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勇者

  “溺水者會拚了命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

  瀕死者會超大量射出來，全力在世上遺留自己最後的基因。

  大抵降生於此世的生靈，都是想以各種形式繼續活下去的。

  哪怕再醜陋卑微的求生，也好過孤高清淨的死亡。

  貪生怕死，這就是人之理了。

  不過，就整個族群的存續而言，個體的犧牲是必要的。

  “嗯，這也算是古代魔法精靈的設計缺陷，被淘汰的根本原因吧。

  即使後來盤古研究出‘聖杯’這樣的熔斷安全設施，但設備終歸也只是設備，理論上，只要駭入並改寫保險絲設定的魔波頻譜，解除閾值限制，那麽隨時都可以把納米能量網絡超過載，從而毀滅整個文明世界。

  所謂的人類集體潛意識麽……居然真的存在那種東西？黃泉自己也一直以為那就是代指盤古來著……

  “聖杯。”

  “這次的敵人前所未見，那種七級戰力的尖兵，可以判定A級難度的怪物，只不過是一個部下。用遊戲的話說，是中Boss。

  “因為我們毫無勝算啊。看這個能量強度，聖杯這安全閥已經被打開了啊。

  黃泉怒，
  “‘天魔王’計劃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上次就失敗過一次了！你也想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嗎！”

  李蟠笑，
  “我要改變這個世界。”

  黃泉愣住了，涼氣從脊背後直竄上來，直盯著面前的男人，
  “秋山，你到底……”

  於是他閉上嘴，拍拍屁股走到艦橋往下看，只見一道道銀匙之門出現在戰艦甲板上。

  044摘掉她發際的血痂，頷首微笑，

  找到了。”

  好像你們公司，真的特別喜歡招勇者啊？你呢？嗯，不過你第一時間想著潤，你應該不是勇者了。”

  李蟠聳聳肩，指指044攥在手中的水晶，
  “你們插手也改變不了什麽，就算你們真能在這裡打敗我，把我放逐出去，又或者封在什麽倉庫裡關起來。未來也不會有改變，人類的滅亡已經注定了。

  “您是指成為天神上帝之類的至高存在嗎？那由敝司為您服務，建造神國廟宇金字塔，定期上供祭品，舉辦慶典，這樣可以滿足您嗎？”

  所以軍團的系統被攻破ICE，宕機下線後，很多軍團的殖民星城，都是通過‘納米電機失控’摧毀的。

  “同理的，當整個世界的魔法回路過載，太多的能量充斥於天地中時，超過了安全的閾值，聖杯即會被激活，其具體的表現，即是可以施展所謂的‘大許願術’，引導這可能導致過載的龐大魔力，通過扭曲根源和現世，實現具體願望的方式，把這些魔能消耗掉，以避免整個魔網的崩潰，發生文明毀滅那種魔力大爆炸。

  黃泉就默默瞪著她。

  044笑眯眯，
  “這次可以見識到真正的S級怪物了，不是好消息嗎？”

  “正是如此！”

  因為想繼續在這自然界循環。同每一件前所未見之物的接觸，都是整個種群，與這宇宙，這自然，這規則的博弈。

  “你這蠢材！不明白嗎！”

  “操了，還busi……老子真特麽懶得搭理你這些雜魚。罷了罷了，要送死的話，一起上吧，就陪你們玩……”

  李蟠靠在摩托上，衝她們笑笑，
  “算了，我也懶得裝了，那麽接下來是‘交流’，‘接觸’，還是‘壓製’？”

  黃泉點點頭，這回輪到她解說了
  “特級先進無敵戰列艦，大和級曲速無畏艦，四號艦，不過戰爭後期，財力已經基本崩潰了。就取消了項目，庫存那些船體部件和設備都拿過來用，已經廢棄二十年了吧……”

  而044扭過頭，望向遠處被天基陽電子炮一炮點成巨大火炬的夜之塔。

  黃泉看看0791001閃亮的光頭，
  “那倒不是，他是普通的公司職員，上屆一線戰鬥人員死光了輪到他的，因為本人沒啥戰力，所以主動成為怪物的使徒，簽了契約背負一刀之名，只要拔刀就會與古往今來的劍聖合體，變身刀魂。”

  “核爆那種光和熱的綻放是吧。懂了。”

