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霄的身體僵住了。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到了一身大紅嫁衣的方燕萍。

  頃刻間，他瞳孔放大，眼底滿是恐懼，驚駭過度之後，仿佛臉上的皮肉都在顫抖。

  嘴唇霎時間變得蒼白，且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紀雲霄，我們可沒冤枉你，苦主就在這兒呢，當面告你的狀。”杜警官繼續諷刺的開口，“我勸你早點招了吧，冤有頭債有主，方小姐想報復你，我們阻止不了的。”

  方燕萍也很配合，在杜警官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又開始發狂。

  只不過這一次，有裴安竹的符籙陣克制，她沒有失去理智，而是一點點“黑化”，被削斷的指甲再次長了出來。

  紅裡透著黑，像是濃烈的鮮血。

  “紀雲霄，你死定了！”方燕萍衝著他露出一抹獰笑。

  或許人的潛力是無窮的，死到臨頭，紀雲霄沒想著承認，反而繼續抵賴道：

  “我是冤枉的！我根本不認識她！”

  “什麽邪術害人，什麽苦主告狀，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不能隨便找個人來冤枉我！”

  “就算她是苦主，難不成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嗎？說我害人，你們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趕緊放了我！”

  紀雲霄之所以這麽嘴硬，是因為他篤定異調局沒有證據。

  畢竟，醫蠱纏陰術是三年多前做的，他當時做的很隱蔽，就連父母也是他埋屍的時候才知道些許端倪。

  這麽久了，如果真有什麽痕跡和線索，也早就消失了。

  沒有人能證明，方燕萍跟他有關系，更無法證明，是他害死了方燕萍，這就是他抵賴的底氣。

  “你還狡辯，方燕萍親口說是你害死了她，她的屍體，是在你們紀家的花園裡發現的，三年多前，是你負責薔薇園的重建。困住她靈魂的人偶，是在你們三房的住處發現的，你還敢說跟你沒有關系？”

  杜警官看著他一推四五六的二皮臉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紀雲霄聽了這話，繼續反駁道：
  “薔薇園誰都能去，我是負責重建，可不代表別人不能偷偷埋屍。至於什麽人偶，我們的住處每天來往那麽多人，誰知道是不是有人陷害？”

  “我看就是紀雲瑤搞的鬼吧？為了跟我爭奪繼承權，憑真本事比不過我，就搞栽贓陷害這一套！”

  “我說呢，怎麽平白無故，求著我去落日國解決項目危機，那個合作方分明是她談下來的，她怎麽會甘心讓給我？原來是為了把我支開，好給我設套啊！”

  此時的紀雲霄，大概已經緩過來了，不再讓恐懼支配的他，腦子無比清醒，主打的就是個死不承認。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推門而入，厲聲喝道：
  “你撒謊！”

  “你說你不認識方燕萍，那這是什麽？”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娛樂圈正當紅的頂流女星方玉婉走了進來，她的手裡，舉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赫然便是紀雲霄和方燕萍的合影。

  右下角有拍攝時間，正是三年前的某一天下午，而在這天之後，方燕萍便徹底失去了消息，仿佛這個世界不曾存在過。

  “婉婉？你怎麽……”紀雲霄震驚不已。

  “我怎麽會有這張照片是嗎？”方玉婉替他說完剩下的話，“這是我從你那台舊電腦上找到的。”

  “舊電腦？那不是被我扔了嗎？”
    “是啊，我悄悄撿回來了，你大概想不到吧，一台報廢的舊電腦，被我拆了又拆，找人讀取了裡面的數據，找到了這唯一一張存在的合照，也是證明你和方燕萍有關系的照片！”

  方玉婉的聲音鏗鏘有力，她用一張照片，證明了紀雲霄所謂的“不認識苦主”是在撒謊。

  既然這是謊言，那剩下的話，就不足為信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出了事對你有什麽好處？”紀雲霄憤怒不已，“好好當你的紀家少夫人不好嗎？娛樂圈的資源，我都可以給你，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方玉婉看著變臉的男人，輕輕地開口：
  “紀雲霄，三年前開始布局的，不止有你。你以為，你是怎麽恰到好處的，找到了一個跟方燕萍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人？”

  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方玉婉就是這個獵手。

  她是替方燕萍討回公道的復仇者，三年前，的確是紀雲霄主動找上她，讓她成為妻祭的備選，可同樣也是她主動入局，走到了紀雲霄身邊。

  方玉婉甚至拿出了更多的東西：
  “如果一張照片不夠，我這裡還有其他的證據，證明你紀雲霄，曾經和方燕萍談過戀愛。”

  “你想看看嗎？”

  話音落下，方玉婉的助理抱著一個盒子進來了，裡面裝的滿滿當當。

  有方燕萍和方玉婉之間來往的書信，有方燕萍之前的日記，有紀雲霄曾經送給方燕萍的禮物……

  這不是路邊隨便買的禮物，而是紀雲霄為了哄方燕萍死心塌地，專門去拍賣會一擲千金，買下的粉鑽，上面還刻有兩人的名字。

  “紀少爺，現在無從抵賴了吧？”杜警官冷笑著開口。

  這時候，裴安竹掏出幾張符紙，遞給杜警官，說道：

  “這是真話符，給他們貼上，問他們問題，他們會不由自主地說真話，但它效果有限，心智越強的人，越能抵抗真話符的效果。”

  “譬如那種經過專門訓練的人，真話符能起到的作用就很小。”

  “先前紀雲霄面對苦主本人，都能壓下恐懼，否認罪行，可見他心志堅定，所以我就沒有把這東西拿出來。”

  “現在嘛……感謝方玉婉小姐，在他堅定的心智上打開了缺口。”

  杜警官接過真話符，頓時喜笑顏開：

  “有這種好東西，以後咱們破案豈不是更省事兒了？裴大師，太感謝了，我這就把他們帶下去審問。”

  異調局的同志們忙去了。

  方燕萍看了方玉婉一眼，開口道：

  “我先去盯著他，等會兒再來跟你敘舊。”

  “去吧，我等你。”方玉婉笑著點了點頭。

  等目送方燕萍離去之後，方玉婉轉身，看向裴安竹，說道：
  “裴大師是吧？或者我該叫你青竹仙君？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問我，對這件事也還有很多疑惑，要聊聊嗎？”

  裴安竹頭一次碰到這麽主動的人，她點了點頭：
  “走吧，借異調局的空房間，我們好好聊一聊，你是怎麽設局接近紀雲霄，又是怎麽把我引入其中的。”

  異調局的房間很多。

  裴大師要跟人單獨談話，立馬有人給她們安排，甚至還上了茶水，服務十分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