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昔日屠龍少年,今朝終成惡龍
這一曲《梁甫吟》,琴聲依舊。
諸葛亮所彈奏的曲子卻逐漸的加快,仿佛原本平穩流淌的溪水,由於地勢的關系變得湍急起來。
然後,隨著這琴聲越彈越快,仿佛那溪水匯入了江河,水勢頓時愈加洶湧,朝著下遊奔騰而去。
這一刻,二桃殺三士的故事躍然於曹操的腦海。
春秋時,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三人是齊景公的臣子,勇武驕橫。
齊相晏嬰想要除去這三人,便請景公將兩個桃子賜予他們,讓其論功取桃,結果三人都棄桃自殺。
——『二桃殺三士!』
曹操的心頭不住的再度吟出此句。
他抬頭望向諸葛亮,不自禁的驅馬向前。
“丞相小心!當心暗箭!”
張郃連忙止住,可曹操如若不聞,張郃只能帶兵上前護衛,頂起盾牌,此刻他們已經在江州城的射程范圍。
“丞相…”張郃還要說。
曹操抬手,止住了他的出聲。
諸葛亮微眯著眼睛,看到了曹操正在靠近,他的鬢角滲出了汗水,嘴角卻含著微笑。
曲調漸漸地放緩,柔和如同訴說,諸葛亮的心聲仿佛也融入了琴聲之中。
“久聞你曹操梟雄之名,今日這江州城門洞開,我送你天時地利,取下江州則巴中可定,巴中若定,則遙望蜀中,決戰開啟!縱我這城門中,埋伏著千軍萬馬,你曹操也該闖了一闖吧?如當年伱闖入那濮陽城中,被呂布以戟點盔,問你‘曹操何在?’,你作何回答——‘前面騎黃馬者是他!’”
曹操眯著眼睛,在琴聲中,感受著諸葛亮的心意。
不禁在內心中做出了應答:“你就不怕麽?縱折損大軍,可孤若擒了你,定了這巴中,你那主公還有什麽希望?”
隔著一座城牆,兩人目光交匯,像是在傾訴,更像是在博弈。
琴聲也開始變得激烈起來。
“亮是設伏於城中,可亮亦無必勝之把握,你曹操也沒有把握能奪下這巴中吧?更沒有把握奪下這西川吧?亮今日撫琴於城樓之上,非是示弱,也非是引誘,而是提醒於你這梟雄,你已離開中原半年之久,又打算留在這蜀道多久?一年、兩年,我主打得起,可你曹操留得住麽?你的後方穩得住麽?”
還是老生常談的話題。
自打曹操稱公之後,曾經支持他魏武揚鞭,建立霸業的氏族開始了對他曹操巨大的反噬。
——荀彧、荀攸、崔琰。
這些曾經支持他,為他出謀劃策,指點迷津的謀士、賢才,一個個的背棄了他。
——非劉姓者不得稱王。
曹操終究還是捅了馬蜂窩。
漢室…
終究還是活在這些世家大族的經驗世界裡。
這也是曹操不敢長時間遠征,在奪下漢中,張魯投降後,馬不停蹄的就派夏侯惇回許都的原因。
哪怕時至今日,曹操都還在猶豫,該不該南下。
他所猶豫的…
仿佛這一刻,都經由諸葛亮的琴聲,經由他的心聲傳入了曹操的腦海。
“曹操啊,你不敢久留於這蜀道上啊,你後方不穩哪…那些你曾倚靠的世家大族,如今一個個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呢?一旦你與吾主決戰,一旦你被困於這蜀道上,你抽不開身,中原與北境…還有誰能穩住局勢?”
“何況,入蜀這種高難度的事兒,歷史上除了秦當年趁著當地土人內亂趁勢入蜀;除了光武皇帝的長江、隴右雙路突擊;除了這益州牧劉璋將我家‘主公’請進來之外,還有誰做到過呢?”
“說句不該說的,魏不是秦,你曹操也不是光武皇帝,長江上你站不住!而漢中攻蜀,白水、葭萌、劍閣…此三處天險,你打得下來嘛?吾主劉備並未被這三處天險阻隔,尤被拖了整整兩年,吾主能拖得起,你曹操拖得起麽?”
