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孫策在等待曹操的使者之際，曹操卻已經雷厲風行，開始匯師點將，整頓部隊，集結他的全部精銳！
  這一次，曹操麾下，主力盡出。同樣的人才濟濟，猛將如雲、謀臣如雨。

  如今曹操幾乎盡有兗、豫兩州，兩州為其效力的人才不計其數，武將以程昱、曹仁為代表。

  程昱這位兗州名士，可不僅僅是一位讀書人，他長八尺三寸，美須髯，跟關羽是一個類型的雄壯之士。在曹營內，他更是與曹仁齊名，被譽為勇冠賁育。

  而論官職，程昱也同樣與曹仁並駕齊驅。

  曹操將治所轉移至潁川之後，自己在這裡屯田。便以程昱為東中郎將，領濟陰太守，都督兗州事。

  當然，以曹操一貫唯才是舉的風格，程昱能有這麽高的職位，就注定了他沒有多少實權，他統帥的軍隊只有七百。如今大戰在即，曹操為其增兵兩千，程昱又糾集一群山民亡命，所部才有三千余步騎。

  軍隊的主力，自然是在與程昱相當的潁川太守曹仁手中，作為曹家嫡系大將，曹仁統領著曹操麾下最精銳的一萬余步騎。

  在程昱、曹仁以下，曹營還有於禁、樂進、李典、許褚、典韋、呂虔、史渙、韓浩、文稷、朱靈、張繡、胡車兒等外將，夏侯惇、夏侯淵、曹洪、任峻、曹純、曹休、曹安民、曹昂等宗室、外戚大將，這些人各領兵數百至數千不等。

  少者如樂進，隻統領數百步騎。多者如李典，麾下宗族部曲三千余人。最多者，夏侯惇更是領青州軍上萬人！

  曹操軍事轉盛的標志便是逼降了三十萬青州黃巾軍，擇其青壯精銳，編為青州軍。巔峰之際，青州軍高達三萬余人。

  只是經過兗州之亂，青州軍損失慘重，規模尚不及萬。

  後來曹操擊敗呂布，重奪兗州，又在潁川屯田，收糧數百萬石，青州軍規模方稍複振，恢復到兩萬余人。

  這便是曹操在拿下兗州、豫州後的全部軍隊，加上許褚、李典這種豪強大族的部曲，全軍共三萬余人。

  建安年初，曹操親提三萬大軍，趁荊州虛弱，進軍南陽，一戰逼降張繡，收南陽二十六縣，又收編了張繡部下近萬西涼軍。

  於是曹操軍威大勝，橫掃袁術，拔其淮北數郡，斬其四將，稱雄中原。

  此後曹操一直休養生息，整頓軍隊，及至如今，方有如此規模，精銳步騎共計四萬余人。

  軍威如此昌盛，曹操軍中的謀士同樣濟濟一堂，從以荀彧、郭嘉、趙儼、棗祗等為代表的潁川士人，到以毛玠、董昭、涼茂等為代表的兗州士人，還有蔣濟、婁圭、王必、薛悌等從四方投向曹操的豪傑，曹營謀士之興盛，甚至能與江東不相上下。

  而此次於寒冬之際，大集三軍，正是曹操最信賴的謀士郭嘉一力主張。

  郭嘉也對得起曹操的信賴，就像曹操所言，每有大議，臨敵製變。曹操策不能決，郭嘉輒為成之。

  頂著寒風大雪巡營結束之後，曹操回到營帳內，曹操即便在火盆旁亦忍不住全身寒顫。

  郭嘉立即遞上一杯溫酒，放蕩不羈的說道：“將軍，快喝杯熱酒。杜康能解一切困憂，尤勝婦人溫香！”

  曹操立即接過酒樽，仰頭一飲而盡，熱酒下肚，曹操凍得通紅的面頰更加潮紅了，笑罵道：“也就滿伯寧不在，不然又要呵斥你奉孝輕脫浪蕩了。”

  郭嘉漫不經心的暢懷痛飲一杯，說道：“滿伯寧矜嚴過矣，古板端重，著實是無趣的很。有他在，眾人都不得自在。哪像如今這般輕快，可以暢聊軍中事宜？將軍，三軍應已齊至？”

  談到軍務，曹操面容凝重起來，說道：“除李典、曹洪所部屯兵汝南，並未抵達外，余部四萬余人皆已集結，戎裝既備，輜重盡齊。”

  郭嘉乃高舉酒樽，對著所有人慷慨說道：“將軍成王霸業，在此一戰，諸君當奮勇而戰，成千古勳名！”

