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三萬裡的三號擂台上,焦飛和應天情針鋒相對,吸引住了周圍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這二人,一者乃通天劍派的第一真傳,修行千年,已臻至神通第十重逆天改命境界。
一手通天劍氣更是出神入化,稱得上“通天”二字。
昔年在楊玄真還未崛起時,焦飛排在長生候補榜第五。
另一者也極為不凡,乃先天大帝最看重的一個兒子,已修煉到了神通第九重,本命元神中蘊含了三十八種神通。
按照常理而言,應天情如今還未覺醒出前世的宿慧,境界比焦飛低一重,很可能不是焦飛的對手。
但應天情擁有一件上品道器,彌補上了境界不足的缺憾。
焦飛的法寶則遜色一階,乃是一口中品道器,名為殺劫劍。
所以在諸多觀戰者看來,應天情和焦飛雙方孰勝孰負還真不好說。
二人打得難解難分。
各自口中還時不時蹦出一句:“只有我的年紀,才適合做太玄仙尊之子,你已經上千歲,你不配”,“你才不配,你這個魔道中人根本沒有資格”之類的言論。
這叫做心理戰。
為了拜楊玄真為義父,二人可謂是費盡了心機。
此刻,焦飛周身憑空誕生出成千上萬道劍氣。
每一道劍氣都無聲無息,無影無質,和易親王的無形劍有異曲同工之妙。
劍氣揮灑,在虛實之間自由轉化,斬殺之下,時而勢如破竹,時而如流光幻影,製造出海市蜃樓一般的幻境,使得擂台外一些修為稍低的觀戰者幻象叢生。
甚至有不少金丹境修士體內的風火大劫,都被那幻象給引動了。
好在秋細雨及時出手,釋放出一陣陣大須彌金光籠罩住了這些金丹修士,替他們化解了危機。
眾金丹修士皆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去看擂台上的戰鬥。
僅僅是看了一會焦飛施展的劍法,就讓他們心魔叢生。
這太可怕了。
許多萬古巨頭都感到驚疑,通天劍派似乎沒有這麽詭異的神通。
實際上,焦飛施展出的這一套劍術的確不是通天劍派的神通。
而是他昔年得自心魔老人的心魔大咒劍,屬於大心魔術的一個分支。
心魔這種存在,可不比天魔,地魔,人魔…那般簡單,乃是修士最為忌憚的“魔”之一。
無論修為多高之人,都有心魔。
心魔更是詭秘無比的存在,來不知其來,去不知其去,只要有“我”的存在,便有“心魔”的存在。
再加上焦飛整個人和殺劫劍合一,融入了萬千心魔大咒劍氣之中,化為了一種讓人惶惶不可終日的劫數,如利劍懸掛於人的頭頂,簡直防不勝防。
應天情卻防住了。
任心魔大咒劍的攻勢如何迅猛,如何詭異,應天情都巋然不動。
他腳踏白骨魔蓮,臉上古井無波,周身無盡魔氣滾滾,似一位蓋世魔尊。
抵擋住殺劫劍的並非他的神通,也不是他的先天白骨元神,而是他眉心那隻豎眼,末法之眼。
這隻末法之眼上面,激射出了足足上千萬條光線。
一股股的流光,又匯聚成了一尊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靈。
此乃傳說中的末法之神,可使世間一切神通,一切法寶,一切外魔,一切修行界的鐵律,皆失去作用。
末法時代降臨,有大恐怖。
傳聞在數千載前,黃泉大帝施展無尚玄功,耗費三千年歲月,在末日墳場煉製出了一隻末法之眼。
不過黃泉大帝的末法之眼,乃是絕品道器,比魔帥的要厲害得多。
噗!
隨著一聲刀切豆腐般的脆響,焦飛釋放出的萬千劍氣,全部被末法之神湮滅一空,自人劍合一的狀態中脫離。
接著他便從空中跌落在了擂台上,嘴角有鮮血溢出,臉色蒼白。
“你.…”
焦飛滿臉不甘,指著應天情,想要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口。
“你敗了。”應天情淡淡道。
焦飛歎了一口氣,黯然離開擂台。
他本來想說應天情勝之不武,靠著大量的純陽丹催動上品道器,才能以弱勝強,把他給擊敗。
但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修士鬥法,不僅要看神通和法力的強弱,就連法寶,運氣,純陽丹,恢復法力的各種寶物,地形,心態,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輸了就是輸了,沒那麽多借口。
“應天情守擂成功!”