“曹操啊,我彈此《梁甫吟》就是為了告訴你,《梁甫吟》中公孫接能力敵野豬,能擊敗母虎,田開疆能兩次擊退敵軍,守土開疆,古冶子能潛入水中,逆流百步,擊殺‘河神’,他們如此勇武,卻被晏子‘二桃’殺之。誠然,你曹操勝他們數倍,可中原又有多少‘齊國的宰相晏子’,又有多少之人欲以‘二桃’分裂你的魏!”
“你已經六十歲了,垂垂老矣,你若是耗在巴蜀?死在巴蜀!那未央宮中羅網,恐已為你曹魏的後人備下,這城…你曹操若敢闖,亮與你魚死網破,卻有魏之陪葬,亮無憾矣!”
諸葛亮彈《梁甫吟》…宛若一陣陣波浪。
這渾渾然的曲子,其中的心聲,浮蕩而出。
——曹操啊,你已經不年輕了!
——在這生命的盡頭,最關鍵的不該是開疆拓土,一統天下,該是提防‘二桃殺三士’,該是想辦法平穩著陸!
——這世上有多少人飛的夠高,可最後卻未能平穩落地呢?這些人難道就不可憐麽?
隨著諸葛亮的琴聲再度激烈,曹操的眼睛驟然睜開。
諸葛亮的這首曲子,他的這般提醒…曹操是徹底讀懂了。
為何城中既有埋伏,他卻還要在城頭彈琴。
他是在訴說,他諸葛亮的困局,曹操的困局,他們是死對頭,卻又是如此處境相似…
——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外患,而是內憂啊!
他們也都有著萬般的苦衷,這一仗他們不該打,也不能打!
此刻的曹操他昂著頭,他再望向諸葛亮的眼睛裡已是充滿了“欽佩”…
這一刻的曹操,他仿佛恍惚間看到了荀彧的影子。
就如在這江州城頭彈琴的不是諸葛亮,而是他曹操的“子房”荀彧啊!
別看曹操這輩子猶如小母牛做電線一般——總是牛逼哄哄掛閃電!
看似精明且偉大。
可事實上,他腦子經常性的犯懵。
他會在起步階段,與呂布正撕扯著的時候去惦記徐州;
他會在官渡大勝後不思北上,惦記著南下打劉表;
這些都是究極的大昏招。
而之所以沒有釀成大禍。
正是因為,這幾十年總是有頂級的戰略大師荀彧拽著他,避免他走偏!
可誰曾想,三年前荀彧這漢臣“終無漢祿可言”,他服毒“自”盡。
這個曾一手拉著他,避免他走偏的“大戰略家”,他死後…整個中原與北境掀起了巨大的反曹浪潮。
他曹操的“子房”,在死後…突然成為了他曹操再往前一步的巨大阻礙。
乃至於,使得三年來,中原與北方的政局無比動蕩!
這三年來,是赤壁戰敗以來,曹操過的最不輕松的三年。
“孤後悔了——”
曹操眯著眼,他喃喃的望著那江州城上的諸葛亮。
心中想的卻是他的子房,“劉備還有諸葛孔明這個‘子房’,可孤的‘子房’已經不在了!”
念及此處,曹操的心頭百轉交集。
——『孤不稱公了,荀令君…你回來可好?』
曹操這突然的舉動,惹得張郃父子側目,兩人均詫異的望著他,又緊張的看著諸葛亮,張郃心頭不住的疑問。
——『丞相如此模樣,這到底,進不進城啊?』
江州城上的諸葛亮不知道曹操的心路歷程。
他一邊彈琴,一邊審視著城下曹操的模樣,馬謖能感覺到,他的衣衫已被汗水濕透。
“曹操,吾主恨你,吾主恨不得吮你之骨髓,吾主高舉的乃‘漢賊不兩立’之大旗,究是如此,吾主尚且撤去了外圍的防護,這是告訴你,莫向前!今時今刻,蜀道上的決戰,無論是你還是吾主,都不是時候,吾主讓亮帶話一句於你曹操,終有一日,吾主必與你會獵於疆場,一決雌雄!”