  帳內將士們立即高舉酒樽，興奮的大吼一聲，痛快共飲。

  但謀臣們則紛紛眉頭緊擰，沒有這般輕松，包括曹操最倚重的大臣荀彧，亦反對此次冒險，不得不再一次勸諫道：“將軍，夫兵不得已而用之，故戢而時動。此戰孤軍深入，所經之地，一片荒蕪。千裡運糧，非用兵之利，越險深入，無獨克之功。自古用兵之道，先勝後戰。此戰未見萬全，而險阻重重，稍有不慎，則三軍盡歿。”

  “將軍雖威震天下，然兗、豫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遠征，軍一傾覆，恐中原非複將軍所有也。唯望將軍裁察。”

  聽聞荀彧之言，曹操頓時有所動搖，他是一位梟雄，十分有自知之明。他能佔據兗、豫二州，跟得人心毫無關聯。事實上，他大舉屠戮，不論士人、百姓，敢違抗他者，皆有誅無赦，所以就像荀彧所言，兩州之民，毫無歸心，徒以威附而已。

  完全是靠著他強盛軍威，方使得無人敢側目直視他曹操威嚴。

  若大軍一朝傾覆，恐怕欲殺他曹操的兗、豫豪強，能夠蜂擁而起。

  這般冒險，是否值得？

  但此時郭嘉挺身而出，力陳進兵，說道：“善行兵者，因敵為資，故兵法從敵之意，千裡殺將，如示其形，開其利路，潛設神策。”

  “如今天子勢弱，淮南空虛，正是將軍成王霸業的最佳之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殃！”

  “夫天下大難已定，各州皆在休養生息。即便荒蕪之地，亦有人煙。”

  “此戰將軍只要卷旗偃甲，輕兵兼道以出，再遣鐵騎，盡屠沿路百姓，一則可免泄露行蹤，二則可抄掠其資，以為軍資，必能掩其不意。使此計若成，此為江中之魚，禦腐索，必可禽。將軍王霸之業一朝可成！”

  曹操擰著眉頭，說道：“孤所憂者，恐孫策因此勃然大怒，興三軍之眾，與孤不死不休啊。”

  想到江東那位意氣風發的年輕諸侯，帳內所有人都心情沉重。那可是一位真真正正驍雄蓋世，與項籍似的絕世猛將！
  且用兵如神，屢戰屢勝。麾下兵精將猛，若怒舉三軍，興師問罪。沒有人不懼之。

  此時曹營諸將視孫策，一如高祖軍中將校之視項籍。既驚又懼，不敢力敵。

  此時郭嘉斬釘截鐵的說道：“以吾觀之，孫策新並淮南，損失慘重。其人有婦人之仁，若與將軍相爭，必千裡運糧，百姓死傷慘重，非二十萬人，難以濟時難。因而以江東之意，必待水漲船高之際，方可北伐。斷然不會在此寒冬，征集十萬徭役，興三軍之眾，與將軍爭鋒。將軍可虛國而征，無憂也。”

  “且夫荊襄之地，扼控長江，水師隨時可順流東下，如利劍懸於江東頸上。孫策大軍主力，皆不得不屯駐豫章，以防荊襄。”

  “江東之志，必在荊揚統一，此方才是江東必爭之地。將軍可許諾自汝南、南陽出兵，助江東取江夏郡江北諸縣。孫策得此兵家要地，縱有衝冠之怒，亦只能含恨忍耐。江夏之地，於江東而言，戰略意義，遠勝所失！”

  “是死傷慘重，一無所得。還是取江夏之地，一統荊揚。孫策必然能做出取舍！”

  經郭嘉慷慨陳詞，曹操終於徹底堅定決心，成王霸業，在此一舉！
  隨即曹操挺直胸膛，正襟危坐，舉其酒樽，對所有人說道：“行師用兵，古之常道！今豐稔多年，家給人足，餘糧棲畝，積粟紅倉。孤將親督四萬步騎，與卿等共赴疆場。此戰必蕩氛霧於五嶽，翦虎狼於九野！”

  所有將校皆敞開衣襟，高舉酒樽，豪烈肅殺的大吼一聲：“萬勝！”

  隨著三軍奮氣，曹操乃宰牛祭旗，親自誓師三軍，於嚴寒之際，大舉出征！
    很快，曹操在境內大舉集結部隊，可能有侵攻意圖，就被淮南三鎮探查到。

  軍情急報如雪花般隨著曹操使節一同進入了建康！

  孫策跟張昭看完軍情急報，彼此相顧，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顯著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孫策放下周瑜、張紘、呂蒙等人紛紛給他發來的急報，對張昭問道：“曹操這是在發什麽瘋？這朔雪時節，寒冬臘月，他不好好待著休養生息，怎麽會興師動眾，大舉出征？”