秋細雨高聲宣布結果。
至此,應天情也和方寒,姬乾元一般,佔據了一座擂台。
擂台下方的眾人議論了起來。
一位身軀健碩,嘴唇似兩片劍鋒般的青年男子歎息道:“魔帥竟如此厲害,擊敗了焦飛。他的末法之眼雖還沒有狂暴,但靠著純陽丹催動,我也難以與他抗衡。唉,我只能與太玄仙尊的造化失之交臂了。”
此人名為房萬劍,為日月劍宗第一真傳弟子,有長生候補榜前十的實力。
本來以他的修為,擊敗萬古巨頭,做楊玄真的義子雖不可能,但未必沒有爭奪到一個灌頂名額的機會。
可是現在,他看到了姬乾元,方寒,應天情三人的手段之後,他心中連一分把握都沒有,只能感歎自己沒有那個福分了。
他一屁股坐回了原位,索性閉上了眼睛。
許多像房萬劍一般的年輕天才,如今的群星門第一真傳弟子威藏,第二真傳弟子於天化,大玄王朝的大皇子豐親王,四皇子易親王,蠻荒大帝之子小蠻君,紅塵魔宗第一真傳紅兒…等人,包括域外星辰上的各大天才人物,都放棄了與姬、方、應,三人爭鋒的心思。
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實力強大,擁有上品道器,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只有那些萬古巨頭還沒有放棄。
此刻,二十幾位萬古巨頭聚集在一起,低聲商議著對策。
一位老者道:“那方寒的肉身恐怖到了極點,徒手便能摧毀下品道器,忌都法王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我們的實力與忌都法王差不多,也不可能是方寒的對手。更何況他乃太玄仙尊的結拜二弟,我們也不能去挑戰他,免得把他給得罪了。”
說話的老者頭頂上長著一支長長肉角,肉角的頂點還有一張小小魔鬼面孔,詭異無比,看上去讓人心頭髮寒。
老者叫做真魔老祖,在域外統治著一顆真魔星。
“姬乾元的實力也非同小可,不比我們這些老家夥弱,還有一件上品道器,也是個難啃的硬骨頭,我們應該拿不下他。而且他也與太玄仙尊關系匪淺。我剛才還聽到他稱呼太玄仙尊為大哥,也不能得罪。”
又一位萬古巨頭沉聲開口。
此人身穿一件鎧甲,上面麟角猙獰,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麒麟頭,充滿了威猛的氣息,名為勾漏上人。
“既然方寒和姬乾元都不能招惹,那就只能選擇應天情了。只要將他擊敗,我便能得到太玄仙尊灌頂的資格。”
一位紅發紅須,面容陰沉的老者眼珠子一轉,立即就有了決斷,身形一動,衝上了應天情所在的擂台。
“血蝠老怪。”
應天情一眼就認出了陰沉老者的身份,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傳聞,血蝠老怪本是一頭小小的血蝙蝠,某日在機緣巧合之下,汲取到了一條死去的天龍之血,又經過數千載苦修,才修成的一方巨妖。
此人也佔據了一顆域外星辰,和忌都法王,木道人,龍道人…等人齊名。
對付這樣的星空霸主,應天情不敢掉以輕心。
“應天情,你認輸吧。若等會傷在了我的手上,你父親先天大帝怕是要怪罪我了。”血蝠老怪淡漠道。
“要戰便戰,哪裡來那麽多廢話?”
應天情冷哼一聲,心念一動,把末法之眼內剩余的純陽丹全部點燃,給裡面的器靈吞噬。
這些純陽丹,還是他曾在大北洋的雷帝洞府之時,把末法之眼借給楊玄真對抗萬玄機,事後楊玄真給他的報酬。
就是因為有這些純陽丹,他才能催動末法之眼的少許威能,擊敗了焦飛。
滋滋滋!
器靈吞噬了純陽之氣,應天情眉心的末法之眼更加璀璨了,釋放出一道道恐怖光線,交織成網,把他籠罩得密不透風。
“不愧是先天大帝之子,氣魄不凡。得罪了!”血蝠老怪讚賞道。
說話之間,他頭頂衝出了一頭巨大的血蝙蝠,翅膀猛烈震動,浮現出一條條血龍,煞氣滔天。
這血蝙蝠的眼神中紅光閃爍,一股股波紋在震蕩,從中散發了出去,竟直接穿透了末法之眼的守護,落到了應天情身上。
“啊,好痛!”