琴聲此刻已經是鏗鏘而崢嶸,似千軍萬馬廝殺,如刀槍齊鳴!
張郃愈發地焦躁起來,他忍不住道:“丞相…若有埋伏,諸葛亮勢必引誘我軍入城?又何必布此疑陣?讓末將帶兵先殺進去,若然中了埋伏,丞相再做計較不遲…”
不等張郃把話講完。
卻見一名先鋒小卒站出,這小卒身形魁梧當先道:“小的名喚王平,乃巴西人,如今擔任魏軍的一名十夫長,張將軍的性命關乎大軍統禦,不能有失,讓小的去其中一探究竟。”
喊話的正是王平,就是歷史上在街亭與馬謖配合的那位。
需知,他並非一開始就是蜀漢將領,而是張魯漢中歸降後,他跟隨巴西七姓夷王‘樸胡’舉巴夷、賨(cóng)民依附曹操。
王平就是這“賨民”中的一員,如今在曹軍中擔任十夫長。
而投降蜀國,則是在定軍山戰役之後。
只是…
王平雖有此決議,可曹操的心境已然發生了巨大變化。
前有荊州折將,今又讀懂了孔明的心意。
曹操已經意識到,這種時候,是否打下巴中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在這蜀道上耗不起了!
他必須即刻回去…他不能被劉備、諸葛亮拖在這裡。
正如諸葛亮琴聲中抒發的心境。
一統天下固然重要,可他六十歲了,世子未定,障礙未除。
現在的他需要解決的不是外患,而是內部的難題。
罷了!
罷了!
——曹操心意已決!
倒是王平語氣堅定,他再度強調道:“曹丞相,讓我去吧…我性命微賤,我支身入城,即便是有埋伏,死我一個也無傷大雅。”
說話間,王平就提起戰戟要支身前往。
卻聽得“唰”的一聲,曹操抽出劍,攔在了王平的身前。
張郃大驚,“丞相!”
曹操卻是用劍按下了王平手中的戰戟,他的聲調抬高:“十夫長王平!你方才有一句話說的不對!”
“啊——”
王平一驚,他哪會料到…丞相會如此。
正直驚詫間,曹操的話接踵而出,“孤部下每一個勇武的將士,他們的性命都不微賤!”
“丞相…”張郃正要說話。
曹操卻翻身下馬,他將披著的披風親自給王平披上,王平忍不住拱手:“丞相!”
曹操當即吩咐,“諸葛村夫在城中設伏,此王平欲替孤闖入其中一窺究竟,他說他性命微賤,死他一個也無傷大雅,錯了,錯了,我魏軍每一個士卒的性命都不微賤,你們每一個人逝去,孤都會痛惜不已,如何是‘無傷大雅!’”
言及此處,曹操一擺手,“退了,退了,孤本可奪巴中,可孤不忍將士們死在這千裡蜀道之上,退了,退了!傳令全軍,前隊變後隊,撤!”
這…張郃盡管不解,可曹操既已如此下令,他還能如何。
當即指揮兵馬迅速的撤離。
曹操卻不忘吩咐張郃,“讓徐晃那邊也撤了吧!”
“丞相…是不是…”張郃本想提議,可看到曹操這張虛弱的面頰,他連忙拱手。
“喏!”
一時間,來勢洶洶的魏軍,如同一陣潮水般洶湧退去,整個山巒中均是曹軍後撤的身影。
諸葛亮筋疲力竭地慢慢扶著桌案站起,望著漸漸遠去的煙塵,渾然渾身被抽空了一樣癱坐了下來。
馬謖連忙扶住他,驚歎道:“丞相空城退曹操,此神跡也…”
駐守此間的將軍,手腳並用的爬上來,不可置信地說,“曹軍退了,真的退了。”
諸葛亮輕輕擦擦汗水,重新用淡然的口吻說道。
“退了就好!”
此間的將軍驚喜而茫然,他疑惑道:“可…可這又是為什麽呀?”
諸葛亮輕聲一笑,“若取巴中,主公勢必與曹操決戰,這一戰真要打了,那於雙方是兩害呀!”