  他就算瘋了，他手下的謀士們就不勸勸他？

  還是曹操想提前寫一首《苦寒行》？
  “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

  延頸長歎息，遠行多所懷。

  迷惑失故路，薄暮無宿棲

  行行日已遠，人馬同時饑。

  擔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

  這首詩就是曹操寫的節選，拿著斧頭鑿冰煮粥，可見冬日行軍之艱苦。

  這一趟走下來，就算最終大獲全勝，他手下士卒被凍掉手指、腳趾的，也得有數以千計。

  當初孫策深冬臘月在長江沿岸進軍，後勤不足的時候，每天早晨起來減員還有十幾個。

  曹操他在中原，就算補給充足，傷亡恐怕也不會比孫策當初更少。

  張昭也是眉頭緊鎖，不得其解，只能放下軍情文書，說道：“不論如何，曹操此戰進攻目標都不可能是淮南。不然其應整頓舟師、戰船，以漕船轉運糧草。而非大起錙車，以至數千。”

  對張昭的分析，孫策還是認可的。

  越險深入，無獨克之功！

  淮南三鎮並非孤城一座，曹操雖善攻，但絕非掃境而來。

  三鎮又有周瑜、呂蒙、魯肅這種將帥之才率精兵強將，以守堅城。

  就算給曹操經年歲月，亦難以速拔三鎮。

  而只要等到幾個月後，夏雨來臨，江河暴漲，江東水師就能載著數萬精銳大軍昂揚北上，掃清曹操這數萬疲敝之師！

  到時候江東水師在淮河斷其歸路，江東鐵騎旌旗席卷，曹操攻城不順，又孤軍深入，縱有數萬之眾，亦將被孫策一戰擊潰。

  仗不可能這麽打。哪怕是袁術這種不知兵的公卿子弟，也不可能如此驕狂，孤軍深入。

  淮南畢竟還有整個江東作為後盾，曹操要是真想打淮南，就得做好兩強相爭於這片赤地千裡的疆域上的準備。

  孫策據城而守，又有芍陂為依托，還能堅持下去。

  曹操千裡運糧，以他的後勤狀況，他就算把糧官全殺了，也沒辦法給前線提供充足的供應。

  所以，孫策也斷定曹操興師動眾的目標，絕不是己方。

  可他要打什麽地方？以至於集結了數千輛錙車？
  要知道這個時代，北方諸侯集結部隊，準備征戰，南方是很難察覺的。

  往往要等對方確切出兵了，南方才能確定，對方將正在集結部隊，準備南侵的傳言是真的。

  曹操這次要不是調集了這麽多錙車，被淮南的探子探查到，就算再過一兩個月，孫策都不一定知道，曹操在集結部隊。

  孫策也想不明白，不過問題不大，他手底下有的是聰明人。

  孫策放松下來，對張昭說道：“不論如何，先去見一見曹操的使節吧。從他嘴裡一探曹操虛實。讓賈詡、劉曄、嚴畯、顧雍、諸葛瑾等人一並前來議事。”

  這些臣子無一不是當世頂級的謀士。

  尤其賈詡，這可是與張良、陳平相當的謀士，庶乎算無遺策。

  雖然他在淮南之戰，主張與張紘相反，但孫策也並不覺得賈詡計謀有失。當時的情況，沒有聽賈詡之言，孫策真的是已經打到近乎山窮水盡了。

  要知道，采用張紘之言，全力猛攻淮南之後，哪怕孫策只是撤軍，就算慘敗，北伐無功而返，且損失慘重。

  要不是關鍵時刻袁術病重，孫策又以絕世之軍略，力敗攜大勝而來的呂布，怕是稍有差池，江東大業就將會遭受重創。

  如今回頭看來，賈詡的謀略，拿下淮南得時間雖然晚了一兩年，但的確是非常之穩妥，有勝無敗。

  所以在凱旋回歸之後，孫策還是厚賞了賈詡之功，將他從騎都尉升為了振威中郎將，領征南中郎將軍府司馬，參與軍機。

  這個地位非常之高了，在孫策麾下，領中郎將之職而不統軍的，一般都是在中樞身居要職，都督軍政要務，比如張昭、張紘。

  賈詡基本上就是總領幕府的參與謀議，以備問策等諸事。

  有這麽多謀士在，孫策相信就算曹操、郭嘉合力也耍不出什麽花樣來。

  (本章完)