一感受到這股波紋震蕩,應天情頓時身體劇震,雙手抱住腦袋,臉上顯現出了無比痛苦的神色。
“嘿嘿,擁有上品道器又如何?你還是太嫩了,照樣要敗在老祖的天賦神通之下。”血蝠老怪嘿嘿怪笑了起來。
這是他最為厲害的天賦神通,名為先天邪腦波,能控制生靈的腦海靈識。
就算與他同級別的萬古巨頭,若一著不慎,也要被他控制住,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應天情雖有末法之眼這種至寶,卻由於境界太低,純陽丹有限,根本就發揮不出多少威能來。
只有純粹的力量,自然無法抵擋類似於巫術的先天邪腦波侵蝕。
除非把末法之眼裡面銘刻的諸多魔道大陣全部催動,才能對抗。
甚至反擊回去,讓血蝠老怪自食其果。
“萬古巨頭的手段果然詭異莫測,不是現在的我能對抗的。幸虧父親給我留下了一道底牌……”
應天情強忍著腦中的劇烈疼痛,顫顫巍巍自懷中摸出了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極薄,仿佛以一張黃紙製作而成,表面繪製著繁雜符文,隱隱約約有一縷先天道韻彌漫而出,如水一般流淌著,讓人一見便心曠神怡。
這的確是一張符紙,名為鎮魂符,可保修士的元神不受侵襲。
猶記得應天情即將離開先天魔宗,準備來玲瓏福地祝壽的前一天晚上,忽然接到了他父親應先天的召見,說是心血來潮,要用大八卦術給他算上一卦,看看此行是否會有危險。
應天情感覺此事有些奇怪,他們先天魔宗已經投靠了楊玄真。
他還能有什麽危險?
既然應先天要替他算命,應該有他的理由,他沒有拒絕,來到了應先天時常閉關的密室中。
可誰都沒有想到,應先天這一算之下,發生了一件讓應天情毛骨悚然的事情。
起初應先天根本算不出什麽來。
在大八卦術的推算中,關於應天情的一切,都好像變得無跡可尋。
這極不尋常。
應先天很詫異,繼續推算。
依舊無果。
再推算,還是一樣。
應先天不信邪,燃燒壽元推算。
結果還是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應天情已經察覺到了應先天的不對勁。
他想要勸阻應先天,不要再算了。
可應先天就跟瘋了一樣,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
他怎麽都停不下來。
算著算著,應先天忽然吐血三升,昏厥了過去。
這巨大的變故讓應天情措手不及,立刻出了密室,求助先天魔宗的諸多太上長老。
最後諸多太上長老趕至,合力才把應先天救醒。
醒過來的應先天已經奄奄一息,仿佛隨時都要斷氣。
可應先天卻顯得極其亢奮,把所有太上長老都從密室中趕了出去,隻留下他和應天情兩人。
接著,應先天就神神叨叨,說了很多應天情聽不太懂的話。
什麽“天意使然”,“你將超越為父”,“你吉人天相”,“你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去啊”,“你將貴不可言”,“我們還會重逢”,“你不是我兒子”等等。
應天情聽得是一頭霧水。
什麽叫我不是你兒子?
難道我不是你應先天親生的?
應天情有心追問,應先天卻一直說個不停,眼睛血紅,陷入了癲狂。
他根本插不上嘴。
說到最後,應先天的身軀越來越虛幻,最終化為虛無。
原地隻留下一張鎮魂符。
一代魔帝應先天,號稱先天神算的存在,因為替自己的兒子算卦,把自己給算死了。
這簡直就是一樁千古奇聞。
先天魔宗沒了宗主,整個門派的氣氛陷入到了詭異當中。
一些平時對應天情極好的長輩,把他當做下一代宗主培養的太上長老,一個個態度大變,視他為仇冦。
應天情的諸多兄弟也在蠢蠢欲動。
有人在暗中罵應天情是個災星,克死了應先天。
有人故意傳出謠言,說應先天就是被他偷襲而亡。
先天魔宗暗流湧動。
應天情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魔道中人最是薄情寡義。
他父親還在時,可以壓得住這些牛鬼蛇神,沒有人敢作妖。
他父親死了,這些人便起了別樣的心思,想要做先天魔宗的宗主。
可應先天的死,對應天情的打擊很大。
他非常自責。
若非替他算卦,應先天就不會死。
應天情根本沒心思去管門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修為低微,也管不了,
他不是頹廢買醉,就是琢磨應先天臨死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想弄明白應先天是否在暗示他什麽。
他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
不過其中的“你一定要去”這句話,讓他記憶深刻。
應先天說的那些胡話中,唯獨“你一定要去”這句話重複了足足數十遍。
仿佛應天情若不去一個什麽地方,應先天就會死不瞑目。
應天情強自從應先天死亡的悲痛中走出,來到了玲瓏福地。
他不確定應先天的意思,是不是讓他一定要來玲瓏福地。
他必須要試一試。
是否玲瓏福地會有什麽變故?
他要搞清楚。
直到他來到玲瓏福地,從秋細雨口中獲知楊玄真即將收義子的消息。
他才隱隱有了一些猜測。
他應天情,必須成為楊玄真之子!
他失去了一個父親,絕不能再失去第二個父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