馬謖凝眉思索,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提醒:“不好,軍師方才說…涪陵那邊…”
諸葛亮的神色再度凝起。
“——曹操只有一個,他來巴中,涪陵…無論如何,也守不住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速速撤回,準備反攻回涪陵!曹操若聽懂了這曲子,他不會戀戰蜀地。”
…
…
長沙,撈刀河旁,流水潺潺,落英成溪。
關麟無聊的往河裡扔著石子,諸葛瑾則舉目望向這湘江盡頭,那水天一線的地方。
“你說…你們吳侯會把子敬先生送來麽?”
關麟饒有興致的問。
他心裡其實挺沒譜的。
諸葛瑾搖搖頭,“吳侯的心思,不好揣摩…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誠如你所言,合肥是吳侯的心病,為了克服這處心病,吳侯或許會…”諸葛瑾話說到一半兒,發現他沒必要回復這小子。
跟這小子說話,那得長一萬個心眼,否則…保不齊啥時候被他陰了,還給這小子數錢呢!
——“啪嗒…”又是一個石子拋出,關麟的眼睛盯著那水紋…
口中則說:“諸葛先生怎麽不繼續說了?”
諸葛瑾卻是話鋒一轉:“四公子有關心大都督的功夫,不應該關心下你父親麽?如今他可正北伐襄樊,聽說荊北下了大雪,你父親為了兄弟情義,為了漢室中興…這北伐想來也並不輕松啊!”
“拉倒吧——”關麟脫口道,“我爹…我都懶得提他!”
是啊,關麟身在長沙,何止是關心老爹一人?他簡直恨不得操著江夏,操著襄樊…操著他全家一戶口本的心。
他跟他爹關羽,到底誰不輕松呀?
“唉…”
想到這兒,關麟歎出口氣。
——『有這麽個爹,當兒子的委實好累啊!』
諸葛瑾敏銳的捕捉到關麟的表情,心頭感慨。
——『這一對關家父子好似冤家啊!』
心念於此,諸葛瑾又轉移了話題,“那曹賊五月動身,七月就攻下了漢中,如今三個多月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會不會南下巴蜀,昔日我從蜀中歸來,可謂是人心惶惶啊,關四公子覺得呢?”
“不會!”關麟不假思索…
“為何?”諸葛瑾連忙問,他心裡嘀咕著,這也忒堅決了吧?
“這就說來話長了…”關麟一攤手。
“閑來無事。”諸葛瑾饒有興致…“不妨說說…”
關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由得眯起眼,開始琢磨這事兒。
其實問題,早在諸葛亮的考卷中就出現了。
那時候的關麟就篤定,曹操決不會南下。
當然…
他做出決斷的原因,不是曹仁暈厥,不是曹純隕落,也不是滿寵、文聘、呂常、牛金…這死了曹魏襄樊半個戶口本的武將。
說起來這些都是…意外!
都是關麟為了應付諸葛亮考卷時,隨便編的理由。
事實上,歷史上的曹操七月攻漢中,十二月他就回去了…
嚷嚷了半天的南下巴蜀,最後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什麽“人苦不知足,既得隴,複望蜀”雲雲,說的好像他曹操一點貪心都沒有。
可事實上,這些都是扯蛋…
曹操之所以得隴不望蜀…
本質的原因是什麽?