  李蟠聳聳肩，看向044，

  黃泉沉默了一會兒，

  044掃視著地圖上，夜之都的幾個巨大的光核，心不在焉得解釋道，

  “唷……”

  然後黃泉從背後一劍斬出，一刀兩斷，斬斷了秋山大郎的幻影。

  “目標是天魔王項目麽。”

  現在怎麽辦？再去打一個中BOSS？說到底你要找聖杯做什麽？那玩意只是個……年度經理人獎杯之類的玩意吧？”

  李蟠也蹙起眉頭，
  “不是戰鬥人員……我問一句題外話啊，你們公司檔案裡，誰完成的任務最多？”

  044點點頭，
  “那麽秋山閣下，能問問您的訴求嗎？畢竟我方也想盡可能和平解決問題，您渴求的是什麽？
  物質？金錢？權勢？還是對人類的統治呢？”

  044皺起眉頭，和黃泉對視一眼，然後又笑眯眯得道，

  所以過去爛大街的納米電路工程師，在戰後也被SEC嚴格限制，封禁了大量技術和權限，到了現在，已經變成‘魔法使’這種巫師似的存在了，以前大學的必修課，現在變成神一般的技術了，不得不說也是夠諷刺了……

  呵，魔法精靈麽……那玩意可是標準的人類科技，最初作為無限可再生能源製作的Nanogenerator，納米電機，一種可以實現光熱電磁動能相互轉換的神奇設備，上古人類科學技術的結晶。

  當遭到上位獵食者的追擊，總有一小部分弱小的，衰老的，病變而無力的會被犧牲，被獻祭，被拋下，這樣整個族群才能幸免於難。

  “咳，咳咳咳……解決了麽……”

  滅亡就滅亡嘍，想活下去就進化吧，進化成我喜歡的樣子，這就叫主動適應環境啊，懂不懂？
  雖然這個過程中會有很多人被淘汰，但我也想通了。說到底，這世上有什麽生物能始終不變的……鱟？

  身穿正裝的公司狗魚貫而出，走在第一個的，是穿著黑色和服，把正裝像披肩一樣批肩上，須發花白的老光頭，他身後還跟著個扛野太刀的小姓，四五十個黑社會似的彪形大漢，瞧這派頭，簡直和黑幫老大帶隊打群架似的。

  李蟠搖搖頭，
  “我對人類已經不感興趣了，我只是要把這個世界，變成我喜歡的形狀，你們不要來擋我的路就夠了。”

  不過公司監控，他的精神偏差值經常性偏紅，判斷他正義心過強同情心過盛，推測他有很大的可能，會因為見到人間的不義而暴走，進而對社會進行極端的報復行動，影響公司間的和諧關系，影響本地業務的正常開展。

  “這裡，納米電網結點，NANOGEN的濃度超標，偏差值爆表了，而且還在猛烈增加中。這裡就是決定人理未來的戰場了。”

  “別為了鄉下土財主那點遺產，給我搞這麽多事啊！！”

  044一揮手，把地圖直接拉到了富士區，

  黃泉隻感覺一陣頭疼，深吸一口氣，

  所以怎麽樣，還要去嗎？如果現在坐穿梭機逃跑，說不定也還來得及……”

  而這個時候044已經退到門邊，冷冷得看著李蟠和黃泉，
  “你什麽時候控制住她的……”

  044輕笑，

  李蟠忽然閉口，因為窗外一片銀光閃爍起來。

  艦長座椅被拆了扔在一旁，換了個摩托似的裝置插在接口上，一個男人正躺在摩托車底下接線插管，見倆人進來，便爬起來嗶嗶嗶得調試，

  “他其實不是‘新人’，是這個世界真正的門之守護者，入職似乎比山本還早一些。得到某種死亡相關的特性加護。所以不會死，很好用。

  “這次人類也在全力自救，根源的魔力被主動借給我了。不然光靠這租來的MT380，還真派不上什麽用場。”

  飛馳的超跑中，枕在044膝上，那具全身無火自燃，被烤的幾乎不辨人型的焦炭人棍，猛然複蘇，大口大口得喘著氣，扯著嗓子撕嚎，仿佛身上那著看不見的火焰還在灼燒她的魂靈。

  044直接打斷道，
  “002！還不明白麽，S級的怪物，就是他了！”

