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內景，外顯

  天下的封聖、半神，大多分為兩種。

  一種，是將聖域開啟，把心象風景種在這片世界的某個角落，把自己從被世界排斥者轉變成裂土封王的領主；
  另一種，是將世界種子保留在身上，不斷求道，滋養它，將其培養壯大。

  前者被稱之為王道，後者被稱之為求道。

  兩者並無絕對強弱之分。

  區別在於，求道者佔絕大多數，壽命存在極限；王道者是極少數，卻可以活很久。

  之所以王道者數量稀少，是因為適合種植種子的地方很少很少，它就像是一個職位，就那麽多位置，職位就那些，後來者想要坐上去，要麽熬死前一位，要麽搞死前一位。

  斯卡哈的影之國女王便是屬於王道者的職位之一，她將種子種在了影之國的土地上，心象風景與之融合，從此成為了神話傳說中的眾多英雄之師。

  雖然在斯卡哈的描述中被草草帶過，但白榆能猜到有關於王道者的爭奪定然十分慘烈。

  但她並不懼怕任何挑戰。

  任何覬覦影之國的人，都要面臨魔槍的鋒芒，哪怕是封聖、半神，死在她手下的早已不下於百位。

  而斯卡哈最擅長的魔槍，便是專門用來殺求道者的。

  ……

  飯桌上，白榆對師傅好奇的提問：“妖精國度的聖杯，也算是王道者？”

  “它？它算是半個。”斯卡哈淡淡道：“那東西屬於是妖精國度的上一位王道留下的特殊系統，它留下的賜福，本質上都是前任王道者的血與肉，得到賜福的圓桌騎士必然會成為守護聖杯者。”

  “突破封聖後，這些騎士的心像世界會和妖精國度同化。”

  “所以收集數量越多的聖杯騎士，就越能壯大妖精國度。”

  “聖杯看重了你的潛能，所以才邀請你接受賜福、去往妖精國度。”

  ……真是險惡啊，不愧是隆冬，詭計多端的老銀幣真多。

  白榆挑眉，正要開噴。

  斯卡哈繼續說：“不過好處也是有的，成為了聖杯騎士也不意味著你就丟失了自我，因為王道的影響力，留在妖精國度中的封聖，衰老的速度遠遠低於尋常封聖，他們即便保持正常活動也能活個上千年，如果選擇沉睡，那活個幾千年就更容易了。”

  “這聽上去倒是挺賺的。”白榆摸了摸下巴：“一般封聖只能活三百年，然後就要被送去輪回了。”

  “好處是活得久，但壞處在於這些聖杯騎士的上限被限定了。”斯卡哈淡淡道：“這輩子都不可能摸到更高的門檻，想要增強實力，最快的辦法，反而是盡快增加聖杯騎士的數量，擴建妖精國度，但是……”

  “數量越多，擴建後得到的力量就越少，幾個人十幾人的時候進步明顯，達到一百以上就越來越少，甚至幾乎無感。”白榆簡單概括道：“邊際效應。”

  “不錯，所以聖杯的做法，在我看來是有些竭澤而漁了。”斯卡哈搖頭說。

  “把有潛能的騎士全部一網打盡，鎖在妖精國度之中，卻也不能提供更進一步的空間，即便活上千年，也只是漫長的等死罷了。”白榆唏噓著。

  他忽然想到了一部作品裡的設定，假如秦始皇真的長生不老，而且活到了二十一世紀，他會把歷史上強大的武將都收集起來，讓這些武將們凍結睡眠，等需要時候，再把這些武將喚醒，真人武將手辦了屬於是……和聖杯做法倒是很像。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聖杯的做法。”斯卡哈說了一句，明明還有後半句，但她沒繼續說。

  影之國裡的影仆們送來了今天的晚餐，是一份白色的面糊糊。

  白榆端起來：“這是啥？”

  “營養餐。”斯卡哈拿起杓子送了一口到嘴裡，面無表情：“影之國裡寸草不生，甚至種不了土豆，只有這些了。”

  “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那就別說。”斯卡哈的態度相當冷酷無情，她自然也知道影之國的條件困苦。

  甚至當初拜師學藝的學生，有一部分人是因為發現這裡沒廁所只能拉野史而主動退學。

  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影之國寸草不生，每次拉野史後都找不到草葉只能用石頭刮，最終以菊部工傷為理由被動退學。

  余下的一部分是因為這裡的夥食太差導致嚴重便秘，連野史都拉不出來而崩潰逃學。

  只能說，拉史這種事……看似它影響很小，實際上它影響也很大，你廁所都上不好，還想好好上課？
  斯卡哈心想這放在幾千年前算事嗎？
  哪個不都是這麽過來的？

  現在的求學者怎麽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了。

  她悄悄側過視線打量著白榆，暗暗想著，如果你敢說難吃然後耍小性子，我就把你掛在城堡頂端讓你冷靜一晚上。

  白榆勉為其難的吃了一口，然後立刻痛苦面具……不能說是十分難吃，至少也是味如嚼蠟。

  他抬起手，把追風者的車放了出來，打開後備箱，拿出幾桶泡麵放在桌子上：“嘗嘗這個吧，女王陛下，這個嘎嘎香。”

