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區區幾座銀礦
經過錦衣衛的審理,劉大夏沒幾下便全撩了,他還真的把海圖的相關文料全都給藏了起來。
當年,他擔任兵部職方司主事,得知先帝成化有意重下西洋,便利用職權之便,將一應資料全都給藏了起來,藏在了自個兒的家裡。
後面便是對兵部尚書項忠慷慨激揚的陳詞,我已一把火將相關文料全都付之一炬,大人若要治下官的罪,請便!
一個鐵骨錚錚,為國為民的君子形象由此誕生。
得知了此事,弘治皇帝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下,將劉大夏從詔獄裡赦了出來。
而劉大夏也很上道,從詔獄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上疏致仕,以年事已高,想回鄉安度晚年為由遞交辭呈。
弘治皇帝準了。
藏在劉大夏家中的航海文料被送入宮中,整整好幾箱。
鬧了這麽一出,這些無數人前赴後繼積攢的心血,朱佑樘已是不放心交給兵部的檔案庫了,非得放在宮中,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得到傳召,夏源入了宮,他這次入宮是奉命來取造船圖,畢竟,造船之事交給了東郊的造船廠。
進了乾清宮,幾個大箱子擺在地上,每個箱子都大開著,弘治皇帝正從這些箱子裡取出文檔隨意翻看著。
見到夏源進來,朱佑樘把手裡的那份文檔合起來放回箱子裡,嘴裡似是感慨道:“朕還真是漲了見識,原來這海洋之事竟這般”
說著,他注意到夏源手裡還握著個卷軸,嘴裡的話不由停頓,轉而問道:“你手上拿了什麽?”
“噢,臣手裡拿著的是銀子。”
“?”
朱佑樘一怔,無論怎麽看,這就是個一張宣紙卷起來握在手裡,莫非是一幅畫,一幅能值很多銀子的古畫?
“陛下要看看嗎?”
嘴上說著,夏源已經將手裡的那張紙展開,弘治皇帝定睛瞧過去,卻是皺眉了,這似乎是一幅輿圖?
而且應當是新繪製出來的,上面的墨跡未乾,甚至,他還知道是夏源繪製的。
因為他認得上面的字跡。
再一細看,他更是皺眉了,這幅輿圖繪製的並不是大明朝的山川地理,好像是別國,因為上頭標注的許多地名,他聽都沒聽過。
過了一會兒,他把目光收回來看向夏源,不知道這小子喉嚨裡賣的什麽藥,直截了當的問,“你這份輿圖和銀子有何關系?”
夏源神色一正,“大有關系,特別的有關系。”
見到他這副認真的樣子,弘治皇帝卻是笑了,“好,那你與朕說說到底有何關系。”
“陛下,您看到這幾個畫圈的位置沒有?”
朱佑樘垂眸嗯了一聲,他自是看到了,甚至第一眼便注意到的是這些,其中還有一個最顯眼的圈,加深了墨跡,並且上頭還寫著必須兩個字。
必須什麽?
“臣這幾個畫圈的地方是銀礦。”
“銀礦?”
“對,銀礦。”
說這話時,夏源抬眸看著弘治皇帝的臉色,結果失望的發現,弘治皇帝的臉色並沒有什麽變化,仿佛銀礦兩個字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麽。
這合理嗎?
作為窮逼,聽聞有銀礦的發現,不應當是欣喜若狂嗎?
當然,如果以個人的角度而言,朱佑樘這位大明皇帝遠遠算不得窮逼,內帑裡躺著將近三百萬的存銀,論及財富,是這個世上的佼佼者。
但如果考慮到這些銀子要養活數萬名的宮女太監,要給各個親軍衙門發薪水,那就純粹是個窮逼了。
弘治皇帝噢了一聲,頷首,“原來是銀礦。”
然後便沒了下文。
給夏源都整的不會了,憋了一會兒,才乾巴巴的道:“陛下,這可是銀礦,銀礦可是能開采出銀子的。”
“朕自是曉得銀礦能開采出銀子,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又如何..
如何
何.
夏源簡直震驚了,狗皇帝這幅視金錢如糞土的嘴臉是怎麽回事?
什麽時候都轉變畫風了?
弘治皇帝踱著步在幾個箱子跟前轉悠,低頭看了又看,“蕭伴伴,你找幾個人把造船圖翻出來,讓他帶回去造船。”
夏源耐不住了,上前幾步,“陛下,這份輿圖是臣特意繪製出來的,這份輿圖與國有大用。”
朱佑樘把目光挪過來,盯著這份輿圖看了一眼,道:“朕如果沒看錯的話,這輿圖所繪的不是我大明地域吧?”
“陛下看得真切,這確實不是我大明地界,是倭國。”
“倭國”
這個國家名稱,對於弘治皇帝來說還算是比較熟悉,從立國初始,大明王朝的東南諸省就一直存在著嚴重的倭患,也就這數十年間才消停了一些。
“既是倭國的輿圖,那你與朕說這些有何用,即便倭國有銀礦,我大明難道還能跑到倭國去開采不成?”
“能啊,怎麽不能,只需乘船渡海,從朝鮮出發,順利的話,不消半月就能抵達倭國。”
“噢,那倭國肯讓你開采?”
“派兵打他們,打完了再開采。”
“.”
聽到這話,弘治皇帝收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轉而變得正色起來,一雙眼眸盯著夏源,好久,才問道:“卿是在與朕談國事,不是在說笑?”
“臣沒有說笑,臣現在無比的嚴肅。”說著,夏源把面容繃住,作出一幅肅穆的表情。
“那你可知,若要發兵攻打一國,且不論成敗,不論以何理由出兵,戰事一啟要耗費多少錢糧?”
“至多不過百萬兩而已。”
這下輪到弘治皇帝震驚了,這小子這幅視金錢如糞土的嘴臉是怎麽回事?
賣白糖賺的黑心錢太多,所以飄了?
百萬兩都不當回事了?
“耗費百萬兩去攻打一個倭國,就為了區區幾座銀礦?”
區區幾座銀礦
夏源被這話給噎了一下,“陛下,這可是銀”
話未說完,便被朱佑樘打斷,“好了,你莫要再胡言亂語,朕也不計較你這些癡話瘋話。等這造船圖尋出來,你便趕緊領旨出宮造船去。”
雖然夏源一再強調銀礦,似乎這銀礦就是財富,事實上,銀礦確實是財富,因為它代表著銀子。
可在弘治皇帝眼裡,銀礦真的算不得什麽,因為大明朝不是沒有銀礦,甚至朝廷每年都在對國內的幾座銀礦進行開采。
而明朝的銀礦都集中在雲南,每年全國所有銀礦加起來能開采個十來萬兩吧。
挺多的了。
這已經是歷朝歷代銀礦開采最多的了,要知道,既便是盛唐時期,每年關於銀礦的開采,全國的銀礦加在一起只有一萬兩出頭。
大明朝足足翻了十倍,厲不厲害?
而用上百萬兩去攻打一個國家,然後佔據幾座銀礦,就算這些銀礦也和大明的那幾座一樣大的規模,那想回本也至少得等十年,等佔據了銀礦之後,還要派兵一直駐守在那裡,防止銀礦被人奪回去。
後續還要一直付出錢糧,這完全是得不償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