  雖然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但黃泉SAYA卻並不顯得特別吃驚，反倒是在片刻的驚疑後恢復了冷靜，想了想，
    “你……莫非，你得到了秋山家看守的遺產，獲得了織田公的神輿，便想要篡奪整個高天原，成為新的天魔王？”

  黃泉咬著牙，
  “那就是沒解決……新人！快回檔咳咳咳！”

  生命，總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喂阿姨，那是你們家001？叫啥名字？”

  黃泉搖搖頭，
  “這輩子，我不會再逃了。”

  002，聖杯在哪兒？”

  李蟠扣扣鼻子，瞅瞅那老頭，呃，不認識耶……

  李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乾脆聳聳肩。

  0791001推開門走入艦長室，公司狗們魚貫而入，01044也站到了那邊去。

  “唷。”

  “為主君效死！是為忠義！是為侍魂！是為！BUSIDOU！！”

  不過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麽嗎，我發現她也是個勇者誒。

  黃泉揉著眉頭，人類的滅絕方式還真是繽紛多彩，多種多樣呢……

  黃泉也坐起身來，喘著氣擦掉身上的汗珠，取出備用的乳膠衣換上，
  “不知道，反正不在夜之塔。

  044點點頭，
  “那麽開門吧。”

  “您這樣說，恐怕我們雙方很難達成互信呢，畢竟迄今為止，閣下都藏在暗處謀劃，似乎沒有說過幾句真話呢。

  “先等一下哈，我大概跳了倆支線，狗日的系統特麽在自主更新，不過這裡的版本也蠻老的，應該不用多久就好……”

  李蟠呵呵笑，
  “呵呵，犧牲絕大多數人的生命，來保護極少數人的利益是吧。”

  “汨羅淵中波濤動，巫山峰旁亂雲飛……”

  一群黑衣人在“波濤湧噢噢啊哦～”的激昂歌聲中，踩著皮鞋吧嗒吧嗒踏過無畏艦的合金甲板，這要是再下個雨，打個傘，哇塞那腔調簡直老到要入土了……

  所以我們又怎麽確定，如果坐視閣下的行動不插手，不會導致人類滅亡之類的嚴重事態呢？”

  你可能沒見過那種爆炸，不僅所有具有魔力的魔法使，甚至所有擁有魔力回路的魔法生物，魔法道具，連同天輪地脈，星球魔網，大氣中所有的魔法精靈，一齊諧鳴共振，轉換成純粹的光和熱……”

  不過假如最後是我贏了……隨便吧，反正我也懶得再搭理你們了，舊人類什麽的，我已經失去興趣了。

  但隨著文明發展，技術的更新，對能源的需求呈指數增加，軍團不加節製得投入生產高濃度NANOGEN，同時在軍備競賽中各國的納米蟲被不斷刷新。

  “開個玩笑，好消息是，這次是真的人理危機存亡之際，所以難得的不用孤軍奮戰，雖然盤古的艦隊已經離開太陽系，但阿賴耶識會出來幫忙的。”

  “阿賴耶……”

  044站在停機坪上，好奇得看著那油漆都沒上的黑色船體，
  “高天原的船？”

  這個問題黃泉還真的知道，畢竟她就是人事部長麽。

  在理性，智慧，經驗或者暴力可以解決未知帶來的問題之前，就必需做出取舍，做出犧牲，獻出祭品，一部分肢體，一兩根觸手，或者一兩個同類，來試探那未知中，可能蘊含的死亡和契機。

  “怎嘛，要‘壓製’啦。”

  “呵——”

  044笑笑，

  看了看時間，044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熒光棒，一個手持電風扇，把清風對著燈影，將螢火蟲似的點點光斑，吹拂到那具重度灼傷的身體上，驅散體內的魔能，人體快速愈合，結起痂脫落，肌肉酥生，重新長出臉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看高天原的資產估值沒有A16也有A15耶！
  當然我也不是個小氣鬼，既然來都來了，只要不妨礙我，高天原的財寶見者有份，給伱們每人千分之一，夠慷慨吧。”

  黃泉看看他，
  “山本一刀齋。”

  咳咳，總之我不會再跑來跑去，試圖挽救你們的命運了，一個個都傻子似的……”