  自帶夥食這一點，在過去的歷史條件裡根本做不到。

  即便有的人願意帶糧食過來，也根本送不到影之國。

  即便把糧食送到了影之國，最頂飽的通常也都是大米、小麥等等，能吃，但比糊糊味道好不了太多，營養價值也一般。

  想吃肉、喝湯……那只有等到了現代文明開始發力，各種罐頭、速食開始流行後。

  白榆拿出了桶面，熟練的一通操作。

  很快啊。

  斯卡哈直接把手裡的糊糊推到一邊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食欲上得到過滿足了。

  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怎麽嘗過好吃的東西，本能的認為味道和烤魚烤肉也沒什麽區別，但事實上，有沒有香辛料的差別真的很大。
    本著不能浪費的原則，斯卡哈勒令白榆把糊糊全部吃完，包括她沒吃完的那一份，然後將桶面收了起來，表示高級的食材不能浪費。

  望著這位雙槍老太婆的認真表情，白榆欲言又止，他很想說這玩意幾塊錢一桶，如今早已不是香辛料價比黃金的時代了。

  她還嘴硬說自己不是老古董。

  鬼知道這位女王上一次睜眼看世界是幾百年前了。

  話說這裡有世界樹的信號麽……能拉個網絡過來不？
  用日新月異的互聯網世界，給這BBA一點小小的世界觀震撼。

  只能說隆冬還是太落後了，落後於羅馬至少五十年，而比隆冬更落後的影之國女王那就更是……

  “你那是什麽眼神？”斯卡哈插起一根澱粉腸。

  “師傅您老人家看待世界的眼光有些松弛。”白榆委婉的說：“但您和隆冬之間的認知落差又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啪！
  木杓子敲打在白榆的腦袋上。

  “嘶！”

  他捂著腦袋：“好疼……不對，好疼？！”

  我的貓呢？

  我掛著貓呢，怎麽會疼？

  斯卡哈平淡道：“必滅的魔槍，未必是魔槍才能用，什麽時候能用杓子都能使出來，伱才算吃透了這一招。”

  “這還帶穿透效果的？”白榆不理解：“我明明是神秘護持。”

  “如果連神秘和聖域都不能貫穿，如何能殺求道者？”斯卡哈說：“我的魔槍一共兩擊，一擊撕裂聖域，一擊貫穿弑神。”

  “所以我也要學雙槍？”

  “不用。”斯卡哈托著腮幫：“這樣太費時間。”

  白榆坐直了又問：“我其實也想問問，封聖後，境界是如何劃分的？”

  “好高騖遠。”

  “如果不了解敵人強弱，我如何判定適不適合用魔槍？”白榆聳肩：“萬一是個太厲害的怎麽辦？”

  “封聖之上，境界劃分亦不算太清晰，不同的求道者展現出的實力強弱或許截然不同。”

  “就譬如信仰封聖？”白榆內心鄙夷，那就是封聖之恥。

  “信仰封聖，是靠生靈願力形成的心象風景，集合萬眾之力，因而極其脆弱。”

  斯卡哈淡淡道：“的確是最弱的一檔。”

  她想了想：“封聖的強弱，和自我世界的強弱戚戚相關。”

  “剛剛破境的封聖，大多處於最初等的階段，自身被世界排斥，雖形成了聖域，但對求道程度不夠深，無法具象化心象風景，這個階段，可以稱之為……”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顯然是在想著合適的形容詞。

  “內景。”白榆說：“內成風景。”

  “稱呼不重要，不過內成風景的說法還算準確。”斯卡哈說：“而第二個階段，就是將內部風景對外顯化，讓自身的世界和外部大世界接軌，可以稱之為……外顯。”

  “好名字。”白榆好歹上輩子是個打工人，誇領導文采好這種話說了也不會臉紅，張口就能來。

  但女王不吃這套，甜言蜜語對一名年齡足夠當老祖宗的女性是沒有用的。

  “外顯這個階段，其實說來還是太籠統，它涵蓋了眾多，因為一旦達到外顯，就意味著能在此世中創造出一方新土地，可自立為一國之主。”

  “不過，外顯而出的自我世界，其規模大小，維持時間等等，都會受到約束。”

  “極限的外顯……”白榆說：“大概就是能造出一個世界？”

  “世界？”斯卡哈冷漠的神情裡多了一次微妙，就像是看到一個傻孩子問‘氧氣被發現前，人們呼吸的是什麽啊’。

  “難道不是？”

  “世界之龐大，不是一位外顯者能完成的偉業，你所說的世界，不是世界，而是足下的這片大地。”

  斯卡哈抬高目光，意味深長：“不過在我眼中，其實這個級別的外顯者是實際存在的。”

  “什麽意思？”白榆不由得坐直了身體，光是討論這個議題都讓他感覺一陣陣背脊發寒。

  本來以為只是聊聊境界討論討論，結果女王來了一句‘那是存在的’，就像是大家笑呵呵說著魔法少女可愛，結果隔壁桌的哥們真的拿出仙女棒變身了一樣驚悚。

  斯卡哈豎起手指：“仰望天空，你看到了什麽？”

  白榆抬起頭看向窗外，影之國是陽光也無法照入的冰冷死寂的世界，但每當黑夜時，極光從極夜而來，群星閃耀於夜空。

  他瞪大雙眼。

  “……是星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