看看曹操回來以後,幹了點兒啥事兒,就全明白了。
——建安二十年,十二月,曹操自南鄭返回,留夏侯淵守漢中。
——建安二十一年。
二月,曹操回到鄴城。
五月,漢獻帝劉協封曹操為魏王,邑三萬戶。
位在諸侯王上,奏事不稱臣,受詔不拜,以天子旒冕、車服、旌旗、禮樂郊祀天地,宗廟、祖、臘皆如漢製,國都鄴城,王子皆為列侯。
這個時期,曹操名義上還是漢臣,可實際上他已經是“皇帝”。
七月,南匈奴單於呼廚泉來以朝賀天子的禮儀來朝賀曹操,卻被曹操扣留在鄴城,曹操借機將南匈奴分為五部,選漢人為司馬加以監督。
——建安二十二年
四月,天子命曹操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
意思就是,帝王出入時,在所經的道路上警戒,清道止行。
也就是封路,讓百姓在路上回避。
冬十月,漢獻帝又賜予曹操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設五時副車。
曹操以五官中郎曹丕為魏太子。
到這裡…
不難看出,曹操回許都後用了兩年。
這兩年,無論是三國志,還是後漢書,一切的記載都十分模糊…
然而,曹操卻完成了從一個從“魏公”到“魏王”,再到與“天子”幾乎完全相同禮製的全部進化過程。
兩年後的曹操,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鑄五色大棒棒打權貴的洛陽北部尉;
不再是頒十罪疏,懲治豪強,還百姓青天的頓丘令;
不再是搗毀淫祠的濟南相;
不再是敢仗義執言的議郎…
更不是那個,十八路諸侯討董,喊出“諸君北面,我自西向”這等豪言壯語,孤軍追逐董賊,最終大敗而歸,罵袁紹‘豎子不足與謀’的曹操。
那是曹操黑化的開始。
從那一刻起…
那個曾渴望成為漢“征西將軍”的懵懂少年,那個曾經持劍意欲屠盡世間惡龍,匡扶正道的男人就不再了。
如今的他…
屠龍少年,終究變成了惡龍!
所以…
無論怎麽看,關麟篤定,曹操絕不會南下…就算腦袋一抽,真的南下了,他很快就會幡然醒悟,就會懸崖勒馬。
他曹操還有大事兒要做,蜀道…他耗不起!
“呵呵…”
心念於此,關麟淺笑一聲,淡淡的吟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既得隴,複望蜀乎?”
“你這口氣,哪裡像是一個少年,倒像是個看破一切的老者。”諸葛瑾捋著胡須,不過很快,他回過味兒來:“四公子的意思是…曹操不會貪心巴蜀?這…不可能吧?”
“誰都會貪心,若曹操如吳侯那邊年齡,他一定會南下巴蜀,可現在…呵呵…”
關麟淺笑道:“任何一個人,人生的最後幾年都會選擇穩妥,選擇穩定內部,究是一輩子征戰的曹操也不例外,這不…魏世子還沒定下呢!”
“你是說…”
諸葛瑾才開了個頭,關麟的話又一次打斷了他,他問諸葛瑾,“子瑜先生,晚輩鬥膽問你一句,若你是曹操,名義上奉天子以令諸侯,名義上為漢奮鬥了一輩子,征戰了一輩子,演了一輩子,也苦了一輩子,這人到六十,甲子之年…你還要接著演麽?你難道就不會琢磨著換換大漢這‘房本兒’名字的事兒?”
諸葛瑾一怔,“房本兒?何為房本兒,何為房本兒名字?”
關麟也不解釋,心裡頭卻琢磨著。
——『老曹也不容易啊,幹了一輩子,這漢家房本最後的幾道手續總得辦完吧!』
——『這曹魏的繼承人選總得定吧?』
——『這內部氏族與宗室的矛盾,氏族的反抗,這一系列的問題總得平吧?』
關麟眨巴著眼睛…
想到這兒,他都為曹操感到頭大。
一個礦有一個礦的煩惱;
九個礦也有九個礦的煩惱啊!
誠如關麟所想。
說老曹‘既得隴,複望蜀乎’格局淺的,那格局才是真的淺。
劉備奮鬥了一輩子,還能中途休息一下,一邊“接著奏樂、接著舞”,一邊去抽空兒蹦個迪!
老曹奮鬥了一輩子,臨終前,把大漢房本的過戶手續給辦的七七八八…然後後人隨時去更名,這似乎也不過分吧?
基於此…
——南下巴蜀!南下錘子個巴蜀!
關麟承認,這事兒上,他有賭的成分。
可老曹的格局,怎地,也比南下巴蜀要大呀!
關麟正吧唧著嘴巴,琢磨著這事兒。
卻見幾艘烏篷船由遠而近…為首快船上的甲士高喊著。
“子瑜,大都督來了!”喊話的正是呂蒙。
魯肅來了…
是呂蒙親自送他來的。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