  044用‘你都告訴他幹嘛？？’的眼神瞪黃泉。

  044收起電風扇和熒光棒，又取出那玻璃球瞅了瞅，依舊黑糊糊一片，
  “不過似乎還不夠啊……所以還是那個問題。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044沒說話，黃泉淡淡道，
  “不管是不是勇者，總得有人，做出必要的犧牲，不是嗎。”

  所以當人類，真的陷入滅亡絕種的危機，也必然會有心懷死志，慷慨赴義的先驅，舍身赴險，踏入死地，為族群尋找求生的出路。

  那些懸浮於空氣之中，無法被察覺的納米機，頻度過高強度過大，已經超出了安全域，因此一旦缺失AI控電系統的全盤綜合管控，就很容易因為各種原因，導致超載失控。

  李蟠回頭望望她，
  “我還真沒怎麽‘控制’過她，倒不如說是順手解除了她的控制。把以前那些被‘重置’的記憶都還給她，讓她做出自己的判斷罷了。

  黃泉默認。

  “你見過的，徹也。”

  因此在定期的回檔過程中，公司會對他的記憶一並重置，大概每間隔六個月，就重新從入職新人開始做起，由於最近剛進行了一次重置，所以培訓期間暫時無法出勤……”

  李蟠都驚了，
  “臥了個……你們好毒啊……”

  於是，一望無際的橙紅海洋中，擱淺的巨大戰艦上，銀匙之門打開，0791002和01044來到了終幕的舞台。

  而那些祭品，主動的被動的，被犧牲掉的個體，被獻出的祭品。

  “哇哦，被你識破了呢。”

  黃泉咬著嘴唇，瞪著李蟠一言不發。

  然後這個瞬間，黃泉發現自己的身體恢復正常，回檔了。

  李蟠也是無語到翻白眼，

  “嘶……”

  “很好，很準時。”

  這時從艦體廣播傳來戰歌，回蕩在空蕩蕩的甲板，寂靜無聲的海面。

  黃泉低頭看看那個水晶球，
  “好像還是黑咕隆咚的麽……”

  她看起來想卷起袖子撲上去，一個人間清醒大逼鬥把男人扇醒。

  老頭漲紅了臉怒吼，吐沫星子都噴的滿地。

  “嗯，反正我和她各種姿勢都試過了，要不這回你來？”

  一聽拚了半條命，居然只打掉個中BOSS，黃泉也是無語得看看她，
  “好消息呢？”

  李蟠接過名片看了看，
  “呵呵初次見面呢，那就叫秋山好了。”

  “呵，看來二十年前的老東西也還能用麽。”

  “哇哦，一刀齋耶，怎麽他很吊嗎？殺人隻用一刀？劍聖來的？”

  就是所謂的，勇者了。”

  01044倒也不客氣，按住公司標準流程，先鞠了一躬，然後遞名片，
  “初次見面，鄙人是TheM公司員工，01044。不知您怎麽稱呼。”

  044雙手翻飛，如同牽著看不見的絲線，將魔法精靈牽扯在十指，編織出一副全息投影的夜之都地圖，一邊思考一邊解釋道，

  而這樣的中Boss，我佔卜到至少還有兩個，至於那些可以單獨作為B級任務的魔神，簡直多到數都數不過來，只能算雜兵……”

  “聖杯麽……002，你是從靈能界轉生過來的吧，在你們那裡確實沒啥用，但在一個魔法規則的世界，‘聖杯’，是最關鍵的fuse-link，熔斷體。

  “那個新人？端茶倒水什麽的不算任務吧？”

  嗯，就是保險絲，在電流異常升高到一定的強度和熱度時，保險絲自身會熔斷切斷電流，以保護整個電路安全運行。”

  李蟠忍不住笑道，
  “喂喂，土財主？你知道為了這點鄉下土財主的遺產，關原死了多少人麽？

  倆人對了個眼神，一齊走上艦橋，於是在指揮室裡，見到了最終BOSS。

  044也笑，

  於是血海中的大菩薩抬起頭，無面目，無慈悲得望向托在掌中的戰艦，
  “我感覺被傷到了耶，心靈的創傷。”

  “秋山……”

  但全程默默無聲的044拉住她，指指那機車座椅底下，一個盛機油，還插了幾根電線，正在當電機給“哦哦波濤湧～”發電的杯子。

  女惡魔立於艦守，朝著巨大的佛尊，握起左拳，

  “Don't mess up with me！”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