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會試上
還未破曉,貢院已是裡三層外三層的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除了考生,更多的是手拿兵刃的軍士。
恨不能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無比的森嚴,還有大隊大隊的官兵在騎馬的武官帶領下,在外頭維持秩序。
五軍都督府,順天府衙的人俱都來了。
直到第一縷晨光自雲層間透出,伴隨著淨街的鞭響,以及幾聲炮響,弘治十五年,這場決定無數人命運的春闈,終是拉開了帷幕。
所有的舉子魚貫走入貢院,當然,進去之前,一場脫衣檢查是必不可少的,只不過跟鄉試不同,鄉試是兩個考生一塊檢查,而這會試是一個人一個人的檢查,這倒是少了許多尷尬。
一回生二回熟,這等套路夏源很熟悉,都不用那負責檢查的禮部書吏言語,他就主動開始脫衣服,剛剛脫成個光膀子,一個腦袋從那屏風外探了進來,隨即那臉上的表情一喜。
“夏師傅,可讓咱家找到您了,您都不知道咱在這兒轉悠了多久。”
話說一半,谷大用敏銳的注意到夏源的面色不善,訕訕的笑了幾下,長話短說道:“殿下這幾日讓皇爺給禁足了,特意讓咱今早過來提前祝您高中!”
說罷,他就把腦袋自屏風後頭縮了出去。
夏源握了握拳頭,平息了一下心情,正準備接著脫褻褲,那書辦小吏卻是滿面堆笑的站了起來,“這位公子,您快把衣服穿上進去吧,天冷,可千萬莫要受了風寒。”
“你不怕我夾帶?”
“不怕不怕,說句不好聽的,像您這樣的身份還需要夾帶嗎?”
書辦小吏不清楚夏源的身份,但他知道那人是宮裡貨真價實的太監,剛才嘴裡還又是殿下又是皇爺的,真嚇人。
而且有件事他沒告訴夏源,其實這會試搜身不必像鄉試那樣脫光衣服,只需要上手摸一摸,再看看頭巾,還有衣服裡襯就行。
畢竟參加會試的可都是舉人,其身份和地位自然不是那些個秀才能比擬的,要是舉人老爺一進來,自己這個書辦小吏呼來喝去的讓人家脫得赤條條,這多不合體統,還得罪人。
只是他想都沒想到夏源一進來就很主動的脫衣服,給他整的還有點不會了,便坐在那兒想瞧個熱鬧。
反正又不是咱讓你脫的,你自己主動怨得了誰?
當然那是剛才的想法,至於現在
書辦小吏陪著笑道:“公子快把衣服穿上吧,您要是受了風寒,小人可萬萬擔當不起。”
“謝謝啊。”
聞言,夏源道了聲謝,二話不說把剛脫一半衣服又穿了回去,隨後提上自己的考籃出了屏風,後頭還傳來那書辦小吏的聲音,“小人祝公子得以高中!”
“謝吉言。”
夏源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隨後便跨過那高高的門檻進了貢院。
挺好,沒被扒褲頭摸蛋蛋。
接下來又跟鄉試有所不同,得先去明倫堂拜見大宗師,而這位所謂的大宗師自然是主考官謝遷。
謝遷,弘治三閣老之一,在明朝歷史上也是個很知名的人物,夏源對這人還是挺好奇的。
踏進明倫堂之後,夏源便見這殿內坐著好幾個官員,而坐在首位的則是個身穿紅袍的老頭,花白的胡須,板著張臉,看著倒是挺嚴肅的。
這就是謝遷吧?
心裡想著,夏源朝那老頭施禮道:“學生夏源,見過大宗師。”
“伱說你叫夏源?”
謝遷聞言下意識問了一句,但很快又意識到這話問的不妥,忙又改口道:“噢,夏源,老夫對你有些印象,記得你是去歲順天府鄉試解元,嗯,很好,好好的考,切不可麻痹大意。”
“學生謹遵教誨。”
說罷,夏源便從明倫堂出去,上另一間值房內領取了考牌,低頭看看,癸寅號。
可惜自己的叔父已經選擇了躺平擺爛,放棄了科舉,不然還能聽他講解一下這癸寅號的考棚是個什麽名堂。
“這癸寅號考棚也算是個好去處,面南坐北,更難得是離水缸最遠,倒是也清淨。”
說話的人是負責發放考牌的官員,夏源抬眸瞅了他一眼,有點眼熟。
隨後又莫名其妙的在心裡想好了反話,若是有個離水缸近的,就說打水方便。
“多謝解惑。”
“不必謝,快快進去吧。”
拿著考牌,夏源找到了那處癸寅號考棚,說是考棚其實不太恰當,應該叫考屋,三面都是青磚壘砌的高牆,密不透風,開放的那一面也沒有任何的遮擋,這是為了方便考官巡視時監管考生是否作弊。
總結起來,和上次來鄉試時待過的考棚一模一樣,除了不在一個位置。
把考籃放到桌上,夏源往那個青磚壘砌而成的床榻上一坐,接著便是發呆,可惜遲遲沒能進入狀態,距離上次的鄉試已經過去了半年,這次會試還得找找感覺。
等了許久,照舊是幾聲鑼響,而後就到了放題的時間。
幾個差役舉著牌子到了他那個考棚,夏源抬頭一看,接著便看到了這第一場考試的八股題目,《惟我有夫》
這尼瑪又是啥啊?
只有我有媳婦?其他人全是單身狗?
夏源看到這題,頓時開始為考生默哀,同時也為自己默哀,這題出的可比上回那個非禮弗為還要邪門。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是會試,難度肯定要上升幾個檔次,總不能比鄉試還簡單,不然那還考個什麽。
而這會兒,考場裡已經有不少考生開始問候謝遷的家人,但問候歸問候,這題還得做,於是所有人在狠狠的問候完畢之後,又開始冥思苦想,搜腸刮肚的思索這惟我有夫的出處。
夏源當然也在想,只不過跟其他人謹慎的心理不一樣,旁人是想到了出處,還要接著再想想有沒有別的出處,然後再仔細篩選一番,謹防出錯。
而他只要想到一個,就不會再去想,想來想去的很容易犯選擇困難症,徒增自己的煩惱。
而關於惟我有夫這四個字,夏源也很快就想到了出處,典出論語,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隨後,他將自己的腦子放空,心無雜念的進入一種悟道之境,然後去靜靜的感受前任的力量,說的挺玄乎,但其實就是發呆。
呆呆的坐了一會兒,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前任的力量。
夏源慢悠悠的研磨,接著從容不迫的開始提筆破題,“聖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一邊寫,他一邊體會著心頭那股雀躍之感,思維也越發的順暢,“蓋聖人之行藏,正不易規,自顏子幾之,而始可與之言矣.”
早就說了,我夏某人是靠外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