的極力推崇下,一點一點地蠶食著當今聖人的思緒和判斷——在這個關鍵時刻,李閣老必定會為他的下一任,將路上的雜草盡數清理乾淨。

  東南抗倭戰敗,這豈不是送上手的刀嗎?
  至於怎麽戰敗?還有沒有翻牌的機會?

  屁股決定腦袋,這些暫時不是這些位高權重之人全心考慮的問題。

  顯金深吸一口氣,看向陳箋方輕聲問道,“老師還活著嗎?如今是在應天府,還是押送進京了?”

  陳箋方眼眸發澀,目光晦暗地看著走廊中的朱漆柱子,隔了許久才輕輕搖頭,“都不知道,再多也打聽不出來,據說.”

  陳箋方微微別過頭去,喉嚨發苦發酸,“據說,他們給老師上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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